上京城北十五里處,有一茅草小屋,屋外擺放著幾張簡陋的桌子和板凳。茅草屋旁,一塊已經(jīng)風(fēng)化過半的破布隨風(fēng)飄蕩,上面歪歪扭扭地寫著一個大大的“茶”字。小茶屋開在京城官道旁,往來行人絡(luò)繹不絕,生意還算不錯,五張桌子都坐滿了人。
“店家,結(jié)賬!”
一個滿臉胡茬、腰間配刀的大漢粗聲喊道。剛在另一張桌子上上完茶水的老人駝著背,緩緩走到大漢桌前,聲音沙啞地說道:“壯士,一壺茶兩文錢?!?p> 大漢聽后沒多說什么,悶哼了一聲,隨手扔下兩枚銅板,起身便離開了。
大漢走后,老人開始收拾桌子,目光卻時不時地往北邊官道的盡頭望去,似乎在等待著什么。這幾日,路過此地口渴停下喝茶的人幾乎全是從北邊來的武林人士,從京城出來的幾乎沒有。北邊來的人全都入京,只為一人——聶師倚!
老人收拾完桌子,回屋燒水時,屋外傳來幾人的交談聲。他停下手中的活,豎起耳朵聽著。一名青衫道士一邊喝著茶,一邊說道:“那聶師倚不過天元九品,竟然能擊殺三名大巔峰和兩位人間行者?再說這都七天了,別說見識見識當(dāng)今武林被稱為‘小武王’的人的武功如何,連點(diǎn)聶師倚的風(fēng)聲都沒有。大哥,我們是不是被騙了?。俊?p> 七日前,新魏當(dāng)朝皇帝曹甫派去的三位制衡大將軍和兩位大內(nèi)高手,據(jù)傳聞均死在聶師倚劍下。
聽到青衫道士討論聶師倚,坐在他對面的一個賊眉鼠眼的中年男子笑道:“看來三弟有所不知啊,那聶師倚雖僅有天元九品,可練的是傳聞中的‘萬象魔功’,可敵人間行者!而且此人還是練武奇才!十五歲初入五品洞天境,就憑一己之力將天元八品的西北砍王斬殺。”
沒等那中年男子話說完,桌上另一人便不耐煩地說道:“哎呀,好了好了,大哥這一路一直聽你說那聶師倚,耳朵都起繭子了。咱們哥仨這次南下的目的別忘了,這回路過京城,正巧趕上聶師倚單刀闖京城。”
“我能不知道咱們是干什么的嗎?”中年男子反駁道,“我就是羨慕那聶師倚武功高而已。等到聶師倚進(jìn)了京城大開殺戒,我們就算是在后面摸尸也能發(fā)財啊,哈哈哈哈……”
在一旁收拾的老人聽到三人的談話,臉上并沒有什么表情,似乎一點(diǎn)也不擔(dān)心三人會不付茶錢。
此時,原本晴朗的天氣突然變得陰沉起來,慢慢地刮起了小風(fēng),似乎預(yù)示著什么不尋常的事情即將發(fā)生。
就在這時,一青年男子由北御風(fēng)而來,身姿輕盈,仿佛與風(fēng)融為一體。他走到桌前,將腰間的配劍放在桌上,隨意地坐下。老人趕緊上前,說道:“大俠,這兒只有茶水,要來一壺嗎?”
青年男子聽后微微一笑,說道:“隨便來一壺吧,趕了一天路,累死了?!?p> 老人剛把茶壺放在桌上,青年男子就聽到身后四人在低聲談?wù)撝裁础?p> “唉,也不知道這次能不能找到祖盜術(shù)的傳人?!鼻嗌赖朗堪β晣@氣道。聽到自己三弟又在唉聲嘆氣,被二人稱為大哥的中年男子一巴掌拍在道士頭上,不耐煩又略帶惱怒地說道:“能不能別說這種喪氣話!你要是覺得找不到,就回你的武當(dāng)山當(dāng)你的道士去?!闭f完便轉(zhuǎn)過身,翹起了二郎腿。
那身穿道服的男子小聲嘀咕道:“你以為我不想回去啊,要不是被逐出師門,我定然是要回去的?!钡朗恳詾樽约旱穆曇艉苄。涣线€是被他大哥聽見了。
自稱大哥的人本想展現(xiàn)一下自己的大哥風(fēng)范,剛起身便聽見那青衣男子自顧自地說道:“祖盜術(shù)?”
