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星光現(xiàn),與日同輝,與月爭輝,千年奇景,這是上天顯兆?還是上天示警?
七日時光轉(zhuǎn)眼即逝,這天夜里光明仍在,其威還型,閃耀七日的北斗七星終于緩緩收斂了它的光芒,不在耀如圓月,而是恢復(fù)原色。
京城燈火輝煌,借助著千年奇景,為新皇造勢使得君民同樂,七天慶祝的熱鬧場景也逐漸消退,街道上的人不在擁擠,偶爾三三兩兩的人聚在一起似在回味著天地同慶的盛景,但是喧鬧不在,寧靜已至。
坐落在城中心的皇宮維持著威嚴(yán)而森嚴(yán)的氛圍,燈光閃爍中禁衛(wèi)巡邏不絕,守衛(wèi)眼中隨時精光四射,觀察四周。
然而,在這亮如白晝的夜晚,皇宮旁一處昏暗的高樓突兀的顯露出來,樓頭匾額——觀星樓,在光暗間透出神秘的氣息。在四樓樓頂平臺,地面上太極陰陽八卦圖,玄奧莫測,祭壇供桌擺列整齊,香燭冥冥,神鬼辟易,在樓首處,一道身影倚在欄桿上,仰望星空。
此人身著紫綬八卦衣,頭戴青玉束發(fā)簪,手中一桿銀浮塵在黑夜的涼風(fēng)吹動下徐徐擺動,一縷青須垂在胸上,雙目湛然而深邃,一絲錯愕、驚駭夾雜著無奈的嘆息聲久久不逝。
這時一個燈火長龍緩緩臨近觀星樓,四周軍士看見剛欲行禮,卻在指示下肅然而立,未出一聲,一看就是軍中精銳。長龍行進(jìn)中不說靜寂無聲,卻也是極為安靜,當(dāng)行至觀星樓下時,齊齊站定,只是從中間兩座轎子上下來一大一小兩個身影,兩個身影走在一起,其他人等安靜的退到路旁靜靜守候。
大的身影伸手牽著小的正欲走,小的身影卻向旁邊招了招手,一個身影快步上前,躬著身,伸手遞過一個提盒,待其接過,躬身后行又站回原位。
“哈---”大的身影發(fā)出一聲淺笑,低首打量了一下盒子。
“嘻嘻——”小的身影嬉笑著晃了晃牽在一起的手,撒著嬌。
兩人誰也沒出聲,隨之大的身影牽著小的身影緩步步入觀星樓,二人進(jìn)樓后,未曾猶豫直接向樓梯行去,慢慢二人到了三樓。就看見
在樓梯不遠(yuǎn)處一個小角落,在昏暗的壁燈下,一個小小的身影依靠著墻壁,小腦袋如磕頭蟲似的一上一下,雙眼迷蒙著
“父皇——”小的身影輕聲叫道。
大的身影身形一頓,松開手,和藹的輕聲道:“去吧,和好朋友道個別吧!”隨之看著小小的身影輕手輕腳的緩緩靠了過去,搖搖頭似追憶似向往的轉(zhuǎn)身上了樓梯,樓梯下傳來兩個小身影的聲音。
“哇——,哈哈,嚇著了吧,清風(fēng),你又偷懶了,小心國師又罰你抄書。啊。生氣了,別生氣了,來看看,這是我特意讓御膳房準(zhǔn)備的你最愛吃的桂花糕,還有——,嘿嘿你還是先擦一下口水吧,眼珠都掉下來了,哈哈——”
隨著聲音傳來,大的身影緩步上樓,嘴角處勾勒出一個小小的弧線。
樓上欄桿處的道士這時卻已經(jīng)坐在一個小桌前,桌上一個小小的炭爐上坐著一個小茶壺,壺嘴冒出一絲細(xì)線。
道士伸手夾起茶壺蓋,另一只手拿著一個小鑷子探入一個小罐夾起幾片葉子,放入茶壺立刻扣上了蓋子。隨之一股淡雅的清香漂浮在空氣中,道士提起茶壺放在一個平托上,也未去傾倒,只是閉起雙目靜心感悟著茶香。
這時大的身影也走了過來,不言不語的坐到道士的對面,也閉起雙目,細(xì)細(xì)品味著這淡雅悠遠(yuǎn)的茶香。
好似只是一瞬,道士睜開眼睛也不看對面坐著的人,只是探手拿起兩個茶盞擺在兩人面前,取茶壺在茶盞中傾倒了七分,原已飄散的茶香氣再度濃郁起來。
