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新修的盤山公路貫通,太乙村也變的熱鬧起來。
原本僅容一輛小汽車通行的崎嶇小道,變成了雙向兩車道的寬闊柏油馬路,村里有好幾家經(jīng)濟條件好的,買了摩托車,在新公路上跑起來挺拉風的。
西秦太乙旅游開發(fā)有限公司,也開始基建,正式進行旅游景區(qū)的建設。錦毛鼠老崔并不懂,但他手里有鐘魁擬的項目計劃書,這計劃書寫的極詳細,從先期的基建,中期的設施完善、文化包裝、宣傳及后期的銷售及客服,都有極強的可操作性。
當然為了更好的推動事業(yè),鎮(zhèn)政府入股了百分之十,太乙村以村委會的名義也占股百分之十,后兩者一分錢沒出,白占了兩成的股份。
這種好事,當然受到鎮(zhèn)政府和太乙村的歡迎。其實他們也不是白占,比如說你想多蓋點景區(qū)行政辦公房子,特別是商鋪經(jīng)營用地,地得村里出,鎮(zhèn)上也權壓著,你想擺平其他村子利益或者某部門的紅眼病,也得有組織可以依靠不是?
老崔找了個人當總經(jīng)理,這個人名叫沈浩,四十出頭,正年富力強,原是省國旅旅行社的一名中層干部,在旅游行業(yè)中工作二十年,無論政商內(nèi)外,人脈極廣,他在這一波方興未艾的下海大潮中,被老崔用錢砸來的。
因為前期建設,沈浩就扎根在太乙村,租了村辦的兩間屋子當作指揮部兼臥室。老崔當了甩手掌柜,自己跑回香江快活去了。
鐘魁直到國慶節(jié)放假回家,才在村里見著沈浩一回。
沈浩這人特別講究儀表,即便在這個偏僻小村里,他也穿的一絲不苛,頭發(fā)梳的站不住蒼蠅。他在山下是一雙皮鞋,擦的極亮,上山視察工地又會換上另一雙鞋,絕不會混穿。
“你就是鐘魁?”沈浩認真地打量了鐘魁一眼,眼中的疑惑一閃而過。
他怎么也想不通,崔大老板真金白銀投了這多錢,自己跑回香江去了,特意吩咐有事找鐘魁,而且鐘魁可以全權替他做任何決定。
原本,沈浩還以為鐘魁是個貴公子呢,原來就是本村的一個尋常少年。
“我就是鐘魁,沈總?!辩娍α诵?,“崔老板臨走前,沒有跟你講過我?”
“不,不,崔先生交待過,凡是必須他簽字的,你看過之后,都可以做主。我有他的授權書。”沈浩愣了愣道。
他如果知道自己手中拿著的項目計劃書及各個子項目策劃書都是鐘魁親擬的,那就會驚為天人。
“現(xiàn)在有什么困難?”鐘魁問道。
“人,就是管理人員太少,比如我們的主辦會計和現(xiàn)金出納一人挑,這很不規(guī)范。主要咱這里剛開始建設,又很偏僻,合用的人才都在城里呢,沒人肯來這里上班。”沈浩道。
鐘魁知道這說的是實情,現(xiàn)在大家都一門心思往城里鉆,受過專業(yè)訓練及有經(jīng)驗的人才也都在城里,誰還愿意來這里?
