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人生如畫

　　小念的父母都是特殊年代過來的人，對***、周總理有著特殊的情感，不僅愛聽的歌里有他們，收藏的像章和畫像也都是關(guān)于他們，以致于有次小念路過一家壽衣店時，一看到門口掛著***和周總理的畫像，居然很認真地提醒起大人應該買一副回家……那家壽衣店也提供畫遺像服務，掛那些畫出來當然是為了招攬生意。問這個被視為不吉利的問題時，小念大概才四五歲的樣子，而且可能是借了兩位偉人的光，因此此話一出家人并未生氣，只是耐心地告訴小念說這個畫只能看不能買。聽后小念更是感到好奇，便干脆跑到跟前仔細端詳起來，越看越覺得這兩副畫果然很不一般：遠看是黑白照片，近看卻都是橫橫豎豎排列整齊的線條；可是雖說線條整齊卻長短不一，找了半天也找不出它們成像的奧秘，便向那個開店的叔叔詢問這是怎么畫出來的。叔叔聽罷拿了筆和紙給小念示范了一下鼻子的畫法，小念以為自己已經(jīng)學會了，便心滿意足地回到家對著鏡子拿起筆紙試圖給自己畫一幅畫，最后卻以失敗告終。多年后，那家店依然還在，只是畫全挪屋里了，還多了一幅鄧爺爺?shù)漠嬒?；雖然店門口招牌上依然寫著提供畫像服務，而且黑白依然是遺像的主流顏色，但是估計這家店的畫像生意已經(jīng)被相機搶得差不多了。

　　遺像為什么是黑白的？關(guān)于這個問題，小念曾經(jīng)百度過。而答案都是一些如“另一個世界是黑白的”、“為了表達凝重”等各式各樣的傳說。即然如此，小念也琢磨出了一個自己的答案，小念猜想，這可能是人們一種返璞歸真的選擇！一只筆，一張紙，一個安靜的午后，時光輕刷著線條，心里的景開始在眼前慢慢生動起來。畫面是黑白的，卻沉淀出了一切最本真的樣子；色調(diào)是簡單的，卻也過濾掉了附著其中的喧囂和浮華。這便是素描的境界，遺像，不過是借了其中的好處罷了。

　　素描不像單反，一路走下去就要“窮三代”；也不同于其它繪畫藝術(shù)，無需準備太多，橡皮一塊鉛筆幾只足已。只是初學素描是極其枯燥的，臨不完的幾何體、畫不完的石膏像。直到有一天，你知道了光轉(zhuǎn)彎的方向，懂得了影匿藏的身姿，時光便也開始豐富起來——她可以是躲在深秋里的一道暖陽，也可以是落在笑容里的一抹憂傷；可以是掠過湖面的一暈漣漪，也可以是刻在墻上的一道斑駁……畫得多了，你的辨識力卻可能會漸漸弱了起來：有時看一幅畫會覺得像生活，有時看生活又覺得像幅畫。

　　有次小念從醫(yī)院一樓走廊經(jīng)過，路過樓梯時聽見有強忍著聲音卻還是可以隱約聽見動靜的哭泣，循聲抬頭一望，一樓半看見一名男子的側(cè)臉，正一手扶墻支撐著虛弱的身體一手捂嘴很傷心地哽咽著，堂堂七尺男兒，卻哭得像個孩子。二樓就是血液科，那里最重的癥應該就是白血病了，他哭得這么傷心，難道他的家人得了這么重的病嗎？！若是如此，昂貴的醫(yī)藥費無疑會是雪上加霜……那時小念恰好在學素描，思忖著等以后自己的素描能力達到寫生水平了，要把這個瞬間做為第一副寫生畫默寫下來——小念決心要把這個世界最真實的樣子用畫呈現(xiàn)出來。只可惜后來沒多久小念就放棄畫畫了，十幾年之間拾起過幾次，可是都堅持不長，水平仿佛永遠定格在了臨摹階段，但至今小念卻依然記得那個場景。所以現(xiàn)在小念勉強用話語把它“畫”了出來，可是和素描相比起來，文字顯然要無力得多。因此小念依然相信有些場景，只有素描才可以完整地呈現(xiàn)出來！也許你會說，要不要這么復雜啊？！這一幕要是拿相機拍不是也可以記錄下來嗎？！但若是我告訴你這一幕是虛構(gòu)的，請你告訴我，要到哪里去買什么樣的相機才能拍出它的顏色？！

　　攝影可以為你再現(xiàn)嘆為觀止的顏色，也可以記錄讓人淚流滿面的真實，卻抓不住人們心靈顫動的瞬間。這一路，我們總是走的很急，太多東西來不及攜帶，只好都丟在了身后。要是哪天有空了，不妨試試素描吧，若是你曾落下過什么，也許它真的可以幫你找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