兩人同時伸手端起一個茶盞,一手托底,一手扶沿,先是在鼻下輕輕旋過,品味了一下,然后托到唇邊,上下唇一抿,又是一番品味,之后托起茶盞再次一傾,喝下了五分,慢慢吞咽下,二人閉目細(xì)品,稍稍停息了一會兒,同時飲盡,將茶盞輕放在桌上,道士伸手再次倒入了七分茶汁,兩人端起茶盞輕舉在丹田處,靜寂無言,兩人都看著茶盞中的茶汁搖曳的層層波紋,顯示著二人似平非平的心境。
眨動的星光,灑下柔和的光芒,徐徐的夜風(fēng),吹動立架上的浮塵如柳般搖晃。兩個對坐的身影無語無言,似有千言萬語,卻不知道從何說起。
“什么時候走?”最終對面的人首先說道。
“明日清晨?!庇质且魂嚦聊?,道士率先出聲,“陛下,明日是您即位后的第一次早朝吧?感覺怎樣?”語氣中帶著一絲揶揄。
“怎樣?又不是第一次,只是以皇帝的身份是第一次。”皇上帶著一絲自娛的口氣。
“你可該辛苦了,要是不想挨罵,你就好好干吧?!?p> “誰敢罵朕,朕可是九五之尊,”隨之看到對面的戲謔目光,聲音低了下來,苦笑道:“好了,我知道了,小---老---師?!焙笕忠蛔忠活D的帶著調(diào)侃說道。
道士打了個冷顫,趕緊擺手笑道::“好了好了,就此打住吧,咱們還是正常來吧!”
皇上笑笑,雙眼直視著國師,帶著一絲不舍,顫聲道:“你真的要走,你不是要紅塵練心嗎?怎么突然要走?”
“紅塵太多無奈,而且我們見的還少嗎!”國師低沉的回到。
皇上欲言又止,好似想起了什么,也是神色一黯,突然,“咳咳咳——”急速的咳了幾聲,面色也是一白。
國師擔(dān)憂而感傷的看著蒼白的面目:“怎么樣,沒事吧?”
“沒事沒事,我還要感謝你啊,如果不是你,我早就隨父皇去了。又怎會與你在此暢談?!被噬险Z帶調(diào)笑,卻面帶悲傷。
“紅塵多煩惱,何必常惹之。”國師抿了一口茶,嘆道。
“我本在紅塵,不想惹卻躲不掉。”皇上無奈的低語,隨之迷惑的問道,“你說,這個位子真的那么重要嗎?我本無意和他們爭,可為什么不放過我呢?”
國師仰頭看這星空,喃喃的說道:“蒼穹俯大地,星辰日月明。無意掩群星,奈何光萬丈?!?p> “呵呵--?!被噬下犌搴螅托ζ饋?,其中滿含著苦澀。
“是啊,他們苦苦追求的沒得到,而最后卻落在我這避之不及的人的身上。命運(yùn)總會開玩笑啊。哈、哈哈、咳咳咳--”皇上大笑幾聲,卻突然猛咳起來。
國師起身走到皇上身邊,伸手在他身上點(diǎn)了幾指,看皇上好些,就有回到座上,將茶壺從新坐在火上。
皇上瞥了國師一眼,又將目光看向茶盞,低聲問道:“我還能堅持多久?”
“十?dāng)?shù)年吧,你那幾個兄弟真狠啊,要不是我回來及時,你就——”國師欲言又止,頓了一下,又續(xù)道:“可惜,我還是回來的晚了,這毒實在霸道,雖然我盡量清除了,可是最后余毒已經(jīng)融入你的心脈中,我給你的十?dāng)?shù)顆靈丹只能壓制,不能破解,唉。”沉沉的嘆息聲夾雜著愧疚和憤怒。
“十?dāng)?shù)年嗎,不短了,我的命是撿回來的,沒什么可惜的,這么長時間我可以做很多事了?!被噬闲Φ?,覺的話題沉重,他放下茶盞,從腰間取下一塊玉佩,細(xì)細(xì)打量著,道:“這是我們初次見面時,你給的我吧,算算我和你認(rèn)識都有十年了吧?!?p> 國師聞言掃了一眼自己腰間別著的玉佩,沒有言語。
皇上頭抬了起來,直視國師:“你真的要走?”