年紀大點的,有家有業(yè),要考慮家庭生活和孩子教育。年輕點沒成家的,卻想找個城里姑娘當老婆,誰會找個小芳?這跟二十年后甚至十年后的情景恰恰相反,因為那時交通、通訊、就業(yè)和生活更加便捷,城鄉(xiāng)差別沒那么大,某種程度上所謂農(nóng)村反而更宜居。
“用錢砸,月薪直接開到一千五,關鍵崗位,開兩千也行,交五險,每周雙休,年末還有不少于相當于一個月工資的獎金。這樣的薪資待遇絕對很有吸引力?!辩娍?,“我尋思著,一些非關鍵崗位,至少咱縣城里、鎮(zhèn)上還有不少人可以來我們這上班的,尤其是附近村子出去的人,不如買輛客車,每天接送上下班,反正現(xiàn)在路修好了,用在路上也花不了多長時間?!?p> “那好吧?!鄙蚝泣c點頭。這事他都想過,只是不好開口,他見每天都在如流水一樣花錢,不自覺地替崔老板心疼。
會替老板心疼錢的員工,是個好員工。
說完了事,鐘魁扭頭就要走,丟過了一句話:“沒什么要緊的事,你拿主意算了,我只看結果,做得好了,算你百分之五的股份?!?p> 前半句,讓沈浩一臉郁悶,待聽到后半句,立刻覺得渾身都在燃燒,一千萬的投資,百分之五,也有五十萬,等于是白送自己的。
鐘魁想走卻走不了,因為鐘三爺把他堵在門口。
“三爺,您有事?”鐘魁問道。
“小魁啊,聽說旅游公司準備在未來的大門口,建設一些商店、住宿還有飯店什么的?”鐘三爺直接問道。
“是啊,吃住玩和購物一體,總之是盡可能讓游客把兜里的錢掏出來。”鐘魁答道。
“崔老板說我們村占了一成的股份,我尋思著這一成的股份是不是該利用起來,比如這飯店是不是一成由我們村開。”鐘三爺?shù)溃皠e說你不知道這事!”
人心思變,鐘三爺如今也變的精明起來,旅游公司一開辦,各種建設就起來了,將來這里一定會很掙錢。鐘魁嘿嘿一笑:
“所有地面上的建筑,崔老板自己不經(jīng)營,全部對外出租,只租不賣,收益是整個公司收益的一部分,當然要給咱村分。至于具體的經(jīng)營,既然大門開在咱村旁,遠鄉(xiāng)不如近鄰嘛,頭一年全部只租給咱們村,共同富裕嘛,至于這價格你們跟崔老板談?!?p> “你說了算不算?”鐘三爺抓住鐘魁的胳膊,仿佛怕鐘魁逃跑似的。
“你認為算那就算,崔老板又不聽我的?!辩娍馈?p> “嘿嘿,我聽說崔老板走時,撂下話兒,所有事情你都可以做主。”鐘三爺?shù)馈?p> “你愿意信就信,不原意,拉倒!”鐘魁含糊地說道。
“這個小家伙,現(xiàn)在翅膀硬了?!笨粗娍谋秤?,鐘三爺對沈浩報怨著。
沈浩兩手一攤,心道為了股份,我可不能背后說人壞話,不過,他也通過這一出,明白鐘魁在旅游公司,在太乙村都有很大的影響力。
鐘魁以為這個假期還可以輕閑兩天,不過余思遠親自打來的電話,把鐘魁給驚住了。
村里借著旅游公司的風,安上了程控電話,就裝在村辦。電話里余思遠說,一個自稱是崔老板朋友的人,打來電話找鐘魁,那人只是說有十分火急的事情,只能當面細談,請鐘魁立即到洛河市找他,并留了住址。
錦毛鼠不是去了香江逍遙了嗎?怎么會提到洛河?看來他一定是遇到緊急的事情,而且不一定是錢的事情,否則不可能會找到自己頭上。
去還是不去?鐘魁覺得自己當初跟錦毛鼠勾搭上,完全是一個錯誤,他在外面惹的事,還得自己去替他解決。
鐘魁當即請余思遠出面,為自己請假,余思遠也聽出事情緊急,為了太乙山的開發(fā)繼續(xù)下去,只得答應。盡管他心里十分好奇,人家崔老板財大氣粗都解決不了的事情,你一個初三學生能解決什么。
火車哐鐺作響地往前奔馳,兩邊的景物飛速地向后倒退。
每到一座車站,人上人下,大家都是過客。鐘魁是在夜里上的火車,只買到站票,綠皮車擠的滿滿的,到了夜里下去了不少旅客,他才補到一張臥鋪票。
最后一節(jié)臥鋪車廂大燈滅著,只點了幾個地燈,車廂內(nèi)昏暗,有人在打著轟鳴的呼嚕,還有的乘客在小聲地聊天,間或有小孩夜哭,偶爾有幾個睡不著坐在過道上望著窗外,神思飛遠。
鐘魁找到自己的床鋪,是下鋪。只是下鋪上坐著一個年輕男子,那人見鐘魁過來,連忙起身道:
“小弟弟,這是你的鋪位?”
