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鄆州城看著就是不一樣,果然是城堅池深,這回咱們總算可以和賊軍大干一場了!”沈明在馬上摩拳擦掌道。
“此次出發(fā)前,老夫也是特意叮囑留守軍士,讓他們與城中百姓一起加固城防,看來當初這么做是對的,只可惜如今長子曹翊與楊兄卻是不能再和我們一起同守此城了……”曹全晸垂首嘆道。
眾人聞言也紛紛低下了頭,隨后步伐沉重地踏入了鄆州。
然而,當他們進城后,卻發(fā)現(xiàn)無數(shù)的百姓正跪在兩邊夾道相迎。那走在前面的曹翔也是趕忙掉轉馬頭來到了曹全晸身邊。
“父親,百姓們這是……”
曹全晸忙也驅馬向前,但見那兩旁百姓中有不少人正身著素衣、頭裹白巾,跪在那里隱隱啜泣。見曹全晸過來了,周圍的百姓于是趕緊朝他低頭叩首。
“大人……”
曹全晸見狀忙翻身下馬。
“各位父老何以如此?快快請起!快快請起!”
可他們大伙兒卻并未起身。只見從人群中慢慢走出三位老者,行至跟前,那當中為首的白發(fā)老叟忙將蓋著塊白布的托盤顫抖著端到了曹全晸面前。
“大人……”
三位老者啜泣著跪了下來。
曹全晸輕輕掀開那白布一瞅,這才發(fā)現(xiàn)盤中所盛乃是一顆用檀木雕成的人頭,而那人頭的模樣則酷似其子曹翊。這下曹全晸也總算明白那些百姓為何會如此了。他忙將那托盤接過,稍事端詳后便將之交到了其子曹翔手中。已是老淚縱橫的曹全晸只趕緊朝對面百姓跪了下來,身后曹翔、彭遠他們忙也跟著一起拜倒。
“父老們,曹某代犬子謝過諸位了……”
說完,曹全晸忙拱手一拜。周圍百姓則只伏地而泣。
安頓好手下軍卒,曹全晸他們便也回到了府中。
“老夫已派人往南邊監(jiān)視賊軍動向,一有消息就會回來稟報,相信用不了多久便會有一場惡仗要打,你們大伙兒也都辛苦了,如此便趕快下去歇息吧?!?p> “是——”
時間似乎過得飛快,這么久以來一直都神經緊繃的眾人,眼下也終于可以喘口氣了。就在飽飽地用過一餐午飯后,沈明只一頭扎到床上呼呼大睡起來,直至天上已是又爬滿了星星,他這才被人重新叫醒再去吃晚飯。
沈明坐起身,心滿意足地伸了個懶腰,隨后自言自語道:“唉,這吃飽了睡、睡飽了吃的日子可真是不錯,要是以后能天天如此那該多好呀!”
來到院中篝火邊,沈明也是立刻就對那烤得香噴噴的兔肉又贊不絕口起來,可這時他卻發(fā)現(xiàn)人群中少了自己大哥彭遠的身影。
“誒,石大哥,俺大哥去哪兒了?”
石紹一愣。
“好像……好像打從剛才起我就再沒瞅見過元德兄了。”
這時,有個老軍在邊上開口道:“噢,早前小人好像瞅見彭大人往西門方向去了?!?p> “哦,可是曹大人吩咐俺大哥去的?”
“這卻并未聽說?!?p> 沈明站起來抹了抹嘴。
“石大哥,那你們先吃著,俺去找找大哥?!?p> 說著,沈明又抓起一只剛烤好的兔子,之后便朝西門而去。
來到城下。
“之前彭都尉可曾從此經過?”沈明朝那守城軍士問道。
對方中忙有人上前答話。
“噢,彭大人確曾來過,但并未出城,此刻大人就在城上?!?p> 沈明一聽,于是趕緊跟著上了城。
“大人,您看,彭都尉就在那邊。”
沈明忙順著那軍士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此時彭遠正孤零零獨自一人倚在角落里的一段城墻邊,仰望著頭頂上的點點繁星。沈明也是剛要開口喊他大哥,卻發(fā)現(xiàn)彭遠似在那里低頭擦了擦眼淚。
沈明覺得有些不對勁,他忙扭頭對身旁的軍士小聲問道:“俺大哥在那里呆多久了?”
對方皺著眉想了想。
“打從天黑前大人就已經在那兒了,時才我們也是去叫大人用飯,可大人說自己還不餓,晚點吃也沒關系,只叫我們不必管他?!?p> 沈明聽后竟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俺知道了,你先下去吧?!?p> “是?!?p> 只見沈明躡手躡腳地走了過去。
“大哥,大哥?!彼趯Ψ缴砗筝p聲喚道。
彭遠忙回頭一瞅,發(fā)現(xiàn)原是沈明。
“沈明,你怎么來了?”
“咳,大哥,俺這不是來給你送吃的嘛。”
說著,沈明趕緊湊到對方跟前,隨后將自己手里那只看著還算完整的烤兔遞了過去。
“大哥,快吃吧,可香了!”
但這會兒彭遠又哪里還吃得下去,他只扶著身前城垛嘆了口氣。
“唉——”
“大哥,俺知道,你一定是在想曉梅吧?”
彭遠輕輕點了點頭。
“要是那天我沒讓曉梅一起跟去濮州,也許她就不會……”
彭遠的聲音有些顫抖。
“噯,大哥,你先別忙著難過,那天探馬不是回報說還是有百姓從濮州城里逃出來的嘛,只是一時間還無法查清對方的下落,大哥不必擔心,俺相信曉梅她一定不會有事的,說不定眼下她已經在什么地方躲起來了,只等著咱們去找她呢?!?p> 雖然也知道這不過就是對方的安慰之詞,可彭遠卻還是強打著精神振作了起來。他擦了擦自己眼角的淚痕。
“對,你說的有道理,曉梅一定還活著,等仗一打完我就去找她!”
“大哥,到時俺陪你一起去!”
“好!”
彭遠忙用力拍了拍沈明的肩頭,隨后便接過了對方手里的那只烤兔。
“誒,這兔子的兩條后腿跑哪兒去了?”
沈明低頭一瞅。
“他這個……”
當即,二人只在那里輕聲對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