話音剛落,三人警惕地望著青衣男子。被二人稱為大哥的那人臉色有些難看,心里更是有種想要掐死自己結(jié)拜三弟的沖動。
“到了京城第一件事就是去裁縫鋪拿針線把牛大山的嘴給縫上!”大哥心里狠狠嘀咕著,目光還時不時地向三弟看去。
青衣男子轉(zhuǎn)頭看向三人,微笑道:“三位不必驚慌,在下并無惡意,只是剛才聽到那位道長提到祖盜術(shù),不知三位因何而尋那祖盜術(shù)?”
雖然青衣男子表明自己沒有惡意,但三人并沒有放下警惕。沒一會兒,牛大山忍不住道:“我們哥仨一心向盜,立志要成為盜圣!看我們的樣子也能看出來了啊,你在這里明知故問!什么意思??!”
聽到牛大山這樣說,牛大山的兩位哥哥快要暈死過去了。青衣男子來的時候悄無聲息,如果閉上眼睛,根本就不會感覺到這樹蔭下的小茶屋還有第五個人。
“呵呵呵,說笑了,在下只是有些好奇?!鼻嘁履凶有呛堑卣f著,說完便繼續(xù)喝茶,不再理會三人。
“大哥,你看那人穿著打扮不像是什么大門大派,看他那說話的樣子也不像是朝廷里面的人。待會等他趕路的時候,我們要不要跟著他?”牛大山小聲對著他大哥二哥商量著。
牛大山說完,大哥抬手就是一巴掌打在牛大山頭上。
二哥沒動手,卻向牛大山解釋道:“我劉上河行走江湖這么多年,六七品的高手我也見過不少,這人的品境我看不透,我們兄弟三人斗不過他的。我們也別去招惹此人!”
……
正值晌午,烈日當(dāng)頭,陽光透過云層灑在茶攤上,顯得有些斑駁。劉上河三個笨賊盤坐在凳子上閉目歇息,似乎在等待著什么。
青衣男子休息片刻后,起身準(zhǔn)備出發(fā),嘴里喊道:“老人家,結(jié)賬了!”
“好嘞,一共兩文錢?!崩先藨?yīng)了一聲。
青衣男子將錢放在桌上,轉(zhuǎn)身準(zhǔn)備離開,嘴里嘀咕著:“這水有點(diǎn)貴啊?!?p> “這方圓十幾里地可就我這一家茶攤,老頭子我每天搬柴運(yùn)水累死累活的,當(dāng)然要多掙點(diǎn)了?!崩先诵Φ?。
青衣男子愣了一下,隨即笑道:“也是也是,哈哈哈。”
“哈哈哈,現(xiàn)在正值七月,這幾日又有許多人去往京城,趕路口渴就在我攤上點(diǎn)壺水,這么些天,老頭子我把買棺材的錢都賺出來了。不過公子似乎是前往京城的最后一批人啊?!崩先诵貙η嘁履凶诱f著。
“這段時間來京城的人還真不少,兩文錢的茶水前幾天賣得可多了?!崩先死^續(xù)說道。
聽老人這樣說,青衣男子也笑著說道:“這樣啊?!?p> “老人家,聽你說這幾日有很多人去往京城,您可知為何???”青衣男子看似有些疑惑地問道。
老人回道:“具體的不大清楚,總之七日之前就突然前往京城的人多了起來。剛開始我也沒留意,后來慢慢地就發(fā)現(xiàn)前往京城的幾乎全都是會武功的中人。而且總會聽到他們在討論一個人,好像……好像那個人叫聶師倚!”
“大俠,你知道是為什么嗎?”老人疑惑地問到。
青衣男子笑了笑,打趣地回答道:“我也不清楚,不過老人家您問這干嘛???難不成您也是武林中人?”
聽到青衣男子有些玩笑的回答,老人也笑了笑,解釋道:“我都這把年紀(jì)了!這些天的生意都是因那個叫聶師倚的,要是知道他在哪,我定要去親自感謝他。不過這么多人討論他,他肯定也是個了不得的大俠,肯定是沒機(jī)會了?!?p> 聽完老人解釋,青衣男子微笑著說:“天下雖大,相逢肯定是有機(jī)會的?!?p> “老人家,我要趕路了,您去忙吧?!鼻嘁履凶庸傲斯笆?,轉(zhuǎn)身離去。
老人沒有回話,只是看著那青衣男子的背影漸行漸遠(yuǎn),最后消失在官道盡頭。然后他似乎帶著一絲戲謔的語氣說道:“有機(jī)會的,定然是有機(jī)會的。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