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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反派,挺好

第一章 來日方長

當(dāng)反派,挺好 長安西行 2941 2017-01-31 15:25:00

  云國延和二十一年,二月二十,陰沉了四日的天終于下起了今冬的第一場雪。

  片片飛雪,洋溢了新春歡慶的喜悅,也加重城中的寒意陰冷。街角的四五頑童,嬉鬧地點(diǎn)燃爆竹,“砰”的一聲,震落屋檐的積雪,炸飛厚重的雪堆。街坊鄰里責(zé)罵四起,他們卻也不在意,得意地跑開。

  整個云國京都沉浸在初雪的擁抱之中,平靜祥和。

  “二十七。啪——”

  “二十八。啪——”

  每數(shù)一聲,粗如手臂的木棍便重重砸下,毫不留情。

  林語暮跪在地上,咬緊雙唇,死死掙扎,但雙手被兩個粗使仆婦反鎖在身后。一個十一歲女童如何敵的過二人合力。

  她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看著母親虛弱的倒在地上,看著棍棒狠狠砸在母親身上,看著血跡染紅身下石板。她心中的不忍,哀痛,全部化作憤怒與恨意,隨著目光集中在一人身上——林家主母李苑芳。

  瞥見了林語暮眼中的怒火,李氏心中冷笑,冉書煙這么個柔弱性子,倒養(yǎng)出了個小狼崽。

  如勝者一般看著伏在地上的冉氏慘狀,她一點(diǎn)興趣也沒有,倒不如手捧暖爐,悠然欣賞著雪中寒梅。

  曾經(jīng)的李氏,作為發(fā)妻,會因冉氏的得寵而嫉妒,而出手。但二十多年的時間,磨平了她心中的幻想,現(xiàn)在的李氏,只是一個母親,只會為她的孩子掃清障礙,這也是她今日之舉的唯一理由。

  林子朝,太出色了,出色到作為一個庶子,擋住了子司與子勉的嫡子之路。

  李氏賞著雪中紅梅,覺得煞是好看。

  就在棍棒將要再次落下時,院中沖進(jìn)一白袍少年,抬腿便是一腳,生生踢飛了行刑之人,“滾——”

  李氏見此,心中暗喜,但面容上卻裝做怒意十足,呵斥道:“林子朝,你怎敢擅闖府中內(nèi)院,是不把我這個嫡母放在眼里嗎?”

  林子朝溫柔的將衣服披在冉書煙的身上,小心將她抱在懷中??炊疾豢蠢钍弦谎?,冷聲道:“我的母親一生只有一人,夫人您,多心了?!?p>  李氏大怒,“放肆,林氏子孫怎能認(rèn)一個出身低賤的妾侍為母,傳出去,讓你父親顏面何存?況且冉書煙做出毒害主母這等下作事,我們林府是絕容不下。來人,把她給我趕出去。”

  “誰敢”林子朝抱著母親,環(huán)視四周。畢竟是老爺最為贊賞的二公子,院中諸人被他的氣勢壓的不敢上前。

  林語暮趁此,一口狠狠咬住仆婦的胳膊,掙脫出來,跑到母親身邊,心疼的查看母親的傷勢。

  “林子朝,你這是要護(hù)她到底?”李氏冷眼瞧著院中母子三人。

  “母子連心,天地倫常。既然林府沒有母親的容身之地,我們便也不再叨擾。告辭?!闭f完,抱起了傷痕累累的冉書煙。

  李氏壓抑住內(nèi)心的狂喜。果然依照林子朝寧折不彎的性子,趕走其母,他也絕不會留。但是,戲要做足,自己絕不給這母子三人留下后路。

  李氏面色沉靜,繼續(xù)道:“你可知,若你今日踏出林府,便永不再是林家子弟?”

  林子朝未置一語,毫不猶豫,大步而去。滿身風(fēng)雪,又有何懼。

  林語暮在一旁認(rèn)真的看著院中的每一人,將他們樣子牢牢刻在心里,最后將目光落在李氏身上:“今日一切都如您所愿,不過來日方長,望您,好好珍重?!闭f完緊隨兄長而去。

  李氏被林語暮的眼神一怔,回想起之前,皺著眉頭,“找人盯緊了。這丫頭,可不是省心的主兒?!?p>  一旁的蔡婆子討好寬慰道:“夫人放心,那丫頭就只是說說,外頭下著雪,他們身上也沒多少銀子,剛剛下手時我特意囑咐了王三,打的都是要害,那女人活不了幾天。估計(jì)過不了幾日,他們就會餓死街頭?!?p>  “不可”李氏轉(zhuǎn)念一想,今日之事雖得到老爺默許,但若真是讓林子朝落到乞討街頭的落魄地步,老爺為了官聲也必會將那兄妹二人接回,她的苦心設(shè)計(jì)便付之東流,“找到機(jī)會就把他們收拾干凈。”

  “夫人放心,老奴自有分寸。”蔡婆子低頭應(yīng)道,“今日下了雪,外面冷,不如夫人您先回屋休息?!?p>  李氏看了眼濺在石板上的血,在薄薄的雪中分外顯眼,皺了皺眉頭,拿手帕掩了口鼻,嫌棄道:“收拾好,別讓這不干凈的東西沖撞了少爺小姐?!闭f完,扶了扶頭上的羅釵,長出口氣,緩步離開。

  三日后這場遲來的初雪依舊沒有停歇的跡象,瑞雪也終成了災(zāi)禍。

  雪越積越厚,終于腐爛的橫梁再也無法支撐,“嘩啦”一聲,應(yīng)聲而斷,厚重的雪潮從屋頂上,涌入破廟之中,幾乎掩埋了下面的人。

  片刻后,林語暮從落雪中直起身子,擔(dān)憂道:“母親,可有事?”

