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壽禮之爭

　　坐于高臺(tái)的安貴妃偷瞥燕皇，看他不顯怒意，也不見的喜色，一時(shí)也摸不準(zhǔn)。

　　昭兒若能奪了風(fēng)頭自是再好不過，但倘若因此違背圣意，便是因小失大，她不能冒險(xiǎn)。

　　“為這份壽禮，昭兒準(zhǔn)備了許久，連臣妾也不透露一二。如今有逸陽公主的珠玉在前，昭兒準(zhǔn)是心急了?！卑操F妃捏著手帕，笑的儀態(tài)萬千，為越則昭打著圓場。

　　“知道你孝心可嘉，待你兩位哥哥送完賀禮，到你也不遲啊。圣上您瞧，還是個(gè)小孩子心性，耐不住性子?！卑操F妃笑著看向越則昭，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但眼中的警示越則昭看得清楚。

　　“圣上，妾身倒是好奇五皇子的壽禮是何等精妙，竟連宗室禮法也顧不上了。”德妃沖著安貴妃一笑，眼中閃過一絲冷意。

　　席間眾人偷偷交換眼色，這安貴妃和德妃表面一團(tuán)和氣，可眼下又斗了起來，此事可大可小，大可至僭越禮法，小可為席間笑談，究竟如何，全看五皇子能否順著安貴妃的話順利了結(jié)。

　　“啟稟父皇，這份禮等不得，還望父皇恕罪。”越則昭站在中央，毫無退意。

　　恕罪，便是自知有罪。德妃眉毛一挑，坐看好戲，安貴妃輕皺眉頭，一陣揪心。

　　“哼，即便是天大的禮，也越不過禮法。五皇子此舉，是未將炳王和煜王兩位兄長放在眼中啊?！闭f話之人正是德妃之弟，吏部尚書常廣書。

　　“常尚書言重了，今日之宴是為圣上祝壽，五皇子既是獻(xiàn)禮，也是出于孝心，何來僭越之說?！卑部すΦ馈?p>　　“天子皇家，禮法規(guī)程皆是由歷代祖先所創(chuàng)，其可枉顧。韓相依您老之見呢？”常廣書將話頭給了韓相，憑韓相古板的性子，在此事上必是幫著自己。

　　“兩位大人所言皆是有理，但今日是圣上壽宴，老臣以為還是聽圣上定奪?！闭f完，韓相便端直而坐，目視前方，不言一語。

　　常廣書和安郡公見此，心中冷笑，看來這個(gè)韓琚是轉(zhuǎn)了性，要袖手旁觀了。

　　越崇看著席上眾人，嘆口氣，“昭兒，若眾卿家皆認(rèn)可你這禮送的精巧，朕便不追究，若不然，朕定重罰?！?p>　　“兒臣領(lǐng)命。”

　　越則昭拍了拍手，便見四人抬出一個(gè)絹紙所成的四方盒，除了體型大了些，再無其他。

　　安貴妃攥緊手中的帕子，不知昭兒打的是何主意，看到德妃得意的向常廣書的暗中示意，便暗道不妥，若有一人反對，昭兒就在劫難逃，德妃會(huì)不會(huì)鉆這個(gè)空子？她心中沒有底，急忙看向煜王，但見煜王只是坐在席間，悠閑飲酒，極其淡定。

　　見此，安貴妃生生掰斷了手上的甲套。

　　“父皇請看。”接著越則昭點(diǎn)燃手上一盞蓮形燭臺(tái)，放入紙盒中。

　　霎時(shí)間，在燭光之中，空無一物的絹紙上，慢慢顯出春日新枝，舒展著嫩綠。盒中的燭光透過綠衣盎然的絹紙，彌散著滿滿生機(jī)。很快枝條上的新芽褪去，綻出朵朵花瓣，亂花迷眼卻又讓人沉醉。眾人在日漸入秋的節(jié)氣中見此繁花錦簇，皆是贊嘆不已。

