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星歸于夜
越逸陽看著下面的混亂,看著墨逐在抵擋涌上來的侍衛(wèi),她第一次厭惡自己,厭惡這個姓氏,突然瞥到轉(zhuǎn)角的那一抹白影,她長舒一口氣。
斬斷又一柄長槍后越則煜覺得全身力氣快要用盡,就在他以為此戰(zhàn)難勝的時侯,打斗聲逐漸停了下來,甚至有人扔掉了手中武器震驚的向上望去。
他回頭,看到燕皇正好端端的站在墻頭,而身旁戴著面具的人他也識得。林子朝既然出現(xiàn)在此,他必有了萬全對策,越則煜舒展眉頭,他不相信林子朝這個人,但卻也從不質(zhì)疑他的能力。
越崇臉上根本沒有重病的憔悴,相反一身龍袍被風(fēng)吹起,更添幾分殺伐果斷的帝王之氣,“你們受逆賊蒙蔽,朕既往不咎,朕只找越則炳一人?!?p> 一句話,宣布了勝敗。
眾人本來也就是擔(dān)憂會被問罪才拼死一戰(zhàn),如今圣上親口許諾,炳王又已除名宗廟,還打個什么勁,手中的兵刃一個接一個扔在地上。
聽到響起刀柄與地面的碰撞聲,越則炳勾起嘴角,笑得張狂。
令所有人沒有想到的是,炳王突然揮劍發(fā)瘋一般向煜王砍去,都到這個時候殺了煜王又能如何?
一招一式,越則煜吃力抵擋,眼中全然不解的看著著魔一般的炳王,“三哥,你已經(jīng)輸了?!?p> “殺了我——”
越則煜瞪大眼睛,盯著將劍抵在他箭頭的越則炳,只見他雙目通紅,用只有他二人能聽到的聲音,懇求道:“殺了我?!?p> 從來的三哥都是狂妄霸道,笑里藏刀,他何時見過聲音中帶著絲悲傷的三哥?
“與其在牢里受侮辱,或者在菜場口被那些蠢貨嘲笑,我寧可死在你手里。”
“你若今日不殺我,我必將拉安蔚儀這個賤婦替我母妃陪葬——”越則炳用力一砍,大聲嘶吼。
劍聲如風(fēng),貫穿胸膛,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氣,看著煜王的劍刺入炳王心臟。
沒有人可以侮辱他的母妃,越則煜將手中的劍握的生緊。
越則炳雙手松開,張著嘴大口向外吐血,他就知道,安蔚儀是越則煜的軟肋,可惜呀。
“蓬蒿成槚,白骨類象,四弟,我有時候也挺心疼你的……”
又是這八個字,越則煜大驚上前,扶著越則炳追問道,“為什么你和恪王都會這么說?”
恪王嗎?越則炳一邊咳血一邊扯著嘴角笑著,原來仁善的二哥也會怨恨,想來當(dāng)初他死之前和自己現(xiàn)在一樣充滿的了不甘與荒唐。
“告訴我,到底什么意思!”越則煜拽住越則炳的衣領(lǐng),不顧其傷勢,憤怒大喊。
“四弟,你什么都不知道……謝謝你的一劍?!?p> 最后的笑容越則炳異常明媚,看著越則煜求而不得的疑惑,看著他拼命想問清楚可惜無人解答,越則炳心里痛快極了,自己會在下面等著看,看四弟比他們所有人都要凄慘……終于天晴了,城里的戲班又要開唱了,母妃,兒臣也能來找您了……
那一雙桃花眼再也不會讓滿城少女魂牽夢繞,失魂落魄。
那一天讓所有人都記了很久,大家記得生,記得死,記得煜王再一次殺了自己兄長,記得燕皇昏厥在城頭。
連番刺激之下燕皇的身體已大不如前,煜王與韓相代理政務(wù)肅清炳王余黨,桂嬪查出是炳王耳目,被重新回宮的安蔚儀賜死,天牢大火越則昭僥幸被救又有余黨招供,雖洗清叛亂罪名,但其下令誅殺右林軍眾人所見,為安撫人心罷黜一切封號職務(wù)。
如此一來燕皇雖未下旨冊封太子,可太子之位也只有煜王能擔(dān)。
燕皇的病情雖起起伏伏,但大亂剛過又有煜王和韓相操持,也沒出什么岔子,轉(zhuǎn)眼便到夏末。
越則炳捏著手中酒杯,看著頭頂星空,不由感嘆,這是他這些月來頭一個安生夜晚。
他雖想靜靜的坐著,空空腦子,可那八個字總會不經(jīng)意的跳出來咬他一口,不斷閃回三哥死前的樣子,不斷在耳邊回響他的笑聲。
究竟是什么,到底他忘記了什么?
