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李正向城外奔去之時,奇案司之中,張司長也開始料理李正留下的爛攤子。
“陳峰,蔣七,你們在這照看一下,看兄弟們傷勢如何,一會過來見我。”張司長其中兩個衙役吩咐道。
這兩人,可以說是他的心腹。平時有什么重要之事都會交給他們辦理。方才他在情急之下,對眾衙役說出“不能活命”之語,眼看眾衙役有嘩變之象,慌忙改口,還是靠這兩人配合,才成功調(diào)動起眾人的情緒。
現(xiàn)在李正既然跑了,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不過張司長也并沒有放棄。李正,可是他重新發(fā)跡的關(guān)鍵!他們奇案司里面是關(guān)了不少人,不過其他人要么是抓來之時就已經(jīng)獸變,要么是本身并沒有習(xí)武,并不具有代表性。
只有李正,是講武堂之人,而且是在覺醒天賦之時產(chǎn)生獸變跡象,如果能在李正身上獲得什么信息,那一定對于朝廷有很重要的作用。
張司長一人回到屋中,關(guān)上房門,也不點燈,就在黑暗中沉思。
一會他覺得要親自去拜訪城主府,讓城主明白李正的重要性,發(fā)出海捕公文,務(wù)必將李正抓回來。一會又覺得這樣不好,因為李正是從他手上逃脫的,城主說不定很樂意看他背這個黑鍋,一定會明里配合,暗地里搗亂。
一會又覺得,李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他雖跑了,李家不是還在嗎?只要盯死李家,還怕抓不住李正?
片刻功夫,陳峰和蔣七兩人過來了。張司長又跟他們商量了一番,自覺大計已定,便往桌上一趴,繼續(xù)睡起覺來。
……
奇案司之外,整個江陰城仍是一片沉靜之中,偶爾傳來打更的聲音和流浪狗的凄厲叫聲。
李府之中,王氏翻了個身盯著上面的簾幕。她聽從丈夫的話,這幾天一直都沒有去奇案司去??山裉觳恢獮楹危X得有些不安,她覺得不能再等下去了。她決定明天就再到奇案司去。
距離奇案司不遠(yuǎn)的一個舊房子里,云夫子趴在床上睡的正香,也不知是夢到了什么好事。今天沒能去奇案司去,不過這也沒什么好擔(dān)心的,就當(dāng)是在那奮力一搏之前的小憩吧。
……
這個夜晚就這么平靜的過去了。奇案司之內(nèi)發(fā)生的事情,就像是水流上面偶爾泛起的小水花,絲毫不起眼。
很快第二天到來,奇案司仍像之前一樣氣象森嚴(yán),絲毫看不出昨晚這里曾發(fā)生一起劇烈的戰(zhàn)斗。云夫子早早起床,來到奇案司之外蹲守。
他在講武堂這幾年,每日都是準(zhǔn)時前去報道,今天卻是破天荒的沒去。做了這事,想來這里是呆不下去了。云夫子也早都想好了。當(dāng)日眾兄弟將他送回來,是想要讓他享受下俗世的富貴溫柔。
他雖然對俗世的富貴溫柔沒什么念想,卻不好推辭眾兄弟的好意。這才離了眾兄弟來到此間。今日做了這事,大不了就再去找那幫兄弟去。難道他們還能不收自己?
其實,倒也不用這般著緊。這些日子,奇案司的邊邊角角他早已探了個遍。到里面撈個人出來,就如探囊取物一般。只不過為了保險起見,他還是一早就盯在這里。
等待總是顯得那么漫長,所幸云夫子早就學(xué)會了耐心。忽地一個婦人出現(xiàn)在奇案司門口,引起云夫子的注意。
云夫子記憶甚佳,這婦人不過在他面前出現(xiàn)過一次,就被他記住了。這不是李正那孩子的母親嗎?那次李正非要到三樓去,云夫子怕他浪費錢,就把他攔下了,最后還是李正把母親喊來,才得到了云夫子的同意。
“她來這里……”
不用想也知道,兒子被抓了,當(dāng)媽的肯定想法設(shè)法要把兒子救出來。
“如果她能成功,那也省的我動手了。”云夫子暗想。畢竟,他年紀(jì)大了,不想再折騰了。
半晌過后,就見那婦人眼睛紅紅的走出來,顯見事情沒成。
“還有你的東西,都帶走!你把我們奇案司當(dāng)成什么地方?”兩個衙役扔出一堆東西。
那婦人也不管那些東西,往那門口一坐,嚶嚶哭泣起來。奇案司門口,可不是她能呆的地方,很快遭到兩個門衛(wèi)的驅(qū)趕??茨菢幼?,好似那婦人再不走就要動手似的。
“要不要下去勸勸她?”云夫子心中一動,又有些猶豫。
幸好,下一刻,旁邊閃出幾個家丁模樣之人,將東西收拾一番,把那婦人架走了。
“哎呀,我也是老糊涂了。李家也算小有錢財,怎會讓她一人前來?”