國師平靜的看著眼前掛著期待神色的多年好友,道:“紅塵練心,紅塵染心,我終究是方外之人,修行才是我的目標(biāo)。俗世不可留?!?p> 言語堅定,沒人看見他剛端于懷中的茶盞中的茶水所搖晃出層層的水波。
“我是你的好友,今日以茶代酒為你踐行,明日朕是皇帝,還需早朝,我就不送你了?!闭f完,將手中茶盞注滿,一仰首將還燙的茶水傾倒入口中,隨即不再言語,起身緩緩向樓梯口走去。
國師也飲盡盞中的茶,也起身,卻向樓沿欄桿處走去。
國師低首看著樓下,不幾時,從樓口行出兩個身影,一大一小,在燈火中只能看到輪廓。
樓下的兩個身影行出,卻并未坐進(jìn)一旁等候的轎中,只是順著道路自顧自的向來路走去。而兩個身影中小小的身影走動時,經(jīng)?;剡^身來,擺動幾下小手臂,似是與人告別。
觀星樓三樓對外的一個窗口,一個鼓著腮幫子的身影也在揮舞手臂,只是偶爾停下,咀嚼幾下,讓口中的味道小了的食物味道再度濃郁起來。
樓上欄桿處國師雙眼毫無焦距的看著底下燈火長龍漸行漸遠(yuǎn),直到遠(yuǎn)去再也不見,半天俯身向下說道:“清風(fēng),趕緊休息,明早我們馬上回山?!?p> “唔,哦牟——”混雜不清的應(yīng)答聲傳來,國師莞爾一笑,“改回去了。”
黎明,將要燃盡的夜燈光芒昏昏,京城大街上,冷冷清清,偶爾幾聲犬吠聲也顯得困頓,幾個巡夜的士兵轉(zhuǎn)進(jìn)了胡同,大街上更是靜寂。
“碌碌碌——”轱轆轉(zhuǎn)動的聲音在安靜的大街上很是響亮,一輛簡陋的馬車從皇宮方向駛來,沿著大街慢慢行進(jìn)。偶爾一隊巡查的兵士看見在馬車上駕駛的小小的身影,都側(cè)身讓過,再繼續(xù)巡邏。
駕駛處的小身影,手中拿著一根不相稱的長長的鞭子,只是細(xì)看就會發(fā)現(xiàn)他那清秀可愛的小臉上,一雙應(yīng)該很大的眼睛瞇了起來,好像還在打盹似的,小腦袋也是一上一下,頻頻點(diǎn)頭。
馬車骨碌碌的走著,逐漸接近了城門口,早已看見馬車過來的城門官,在看清車后,已經(jīng)打開了半扇城門,馬車順著開著的城門駛出了京城。
馬車走的不緊不慢,駕車的身影繼續(xù)點(diǎn)頭,車中端坐的身影也是閉著雙目,身子隨著車子的走動一起一伏。
在開著城門樓上,一扇窗子后面站著一個威嚴(yán)的身影,透著窗縫注視著馬車遠(yuǎn)去。身后一個侍從躬身靜候,四周幾個侍衛(wèi)環(huán)衛(wèi)。
看著馬車走遠(yuǎn),身影不出城樓,走至城垛處,輕擺了幾下手,口中低語:“一路走好,老朋友?!?p> 言畢,略帶傷感的閉上眼,靜止一會兒,雙眼睜開,威嚴(yán)盡現(xiàn),甩袖擰身,命道:“起駕,回宮。”
一行人離開了。
而遠(yuǎn)去的車上,緊閉雙眼的身影也睜開了眼睛,回身看,好像透過車窗,看見遠(yuǎn)處發(fā)生的一切。
“日月難掩七星輝,風(fēng)波自此血染塵,老朋友,天機(jī)難言,還望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