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北地區(qū)有一部分地區(qū)在九十年代初的小學教育是五四制，也就是小學五年，初中四年，所以沒有讀幼兒園的柳小眉十歲就小學畢業(yè)，要去念初中了。初中的學校在大約十五公里之外一個破舊的老縣城，雖然未到年齡，但因著父母的私人關系的原因，柳小眉還是破格讀了初一。
如今看來，十歲確實還是個不能脫離父母懷抱的孩子，但在那時，放養(yǎng)似的家庭教育讓很多小孩早早的擁有了獨立能力，每到周末，她一個人騎一輛比她本人還高的大自行車一如既往的去外婆家，周一早晨一個人再騎車返校，因為有點私人關系，她沒有住進學校統(tǒng)一的大宿舍。宿舍又大又黑，似乎長年不能見到陽光，而且?guī)资畟€人烏壓壓擠在上下通鋪的床上，對于一直自命清高的柳眉來說，是一種慶幸的逃離。她和姐姐住在一個老師分配的房子里，干干凈凈，每人一張小床，對于她們來說，已經(jīng)是一種與眾不同的尊嚴。
一直語文太好的小孩，數(shù)學似乎總是不行的，最難的是初中的課程里還加了一門叫幾何的課。剛剛讀了初一，以為打開了另外一個新天地的柳小眉第一次考試便遭遇了難堪，代數(shù)和幾何的分數(shù)都在三十幾分，距離及格還有一半的距離。
一向傲嬌的小孩內(nèi)心受了重創(chuàng)。
整個世界都充滿惡意起來，即便再穩(wěn)如泰山，她也仍舊是個十歲的孩子。
對于當時的柳小眉而言，操場大的像沒有邊界一樣，在教室的反方向，操場的南邊角落里有一個小小的發(fā)電房，幾乎無人注意到的地方。
失落的柳眉，掛著長長的麻花辮，抱著手里慘兮兮的試卷，耷拉著腦袋一步步挪到發(fā)電房的背面，坐在地上，看著試卷上鮮紅的三十八，眼淚無聲無息的滴落下來。
雖然爸爸一直很寵愛她，但是她內(nèi)心始終有一種無法釋懷的孤獨，總感覺與這世界格格不入，無法融入，也許是一直不和父母住在一起的緣故，許是天性使然。她的孤獨在空空的藍色天空里、在輕柔拂面的徐徐春風里、在熙來攘往的集市里、在喧嘩鼎沸的教室里，在凝望窗外的綠色里，她的孤獨，無處不在。
所以，此時的失落，對于一個一直自命清高的小女孩而言，無可人言，化成的悲傷便更濃了幾分。
怎么辦呢？
眼神茫然，心也茫然。
第一學期就這么飛速過去，接下來的第二學期若情況無法改觀，她將承受的言論傷害將更甚，因為她本身就是破格錄取的學生，而且舅舅是學校副校長，家庭壓力，輿論壓力，合適不合適的“傷仲永”，都將使她無法像小學時一樣理直氣壯、面對任何人都毫無懼色。
地面上的螞蟻三三兩兩忙忙碌碌，不知什么時候身后已經(jīng)站了一個小小的身影。
“小眉”，聲音微弱而怯怯。
柳眉嚇了一條，抬起頭側身看著旁邊這個男孩。
一身藍色的校服，短短的毛寸頭，已經(jīng)開始青春期發(fā)育的身條細長柔弱，娃娃臉上一臉秀羞澀，似乎還有著一點心疼，小小的眉頭蹙著。
“牛陽？你怎么知道我在這兒？”，柳眉疑惑的問。
“上課的時候我看你不高興，下課了就來這兒了，所以想來看看你。你沒事兒吧？”。
“我沒事兒，就算有事，和你有什么關系？”柳眉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塵，扭頭就走。
決絕還是一樣的決絕，不留一絲情面，沒有一點退路，柳眉還是小時候那個柳眉，升了初一的柳眉內(nèi)心的城堡無非更加高大堅固了而已。
只留下一臉窘迫的牛小陽。
但是，柳眉有柳眉的方法，她不尋求任何人的幫助，也可以有辦法。
她背書，因為記憶力擅長，所以困在低分里失落的小孩想出了一個最笨的辦法。
她的弱點在于代數(shù)里的應用題，而應用題也無非是文字和數(shù)字的羅列，把每一種提醒都背下來一種，然后在考試的時候對應套入，不就好了嗎？
“甲乙兩車從相距272千米的兩地同時相向而行，3小時后兩車還相隔17千米。甲每小時行45千米，乙每小時行多少千米？”；
“學校買來10箱粉筆，用去250盒后，還剩下550盒，平均每箱多少盒？”；
“3年前母親歲數(shù)是女兒的6倍，今年母親33歲，女兒今年幾歲？”；
……
一道一道應用題背下來，柳小眉基本要瘋了。
天知道，到底是哪些高人大神想出這些莫名其妙的試題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