　　突然什么東西從紙盒之中飛入半空，“碰”的一聲，在空中炸開，散出一片粉末，飄出一陣清香。

　　“那是蝴蝶嗎？”越逸陽指著空中若隱若現(xiàn)的蝴蝶，驚嘆道。

　　只見在燭光的映襯之下，似有群蝶在空中翩飛，有百花在席間綻放，滿是春日飄香。

　　越則昭看著眾人眼中的驚嘆，勾起嘴角，眾人的反應(yīng)早已在他的預(yù)料之中，那么三哥呢？

　　他微偏頭，只見炳王的面色鐵青，緊握酒杯的手青筋暴起，足見其怒意正甚。

　　越則炳看到越則昭挑釁的眼神，深吸口氣，回以一笑，隨即向身邊的內(nèi)監(jiān)吩咐著些什么。

　　看到內(nèi)監(jiān)匆匆而去的身影，越則昭心中冷哼。

　　三哥，這局看你如何破。

　　能在這入秋時(shí)分看到春日美景，越崇龍心大悅，“能做出如此精巧的物件，足見我兒天資過人，少年英才啊?！?p>　　“多謝父皇夸獎(jiǎng)，兒臣想將此物傳于民間，讓百姓也共享其樂，讓父皇與民同樂?！?p>　　“難得昭兒有如此心意。此事便由工部去辦，務(wù)必用心。”

　　眾人見圣上一錘定音，全然不提五皇子之前的越禮之處，圣意不言自明，一旁的德妃也不敢強(qiáng)出頭，只好不甘心的作罷。

　　“往年三哥的送給父皇的壽禮最是不凡，兒臣不過拋磚引玉。”

　　越崇點(diǎn)點(diǎn)頭，“不錯(cuò)，炳王的壽禮歷來是來頭不小，讓人眼前一亮，今年又有什么好戲??？”

　　接過內(nèi)監(jiān)手中的卷軸，炳王走上前來，調(diào)侃道：“五弟如此用心，倒是讓為兄這份禮顯得有些簡陋?！?p>　　“三哥說笑，要不是怕三哥的禮太珍貴，五弟我也不會(huì)搶在三哥前頭?！?p>　　炳王看著越則昭眼中的志在必得，不加理會(huì)，轉(zhuǎn)身對燕皇道：“這份壽禮不過是兒臣近日所畫的一副丹青，所用筆墨紙硯皆是民間最為常見之物，因而這畫并不值錢。但圖中所畫，確是兒臣心中最為珍貴之物?！?p>　　說完，在眾人好奇之中，越則炳緩緩展開卷軸，只見圖中人來人往的街頭，熱鬧喧囂的集市，恬淡平靜的農(nóng)家生活，全都集與畫卷之上，栩栩如生。

　　眾人看著圣上由惑轉(zhuǎn)喜的神色，心中明白，炳王這份禮怕是送到圣上心坎上了。炳王的丹青本就一絕，再加上所繪的民間景象一片繁華富庶，國泰民安的太平盛景，圣上怎能不喜？

　　越崇站起身來，長臂一展，“炳王之禮，甚合朕意。爾等要以此畫為戒，為我大燕盛世鞠躬盡瘁。”

　　話音剛落，不知從何處飛出百只彩蝶，甚是壯觀。方才越則昭的幻蝶已讓眾人炫目，如今在此時(shí)節(jié)，竟有百只蝴蝶翩翩而飛，更是奇景。

　　“這是天降祥瑞，天佑大燕啊?！痹匠缈粗鴿M天彩蝶，喜不自勝。

　　眾人見此，紛紛起身，跪倒在地，齊聲高呼：“圣上英明，天佑大燕——”

　　半跪在地的越則昭看著炳王，握緊雙拳，沒想到炳王命人去北山溫泉尋找蝴蝶竟是如此用法，本想先他一步，讓他的費(fèi)盡心力操辦的壽禮毫無用處，如今確是著了道。好個(gè)炳王，算計(jì)自己。

　　跪在一旁的炳王面上維持的恭敬的笑意，他自然知道此刻五弟心中的不忿，的確五弟這一插手，確實(shí)在自己的意料之外，不過他特意尋來的蝴蝶，怎會(huì)如此簡單？

　　炳王掃了眼煜王，勾起嘴角。

　　越崇滿意的看著眾人，忽然眉頭一皺，臉色沉了下來。滿朝文物皆離席而跪，唯有煜王端坐在席上，紋絲不動(dòng)，甚是打眼，頓時(shí)心有不滿。

　　煜王坐的筆直，似是入定了一般，而一旁的盛延盯著落在桌上的蝴蝶，感到圣上銳利的目光，額頭上冷汗直冒，握著劍柄的手微微發(fā)顫……

　　“大膽煜王！你是不將朕放在眼中嗎？”

　　燕皇一聲厲呵，讓眾人心中一驚，后背發(fā)涼。

　　圣上這是真的動(dòng)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