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宴起風(fēng)涌
日子入了九月,炳王府的鬧劇無人在提,每個人似乎失憶了一般,默契的當(dāng)此事從未發(fā)生。八卦可以說,但沒人會拿命說?;始倚撩?,向來如此。
九月十三,這一日,燕都城中的權(quán)臣國戚皆盛裝而待,忐忑的準(zhǔn)備今夜的燕皇壽宴。
林子朝站在煜王身后,不動聲色的掃視著壽宴上的各色人等,正中高坐的越崇與分坐左右的安貴妃、德妃相談甚歡,入席而坐的文武百官舉杯歡談,宮中侍從進(jìn)退有度,臺上一片歌舞升平,每一個人都完美出演著今日的角色。
偷偷打量著正滿面笑意的燕皇,雖已年過四十,身上的戾氣已被歲月柔和,曾經(jīng)掃平天下的王者如今更像位面目慈祥的長者,只是不經(jīng)意間眼中的冷峻,提醒著眾人,猛虎,尚未遲暮。
感覺胳膊被撞了一下,林子朝馬上回過神來,只見一旁站立的盛延給自己一個眼色。
看了眼煜王的酒杯已空,林子朝連忙會意斟酒。本來今天隨煜王入宮赴宴的差事輪不到自己,可他話未出口,便被煜王一句話噎了回來。
“看來那晚的事,你是忘了個干凈?”
看著煜王頗有深意的笑臉,想起那夜湖心亭中煜王的步步緊逼和莫名其妙的命令,他只得低頭認(rèn)命。
這時,席間的燭火暗了下來,所有的光芒集中在一處。突然一襲紅綾從天而降,隱約之中只見紅綾之中藏有一女子,身形曼妙,婀娜動人。
“叮——”
清脆的響鈴聲,震醒了眾人的心神。
只見那女子,伸展身軀,舒展手臂,伴著跳躍的擊缶聲和綿柔的古琴聲,舞動起來。
樂聲裊裊,佳人翩翩,在紅綾之中,女子如同一個爛漫的仙子,不知人間哀苦,不識歲月無情,只是快樂的跳躍,肆意的展示屬于她的喜悅。
席間眾人,皆被那女子的熱情所感染,連林子朝自己看著那舞動的身影,也不由贊嘆。
正當(dāng)眾人沉醉之時,一聲蕭聲起,女子揮劍,破綾而出。
眾人倒吸冷氣,大驚失色,御前侍衛(wèi)手中的劍瞬間拔出三分。
片刻間,看清來人面龐,便暗中舒了口氣,收劍回鞘。
這位祖宗慣會給人驚嚇。盛延漫不經(jīng)心的看著來人,忽然想到,林子朝是見過她,若是傳到王爺耳中,又要壞事。連忙湊到林子朝身邊,小聲道:“林小弟,這個人,你……”
林子朝一笑,用衣袖遮掩道:“放心,我明白?!?p> 此話一出,盛延納悶了,林小弟真的明白?他明白什么?從哪里明白?自己怎么不明白?
席間那名女子,手持利劍,劍花翻飛,一襲劍舞,舞的是瀟灑自如,行云流水,越崇看的是連連點頭。
終了,缶聲停,琴聲歇,蕭聲收,女子收劍行禮,朗聲道:“逸陽恭祝父皇身體康健,福壽延綿。”
“好好好,不愧是朕的逸陽公主,一貫給人驚喜啊?!痹匠绾苁菨M意。
越逸陽生母早逝,被寄養(yǎng)在德妃名下。德妃見燕皇正在興頭上,連忙道:“這丫頭,最不讓人省心。前一段她和炳兒兩個人神神秘秘的,原來是有這一出,竟把妾身也瞞了去。”
“哦,這事你知道?”燕皇看向炳王。
“兒臣見逸陽一片孝心,便幫她一起準(zhǔn)備,瞞了父皇?!北豕Ь吹幕氐馈?p> 今日宴席之上算是炳王近半月來第一次露面,圣上日后對炳王究竟是何打算,眾人皆想從今日圣上對炳王的態(tài)度中,探出一二。
“嗯,這次壽宴也是你一手操辦,不錯?!?p> 炳王起身跪在地上,鄭重道:“謝父皇夸獎,只要能為父皇舒心,兒臣萬死不辭?!?p> 面對炳王的表態(tài),燕皇竟只是端起手中的酒,一句話也沒有接。
圣上態(tài)度如此,眾人也不敢言語,場面一時冷了下來,讓跪在地上的炳王有些難堪。
“父皇,您怎么只表揚三哥,不夸獎夸獎兒臣啊。這曲兩儀舞可是極難的,兒臣可練了許久,吃了不少苦頭?!痹揭蓐柍雎暎僖饴裨怪?。
“是嗎?朕怎么聽說你在宮外玩的不亦可乎???”燕皇挑眉道。
“哎呀,父皇,怎么什么都瞞不過您。哼,準(zhǔn)是燕都府尹又偷偷告狀了?!闭f著,越逸陽給燕都府尹一記眼刀。
席間的燕都府尹手中酒杯一抖,后背一凉,怎么扯上了他啊,連忙起身道:“公主,您這可冤枉下官了。這…這…哎……”燕都府尹不說是得罪公主,說了是反駁圣意,兩相為難,有苦說不出,急的漲紅了臉。
燕皇見此,哈哈大笑,“別難為人家燕都府尹,就你那閑不住的性子,會天天練舞?”