云夫子目送王氏離開,心道:“大姐,你就不用著急了,今晚我就把你兒子救出來?!?p> 終于一天過去,夜晚再次來臨。
云夫子健步如飛,轉(zhuǎn)眼到了一個房頂之上。盯了一天,也有些累了?,F(xiàn)在天剛黑,還不到時候。他正好歇息一會。
閉目養(yǎng)神,將整個過程在心中模擬了一遍,自忖應(yīng)無問題。
夜?jié)u深,閉目中的云夫子忽地睜開雙眼。是時候了。去里面撈人,去早了不行,去晚了同樣不行,他可還要帶著那孩子逃出去。夜晚正是奔行良機。若是耗到天亮,那可就是兇多吉少了。
云夫子如風(fēng)一般落地,到了地面之后,身子就忽然大便模樣,好像是透明的,好像是一團霧。
輕輕前行,到了奇案司門口,就在兩個門衛(wèi)的眼皮子底下,云夫子翻墻而入。兩個守衛(wèi)猶在喝著小酒,什么都沒覺察。
“前面這間,是那司長的屋子。那司長有點怪癖,說不準(zhǔn)有什么手段,我還死繞一繞吧?!痹品蜃诱驹谠褐写蛄苛艘环枚ㄖ饕?,朝著側(cè)邊一個門口走去。
晚間,所有房間都已鎖上,不過這也難不倒云夫子。他拿出一根細(xì)小之物,在那門把上鼓搗了兩下,門就開了。云夫子閃身進去,又將門關(guān)好,從外面看,那門好像仍是鎖著的一般。
開過幾扇門,繞過幾個彎,終于到來囚牢之中。通道之中雖然也有幾個衙役值守,不過在云夫子跟前他們就是睜眼瞎。更何況,他們也都在打著瞌睡呢。
云夫子到了囚房之中,一個一個查看。這囚牢之中比外間更黑,外間還點了油燈,這囚牢之中卻是什么都沒有,黑漆漆一片。不過這也難不倒云夫子,因為這黑暗在他眼中跟白晝沒什么區(qū)別。如果沒有這個本事,當(dāng)初他也干不了那種差事。
幾十個囚牢一個個查過,云夫子不由皺起眉頭。前幾日才剛剛過來查過,李正明明就是關(guān)在這里面,現(xiàn)在怎么不見了。
“記得他好像是關(guān)在這個房間……”云夫子走到七號房跟前。七號房完好如昨,里面關(guān)著另一個不知什么人。不過仔細(xì)看去,就發(fā)現(xiàn)鐵欄上面有些痕跡。
“難道他自己逃出去了?還是說,他沒逃出去,又被轉(zhuǎn)移到其他地方去了?”云夫子暗暗猜想。
不過,就憑他一個剛剛覺醒天賦之人,要想從這奇案司逃出去,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除非他覺醒了某種特殊天賦!
云夫子正在猶疑不定,忽地那邊一個囚牢之中響起沉悶的撞擊聲。循聲望去,就見一頭山羊正使勁朝著鐵欄上撞擊。
“不好!”云夫子心驚,自己剛才心思起伏,一不小心暴露了行藏。
誰能想到這家伙還沒睡呢!也是自己太過大意,離開了那地方太久,連最基本的小心都忘記了。
云夫子不敢再有遲疑,馬上隱藏了身形。本來,他站在那就如一團霧氣,雖然不顯眼,仔細(xì)看還是能看到??墒乾F(xiàn)在,那團霧氣越發(fā)稀薄,就好像不存在一般。
“這種狀態(tài),我也維持不了多久。畢竟我曾受了那么重的傷。還是要想辦法先出去再說。來救人,人沒救到,反而把自己搭了進去,那可就真是一個笑話了!”