花香,笑聲,哭喊,大火,一幅幅畫面,一聲聲嘶吼,攪的越則煜腦袋生疼,下一刻就要爆裂——
“王爺?”林子朝看著坐在房頂上的越則煜有些奇怪,大半夜的上房干什么?
攥緊的手松開,越則煜睜開眼睛看著下面的林子朝,當(dāng)日要不是林子朝發(fā)現(xiàn)端倪送信通知自己,又進(jìn)宮找逸陽救出父皇,只怕現(xiàn)在的局面沒有這么簡單。
瞧著煜王盯著自己卻不說話,林子朝不明所以,開口道:“王爺若無事,子朝先行退下?!?p> “上來,陪我喝一杯。”
他上去?林子朝只當(dāng)越則煜犯了蠢,他又不會武功,哪能像他們一樣蹦上跳下,“高處清凈,子朝還是不打擾王爺了,再說天色已晚……”
話還沒說完,林子朝眼前一晃,人已經(jīng)站在房頂之上。冷風(fēng)一吹,林子朝又沒站穩(wěn),眼瞅著就要掉下去。
一只手突然拉住手腕,向下一拽,林子朝跌進(jìn)越則煜的懷中。
兩個人靠的很近,寒夜之中感知彼此溫暖。
突然這么近,林子朝臉燙的厲害,一把推開越則煜站起來,可是手腕還被他緊緊攥著。
“不想掉下去,就乖乖坐著?!币膊豢戳肿映?,越則煜自顧自的一仰頭,將酒灌入嘴中。
看著獨(dú)自飲酒的越則煜,不知怎么的林子朝忽然想起了那片和兄長看過的星空,想起哥哥,林子朝有些明白為何他會坐在這里。
挨邊坐下的林子朝瞧著越則煜一身疲憊,自那日后煜王就不曾同任何人提起過那一仗,嘆口氣道:“其實王爺……”
“本王叫你是來喝酒,廢話就省了。”冷冷的說完,越則煜再一次一飲而盡。
既然這樣還說什么,林子朝爽快道:“就一個杯子,怎么喝?”
越則煜瞄了他一眼,把手中的酒杯一扔,林子朝穩(wěn)穩(wěn)接住。越則煜勾起嘴角給林子朝添滿,然后仰頭提壺,讓壺中酒盡數(shù)灌注嘴中。
兩個人就這么沉默的喝完了一壇,雖沒有說話,但喝的分外痛快。
到后來越則煜扔掉酒壺,拎起酒壇直接對嘴,林子朝瞧著也將手中酒杯放在一旁,在越則煜略顯意外的眼神下提起一壇。
好啊,敢找他叫板,越則煜挑眉一笑,讓烈酒傾壇而出,大口暢飲。
喝干最后一滴,越則煜將酒壇扔到地上,聽著碎裂的聲音,大喊一聲痛快,好久沒有像這樣了。
越則煜仰頭看著漫天星辰,問道:“你懂星象嗎?”
“玄學(xué)風(fēng)水,子朝不懂,難道王爺信這些?”用袖子隨意一抹,林子朝側(cè)頭看向煜王。
“那個倒鉤一樣的是軒轅十四,春天最亮,那個是參宿七,冬天最亮,還有那幾顆連起來像個牛頭,牛角頂端的那一顆叫天關(guān)。”越則煜指著天空講給林子朝聽,“以前躺在草原上看星星,那么多光是看著就已經(jīng)很美了,扯什么風(fēng)水玄學(xué)?!?p> “都說追憶過去就說明在開始變老,王爺你老了。”不知是不是酒勁上頭,林子朝說話隨意了許多。
聽著林子朝的玩笑,越則煜冷哼一聲,“別以為你能拿醉酒的借口打趣本王,本王身強(qiáng)力健,青春大好?!?p> “嗯,府中兩位如花似玉的佳人,王爺至今不曾碰一下,的確身強(qiáng)力健。”裝模作樣的點(diǎn)頭說完,林子朝咧嘴一笑,沒想到他還能當(dāng)煜王的面開他玩笑,今晚這酒喝得值!
一轉(zhuǎn)頭,好像有什么印上了嘴唇。
不知是不是因為喝了酒,林子朝腦袋昏昏沉沉,心跳的厲害,睜著眼睛看著側(cè)頭覆過來的越則煜,感受著從他身上傳來的溫度。
他閉著眼睛,吻著自己,很輕卻眷戀。
頭一次林子朝像受驚的動物,沉迷在唇齒之間的溫暖,失去方向,可心又咚咚作響,提醒著他快逃。
第一次吻著一個人原來是這種感覺,越則煜的心被瞬間填滿,他也不知道是否能將這次沖動歸罪于醉酒,他只知道,現(xiàn)在他不想離開……
長安西行
終于,親了。另外不知道為什么我不能回復(fù)大家的評論,但評論我看到了,不得不說大家的吐槽還是非常精準(zhǔn),我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