那男子很年輕,像是剛大學畢業(yè)的樣子,模樣很是周正。
“這是一名武者!”鐘魁心里已經(jīng)對他有所判斷。
作為一名修行者,對人的精氣神這些只可以意會的東西很是敏感,面前的這位年輕人體內(nèi)的血氣十分旺盛,雖然不及薛人杰這樣的鼎峰武者水平,但要比譚燕這樣的少女強盛的多。
“大哥,是我的鋪位,剛補的?!辩娍c點頭。
“那行,讓你,我還以為夜里沒人上來了,我在你對面中鋪?!蹦贻p人解釋道。
見鐘魁沒有要深談的意思,那人訕訕地卻走到過道上坐下,目光卻連連看著睡在鐘魁對面下鋪的人。
對面鋪上的人蓋著被子,是位老者,老者怕是病了,時不時地發(fā)出劇烈的咳嗽。
是不是有傳染???鐘魁聽到上鋪有人有聲地嘀咕。鐘魁對這老者很是好奇。
天剛亮時,老者醒了,看上去卻是恢復了精神,不再咳嗽,至少跟昨晚重病的樣子判若兩人。年輕男子欣喜道:
“爺爺,你感覺怎么樣?”
“還好,昨晚上咳的厲害,今天早上醒來,啥事也沒有,老毛病了?!崩险叩?。
“爺爺,您這病還是要根治,否則終是大患。譚前輩比您受的傷要早十年,去年還聽說他命不久矣,可上個月我卻聽說有位高人治好了他的舊傷,一身功力恢復到鼎盛時期八成,他自稱遇到了大機緣。咱們此番去太行譚家,不知譚家肯不肯透露療傷的方法。”年輕男子小聲地說道。
鐘魁還在裝睡,反著閑著也沒事。聽到此處,他心中一動,太行譚家,療傷?不會這么巧吧,這老者跟譚北川都受過同樣的傷?
只聽年輕男子繼續(xù)小聲說道:
“聽說薛人杰下落不明,生不見人,死不見尸,薛家懸賞尋找線索。有人猜是他原本是追蹤譚前輩的,爺爺依您看,薛人杰失蹤之事跟譚前輩有沒有關聯(lián)?”
“希才啊,你只要記住,多行不義必自斃這句話就夠了。”老者道,“咱們武者,如果不能上保黎民社稷,下不能匡扶正義,習武有何用?”
“爺爺,可時代……”那叫希才的年輕人道,卻被老者打斷:
“我知道你想說啥,時代不同了,人應該往前看,老皇歷應該丟掉。別的不說,打比方你在馬路上遇到搶劫的,你自己沒有實力,你如何去幫助別人?”
“我看那些武者,追求的可不是什么見義勇為,真要是這樣倒算好了,天下和諧嘛。那薛家為何沖您下黑手,還不是為了收集天下秘笈,找出一條長生之道,這完全是背理常識,真是不可理喻。”年輕男子道。
“長生或許有吧?”老者聽到此處,也不禁感嘆。老壽星常見,但自古通過口口言傳的那動輒活個幾百年的,也只有在傳說中才會有吧。
火車在中午時抵達洛河市,鐘魁下了車,那老者跟他的孫子也下了車,這對祖孫要在此停留幾天,然后轉(zhuǎn)車往太行。
出站口排著長長的隊伍,人群擁擠著向前蠕動。那年輕武者扶著自己的爺爺走在前面,鐘魁故意往前湊近,伸出左手扶在那老者后背上:
“老先生,人多擁擠,您小心點?!?p> 暗送一股真氣透過背部穴位,直入老者的經(jīng)脈之中。那老者身為武者,立刻感覺到一股柔和的氣息籠罩著全身上下,然后盤踞在胸口的位置。
老者心里震動萬分,他上半身不敢動,腳下卻繼續(xù)隨著人流往前走,看上去像是被鐘魁扶著往前走,那年輕人看了鐘魁一眼,只當是鐘魁做好事,給了一個感謝的眼神。
走到了檢票出站口,工作人員也沒有一個個地檢查,旅客只要手中拿著票,工作人員瞟了一眼,全部放行通過。
出了站,年輕人見爺爺站在廣場上一動不動,驚問:
“爺爺,怎么了?”
那老者望著鐘魁消失的方向,喃喃道:
“有真本事者,不在年高啊?!?
蒙面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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