片刻之后,兩個衙役提著燈過來查探,看了一番也沒看出什么異常,對著那山羊怒罵了一番就又出去了。那山羊好似能聽懂他們話一般,見他們罵,就沒敢再鬧出動靜。
云夫子默默計算時間,覺得門口衙役戒心應(yīng)該已經(jīng)放下,這才悄悄朝門口走去。輕巧的打開門鎖,正準(zhǔn)備出去,忽地,里面那撞擊聲再次響起。
“這頭畜生,還不信治不了他了,明天不給他東西吃了,看他還跟我們鬧!”門口那個衙役罵罵咧咧的正準(zhǔn)備進來再對那山羊訓(xùn)斥一番,忽地發(fā)現(xiàn)不對,這囚牢之門方才明明鎖上了,現(xiàn)在怎么開了?
是誰打開的?
兩個衙役一驚,再沒有一絲睡意。
“有盜賊!”
“有刺客!”
他們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只能這么亂喊起來。
很快,整個奇案司沸騰起來。昨日,才從這里逃了一個囚犯。今日,又有人夜闖。真當(dāng)他們奇案司是想來就來的大街?。?p> 通道上亮起一盞盞火把,外面迅速沖進一批衙役,把守住各個通道。
云夫子見狀,心下暗嘆:“看來想要出去,必須要用強了。雖然自己當(dāng)初那個差事并不以武力見長,而且自己又沉寂了這么長時間,不過想來對付這些小角色還是不成問題的?!?p> 燈火通明之下,云夫子再難掩藏形跡,只能強力向外沖。所幸這些衙役并沒有什么戰(zhàn)力,措不及防之下被他沖出了好遠(yuǎn)。
眼看就要沖到外面。到了外面,云夫子可就不怕他們了。到那時,就是天高任鳥飛了。
就在這時,忽地,云夫子心頭一緊。當(dāng)初做那種差事,武力差一點沒關(guān)系,不過直覺一定要好,不然根本活不長。現(xiàn)在直覺再次發(fā)出信號,云夫子身子一偏,與此同時,一支利劍射在了他肩膀之上。
“是袖箭,不過沒關(guān)系,還能撐得住,等出去之后再想辦法治療就是。”云夫子強撐著繼續(xù)向外沖。
就在這時,一張陰沉的臉出現(xiàn)在他的面前。正是這奇案司的張司長。這張臉上寫滿了自信,好像在說,他肯定跑不出去。
“不好,箭上有毒!”面前這張陰沉的臉一下變成兩個,一下變成三個,云夫子哪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云夫子,別來無恙?”看著云夫子身子搖晃,眼看再無逃跑之力,張司長陰沉的臉上終于露出一絲笑意。
雖說丟了一個,不過眼下又抓到一個。而且是有那種能力的。也可以將功補過了。
更何況,跑出去那個也未必真能跑的掉。
“抓住他!”張司長一擺手,幾個衙役就走上前來,將云夫子架了起來。
“將他捆上!”張司長又吩咐道。
立馬有衙役拿了牛皮繩過來。
“想捆我?你做夢!老子活了這么久,也算是夠了。老子寧死不辱!”云夫子大力掙扎,同時已將舌頭伸到牙齒之下。
“云夫子,何必呢?你知道我其實不想這么做,可是你們這種人,不捆上我實在放心不下?。∵@樣吧,來日我給云夫子負(fù)荊請罪,認(rèn)打認(rèn)罰。”張司長見云夫子露出死志,稍微猶豫了一下,不過終究還是沒有動搖,示意后面的衙役將云夫子捆上。
云夫子見此,再不猶豫,使勁朝舌頭咬去。
這一咬,疼痛鉆心。
下一刻,意識模糊。
往日的一幕幕,在云夫子眼前顯現(xiàn),有喜,有悲……
罷了,這輩子就這樣了。
就在云夫子以為自己即將死去的時候,忽地身體里面涌出一股陌生的力量。
這力量起初陌生,可是一經(jīng)涌出之后,云夫子立馬熟練掌控。
快要咬斷的舌頭很快又修補回來,同時一大股記憶涌來。
“哈哈,原來如此!”云夫子大笑一聲,稍一用力,旁邊幾人撐不住,摔出老遠(yuǎn),身上的繩子也都崩開。
云夫子看也不看旁邊一眾人等,摔著袖子大步朝外走去。下一刻,他的身影已經(jīng)消失的無影無蹤。
旁邊一眾衙役早已看呆,張司長則是忽地想起以前曾聽過的一個傳說,本來以為這種事情不過是別人編來好聽的,可現(xiàn)在看來……這位應(yīng)該就是傳說中的紅塵煉心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