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米!老米!冰塊!冰塊!”急促的催促,還有大大咧咧地破門而入,玻璃門在咿呀咿呀地響,卻被來人當成了歡迎的掌聲。
小丑總是一扭一扭的,像一只鴨子,鴨子步,因為衣服太厚重了,夾股之下,只能一扭一扭,搖擺著——這種搞笑的步伐,被孩子們認作是小丑的基調(diào),也被某人自嘲成國王的舞步,那是一個孩子心中童話的王國,總有人守著一些奇怪的夢,走著一切奇異的路。
“老米……不在嗎?”被捏住了嗓子的鴨子,會怎么叫,應該叫不出來了吧,或者,支支吾吾地,就像現(xiàn)在這般,小丑撲閃著涂滿粉的滑稽眼瞼,看著長桌旁皺著眉的人,不禁有些害怕,“我,是隔壁的,米老板的好朋友,他……”
“他不在!”姜夷瞟了一眼仍在不斷搖擺的玻璃門,那咿呀咿呀的刺耳聲,擠得眉頭發(fā)皺,“以后進門穩(wěn)著點,禮貌,懂不懂!”
“呃……”羅小丑搞怪的臉譜上畫著的笑容都有點僵住了,只是小丑之心灌注的人,總有超級強悍的搞怪本能,這是與生俱來的,烙在骨子里的,就算被燒成灰,那灰燼都會堆成嘻哈的模樣,沖著你賤笑,所以……
“噶及噶及噶及!”機械咔擦的怪音,面具死板的僵臉,白森作死的翻眼,還有,跟隨著節(jié)奏一張一合的牙口,夾帶著嘻嘻索索的怪語,“搞怪搞怪,我是小丑,不懂禮貌,不懂禮貌……”,嚷嚷著,鴨子步大步拉開,權當沒人一般跨過了已然呆滯的姜夷,直直沖進吧臺后的廚間。
“氣死你氣死你!哈哈哈……”小丑的語言總有些怪異,尤其是直白的時候,小丑總是很擅長偽裝,不僅是因為那個奇葩的臉譜遮蔽了真實。
“喲,米老板,做事能不這么專心嗎?”穿過吧臺,撩過門簾,小丑闖進了只允許一個人存在的廚間,一個小小的,不大,也不算擁擠,也不算嘈雜的小空間。
“你該出去,在外面等!”米洛拿著毛巾擦干了濕噠噠的手,那是清洗器械后的殘留,是享受美好的烹飪制作之后,所必須承擔的孽,因為殘渣污穢了器械,粘濁著,所以需要清洗,有始有終地結束這一切,直到擦干手,直到回轉身,看著小丑嗤笑的臉,“這里是廚房,不是小丑的舞臺!”
“好吧,其實,我覺得你也應該在外面!”小丑摘下了自己的大紅鼻子,當做球一樣指尖回旋,“冰塊……”
“又是誰要吃刨冰?。 泵茁宸藗€白眼,拉開一旁的冰箱,甩出一袋冰砸了過去,“你也該準備一個大冰庫了……”
“行吧,不過,還是你的冰塊好,所以呢,有了大冰庫,還是得你這拿??!”搓了搓鼻子,小丑把紅色的橡膠球又是安了上去,轉身便是穿簾而去,“走啦!出于冰塊,好言提醒你,身為一個紳士,是不該讓你的queen一個人在外頭舔著湯勺的!裝作沒聽見什么的,你以為自己是鴕鳥啊?”
“滾!”米洛扔下手中的毛巾,下意識地扣響了指關節(jié)。
“嚇嚇嚇……我走了!”小丑瞬間高高舉起了雙手投降,身上肥大的衣服也被提了起來,露出內(nèi)里花色的襯衣,卻就是這般擠開了廚房的門簾,嘻嘻哈哈地打那煙霧繚繞的長桌旁過,一個急剎車停下來,對著一旁已是微微冷臉的客人拌了個鬼臉,“老米似乎不大想出來,要不,我陪你吃……一個人,我看你也吃不下這么多?。 ?p> “滾!”姜夷手中攪拌湯底的筷子唰得被捏成了快板,清脆的響聲帶起了一縷湯底的浪花,那是咖喱鍋亮黃色的浪花,飛濺過了隔板,將另一邊純白色的魚湯底染上了一層薄薄的黃邊。
“呃,果然,惡人得由惡人磨!老米,自求多福……”小丑腳下狂踩油門,忽得沖破了大門的封鎖,一個急轉彎便是消失了,獨留下玻璃的拉門在那回蕩,作著“吱吱吱”的呻吟。
“嘿……”躲在廚間的米洛嘆了口氣,在響徹耳邊的“吱吱”噪聲中,只是轉而,很突兀地便是低聲笑了,笑了有半分鐘,又是默了半分鐘,也不知為什么而笑,說不清笑什么而默。
手干了,有些皮膚的干裂,經(jīng)常洗刷的人不會有一雙皮膚細嫩的好手,陽春水潤過的,也絕談不上細膩,所以,指尖有些糙糙的皮質(zhì),有些懊悔,方才修剪指甲的時候,竟是忘了剪除這些棱角。
“……”莫語之間,時間在慢慢地,在外頭堂下,空蕩蕩的咖啡廳里,那人獨坐的靜謐中,溜走。直到,吧臺后的小廚間,嘆息如同春日的殘寒來去般停息,才有撩簾一動,那份膽怯,才走了出來。
是端著菜案的,是綠草叢里躲著的蝦,是果汁杯中沉著的料,靜靜地,落足無聲,舉案若器,猶如一個服務生,走過廚間與長桌的堂路。米洛假裝自己是來上菜的,不,不是假裝,是和往常一樣,就是來上菜的,正視那背對自己的身影,壓下狂跳的心,一步步走到了桌邊,沉沉低下頭,照著往常一樣,規(guī)規(guī)矩矩地上著菜。
這些動作是如此得熟練,畢竟是練了千百次,也是虧得如此,在此間,手指倒也沒有顫抖,菜盤也沒有磕碰,安安穩(wěn)穩(wěn)的動作,標準得堪比酒店服務生。
這時候的霧氣,還沒有那么濃烈,小火慢燉的湯汁,只是溫溫地散發(fā)著熱氣,此時若是抬頭,應該能看清昨日大庭廣眾下不敢瞥視的模樣,只是……服務生好像不能亂看!
然后……是立定,恩,抱著菜案,在旁邊站好,隨時應對客人的要求,要保證客人的滿意——米洛后退了一步,熱氣徐徐,被米洛放在一米之外。
“可以吃了!”姜夷見著米洛上了菜盤之后,便是在一旁握著菜案愣著,不見坐下,不見言語,只是傻傻地發(fā)著呆,不禁便是嚷嚷了一句。
“呃,我……”尷尬,米洛的眼角都抽搐了,輕咳了一聲,將手中的菜案扔在了一旁,有些僵硬地拉開桌子,在姜夷的對面坐了下來。
“吃吧!”姜夷翻了個白眼,調(diào)大了電爐火力,夾起了各色食材,涮著火鍋,開吃了。
“嗯……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