“父皇您就別管兒臣每天有沒有練舞,就說逸陽送的這份壽禮,父皇可喜歡?”
“舞如九天玄女,動如林中游龍,好!”
“父皇,您看兒臣如此辛苦,不賞些什么?”越逸陽笑的一臉燦爛。
越崇看著自己這個女兒,無奈一笑,普天之下,敢如此向他明目張膽要賞賜的,也只有逸陽了,“朕今日過壽,還要給你賞賜,你們聽聽,可有這個道理?”
一旁的安貴妃笑道:“依妾身看,逸陽公主如此用心,自然該得些賞賜,圣上不如賜她一段好姻緣吧?!?p> “逸陽還小,妾身還想多留她幾年在身邊,依妾身看,這丫頭準(zhǔn)是已想好向圣上討要的東西,要不能這么大膽?”德妃三言兩語擋去了安貴妃的話。有逸陽在她身邊,自己在宮中就能站的更穩(wěn),安蔚儀的心思她怎能不知。
“哦,怪不得,說說看上什么寶貝了?”
“父皇身邊的奇珍古寶,兒臣不敢覬覦。為這曲兩儀舞,兒臣花了不少心血和銀子。這心血是向父皇的一片孝心,自是應(yīng)當(dāng),只是這銀子嘛……”
“你個古靈精,這壽宴是你三哥操辦的,何處花你的銀子了?!痹匠缬行┖眯ΓD(zhuǎn)念一想,掃了眼跪在一旁的炳王,擺擺手:“罷了罷了,念你一片孝心,就將前日進(jìn)貢的瑪瑙玉如意賞你了。炳王操辦壽宴有功,賞南海夜明珠一顆,白銀千兩?!?p> “謝父皇?!痹揭蓐柡捅躅I(lǐng)旨謝恩。
眾人看的清楚,又看不明白。逸陽公主剛剛這一出,假意是向圣上撒嬌討賞,實則在為炳王解圍,但圣上對炳王的態(tài)度,先是冷待,又是賞賜,著實讓人摸不清。
壽宴上的絲竹管樂再一次響起,席間歡笑再一次彌漫。
炳王斟了杯酒,遞給越逸陽,舉杯道:“三哥多謝了?!?p> “三哥言重。”越逸陽接過酒,干脆的飲盡,小聲道:“逸陽有個小忙還需三哥出手相助?!?p> “都是自家人,好說?!北豕雌鹱旖牵[起了一雙桃花眼,恢復(fù)了幾分往日的風(fēng)流,打量著席間眾人,不知在想些什么。
“父皇,兒臣也有一禮獻(xiàn)上?!崩衫室宦?,引去眾人目光。
只見越則昭起身,走到席間中央,拱手行禮。劍眉星目,不卑不亢,好一個氣度不凡。
見越則昭走出,安貴妃、安郡公微微皺眉,德妃、炳王冷眼旁觀、韓相面色一沉。
眾人暗道,這是又起波瀾啊,炳王和煜王都未動作,五皇子卻越禮搶先,到底還是年紀(jì)輕,沉不住氣,五皇子被炳王受賞一激,冒進(jìn)了。
煜王似是個沒事人一般,不理席間變化一般,將杯中酒一飲而盡,沖著林子朝道:“斟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