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家更為貧乏,落后破敗的土坯小房,瞎眼睛婆婆睡在灶堂的柴火垛上,鋪一片零碎草席子。
坐農(nóng)用改裝有頂棚三輪車,而后徒步穿過荷花滿池,稻田飄香,流水潺潺的石拱橋上沒有圍欄護(hù)住安全,這一片水域十分不同,干凈的似明亮鏡子,天際云層樹梢相映成趣,光禿禿金光燦爛的河面有鯉魚打挺,一猛子翻越起跳,一猛子扎進(jìn)消失。接二連三,卻不見捕魚人撒網(wǎng)撈之。
我走三條塵土滾滾羊腸小路便腳底板僵直,怎么也抬不動步子。最懂事的小人也不能時刻保持完美的狀態(tài),眼眶子濕漉漉的,不敢抬頭讓旁人瞧見。再堅持一刻半鐘這才堅忍不住,哇哇的哭出聲來。
“嗚嗚……,奶奶,我走不動啦。嗚嗚……”。
奶奶并不責(zé)怪,將布包放在干凈的青草地上,稍作休息。但時間尚四五分鐘不過,我被托起疲乏的后背后哭泣再不能止,起初見識碧綠荷塘的興奮喜悅,變成亂糟糟蓋住荷桿間隙的顆粒浮萍。
數(shù)不清荷塘幾條,稻坡幾條,泥路幾條,似乎一望無際,心里空落落的沒有依仗物。抬頭望天,云層漫漫,低頭瞧花,青草席席。這種百無聊賴的漫長,正如我獨自等待在草垛子里的度日如年。
煙囪里的裊裊婷婷,映入眼簾,接著可瞧見成排的低矮農(nóng)房,似乎同我一樣喜歡藏匿不見身影的孩童,撥開“迷障”,見其原身。我第一次捧碩大如鍋蓋青青蓮葉的興奮,此時又一次洶涌澎湃,仿佛饑渴難民遇風(fēng)調(diào)雨順,國泰民安。步調(diào)加快,急促而細(xì)碎。
姑姑的模樣與奶奶七八分相似,我喜歡她。奶奶喝兩杯白水后輕聲囑咐不要胡跑,安生與此,三日后才能來接我回家。我想要搖晃腦袋瓜子,以此明不甘愿之意,卻控制不住“溫順”的神經(jīng)作點頭狀。
我從未與最親密的奶奶分離哪怕一分半秒,猶夜間最甚,無論我是否那日與母親走親訪友,或去外婆家饞涎腳踏三輪兒童小車,或與伙伴沿蟒蛇洞口翻至河岸小山玩耍,但總有安全潔凈的窗下一角空白床鋪寫著我的歸期,我就有了期待。
姑姑牽著我雞爪骨架手掌,送奶奶到村口的垂枝柳樹下,黑皮膚水牛的犄角冒出被四肢攪拌渾濁的塘水,我見兩只整蒜大小的鼻孔呼吸困難,覺得新奇而有趣,姑姑的家實不同于爺爺分小塊種冬瓜北瓜窩瓜的低洼平原地區(qū),
我總不過七歲,孩子天性好奇貪玩,何況這風(fēng)景一邊獨好,我心想著暑假絕對充實完美,莫不是來逍遙度假,先痛痛快快暢玩三日再作后續(xù)計劃罷。于是沒心沒肺的揮手告別步履蹣跚的老人,夕陽下沉,余溫鋪滿這處“世外桃源”,暗香氤氳繚繞。
姑姑家有個小我一歲的男孩子,那是姑姑第一胎孩子,小男孩頭一次見我,肩并肩喝完面糊片片,血脈傳承便體現(xiàn)了極大的不可琢磨而又不可忽視的作用,
“姐姐,來抓我吧,姐姐,來抓我吧?!?p> 我獨自低頭用鐵鏟撅地的游戲,在搬離熱鬧的村落后,遇見“弟弟”,即使他不是母親肚子里爬出來的可愛面龐。我肆意奔跑起來,不熟悉的彎彎月牙掛在天際,姑父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