  冉書煙躺在雜草堆上,無力的笑笑:“沒事,有語暮護(hù)著我,怎么會有事?”

  林語暮見此,長舒口氣,放下?lián)模@才拍落身上的雪。幸好她反應(yīng)快,將母親護(hù)在身下,不然依母親現(xiàn)在的身子,根本吃不消。

  曾經(jīng)名動江南的母親,如今卻骨瘦如柴,如同干癟的殘花一般,了無生機(jī)。

  母子三人,一日僅分食一個饅頭,窮困潦倒,唯有在此破廟落腳。林子朝雖通藥理,但卻難覓藥材,冉書煙的身子日益衰敗。

  “咳咳——”冉書煙又是一陣猛烈的咳嗽,現(xiàn)如今每一聲咳嗽都如催命符,索要著她的性命。

  “母親,您堅(jiān)持下,哥哥就快回來了,等您吃些東西,有了力氣就不難受了?!绷终Z暮一邊扶著母親,一邊著急的望向外面漫天飛雪。

  大雪之中,隱約出現(xiàn)了人的身影,林語暮瞇著眼睛,依舊看不真切。

  不一會,五個乞討的小孩,爭先跑進(jìn)廟中。還未站定,見有人在此,立刻繃緊身體,握緊手中的木棍,眼睛警惕的打量著二人。

  看著垂死的女人和一個十來歲的女童,許是覺得她們毫無威脅,眾人便放下戒心,哈氣跺腳,好讓自己暖和起來。

  紅泥小火爐,賞雪中冬景,對居有所屬的人來說,真是風(fēng)雅趣事,但對無家可歸之人,紛揚(yáng)的雪,則是催命噩耗。

  終于許久后,林子朝回來了。

  林子朝剛一走進(jìn)廟中,聞到包子味道的乞兒便睜大眼睛,緊盯他的一舉一動。

  林子朝將包子遞給母親和妹妹:“今日趕巧,我?guī)腿舜鷮懥朔鈺牛昧藥讉€銅板,便買了包子。還熱著,快趁熱吃。”說著顧不上休息,在診脈前特意暖了暖手,好不給母親過去寒氣,問道:“母親,今日咳嗽可好一些了?”

  冉書煙慈愛的笑笑,拍去兒子身上的雪:“我今日好了許多,倒是辛苦你,下著雪還要出去?!?p>  “哥哥,明日你陪母親,換我出門?!?p>  林子朝笑了笑:“外面這么大的風(fēng),把你個小人兒吹跑了,還累的我去找。你就乖乖的陪著母親。近日有不少人代寫家信,你的字銳氣太甚,不適合?!?p>  林語暮不服氣的撇了撇嘴,大口咬著包子。

  低頭時,瞥見哥哥手上的凍瘡,不由鼻頭一酸,別過了臉,不讓母親與哥哥看到自己紅著的眼睛。

  墻角的小孩,一動不動,目光牢牢鎖定在包子上,不停吞咽著口水。

  冉書煙見此,心下一軟,將自己的包子遞給他們。

  林語暮很是不解,這食物得來本就不易,母親身子虛弱,如若不吃些東西,勢必更難康復(fù)。

  冉書煙輕咳兩聲,看向兄妹二人道:“君子貴人賤己,先人而后己。這句話,你們應(yīng)當(dāng)比我懂?!?p>  林子朝先是一愣,隨即展顏一笑“母親,子朝明白的。”說著將自己手中的包子掰成兩半,遞給他們,林語暮嘟著嘴,雖有些不愿,但還是照做。

  兄妹二人剛伸出手,那群乞兒便沖上來,一把奪過包子,不在說話,安靜的縮在墻角狼吞虎咽。

  夜里,破廟內(nèi)一片寒涼,只有小小的火堆,噼啪的燃著。

  林語暮閉著眼睛靠在墻角,昏昏欲睡。

  “咔吱”,輕微的斷裂聲,傳入耳中,林語暮微微睜眼,只見一個人頭從廟外探出。

  是他,鼠眼八字胡,林府的小廝,王三,正是此人誣陷了母親。

  林語暮明白,王三此次必然來者不善,可是自己該怎么做?

  就在林語暮思考對策之時,王三突然縮回頭,消失不見。

  看了眼廟內(nèi),哥哥林子朝帶著一日的疲憊,沉沉的睡去,母親躺在草堆上,虛弱的閉著眼睛,時不時輕咳幾聲。旁邊的那群小孩,也裹緊破衣,蜷成一團(tuán)。

  林語暮盯著火苗,沉默許久后,摸了摸頭上的玉釵。起身,走向廟外的風(fēng)雪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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