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魁有意躲著雷浩京,雷浩京表面上看也不太著急。
他天天在村子里溜達,又極善交際,遇到男人發(fā)根煙,遇到小孩發(fā)顆糖,跟村里人認識了七七八八,一來二去,大伙都對這個笑瞇瞇的老頭很有好感。
很快的,他就成了鐘魁外公李沛的聊友。
李沛的醫(yī)術頗高明,尤其是對一些老年病,以及慢性病如風濕關節(jié)炎等有獨道的見解,加上他收費低廉,在這里開業(yè)不久,就贏得了好口碑。
李沛已經(jīng)到了無欲無求的年紀,子孫孝順,生活美滿,他開這個小診所,完全是為了打發(fā)時間,唯一遺憾的是,兒孫們沒人愿意繼承他的醫(yī)術,包括鐘魁。
沒有客人的時候,李沛喜歡搬一把椅子坐在門前曬太陽,一邊品茶一邊聽著收音機里播的老腔,自得其樂。
雷浩京刻意接近他,打著求醫(yī)的名頭跟他認識,很快便成了無話不談的聊友,頗有相見恨晚的味道。
這一日清晨,鐘魁正坐在外公店內一邊啃著鍋盔一邊喝著豆腐腦,雷浩京又來了。
“老哥,早??!”雷浩京上門。
“雷老弟,你也早啊,還沒吃早飯吧,一起吃?”李沛笑呵呵地問道。
“那多不好意思啊?!崩缀凭┮黄ü勺拢詠硎斓啬闷鹨粔K鍋盔,就啃了起來,“好吃啊,你們家的鍋盔外酥內軟,再吃一碗豆腐腦,真是絕配?!?p> “呵,我家那小子,別的本事沒有,做的鍋盔倒是一絕?!崩钆娴馈?p> “不花錢的當然好吃了。”鐘魁沒好氣地說道。
“小魁,你怎么說話的?”李沛瞪了他一眼,連忙對雷浩京道歉,“雷老弟,我這外孫子不會說話,你別在意?!?p> “沒事,嗯,我就是貪吃了一點?!崩缀凭┠樕弦患t,轉而又岔開話題,“小魁長的一表人材,怕是要考大學了吧?”
“是啊,他前幾年去港島交流,美其名曰,加強兩地中學生了解,要我說,這是浪費時間,就不知道他還能不能考上大學哩。”
“外公,你這話這太打擊人了,我還是不是你外孫了?當然,我是領養(yǎng)的唄?!辩娍室獾?。
李沛聽了這話,慌道:“小魁可不能這么想,在我眼里,你就是我親孫子。”
“這還差不多。”
“呵呵,見見世面也不錯啊。”雷浩京道,他查過,鐘魁除了在那所港島私立中學注冊過,壓根就沒在那上過一天學,不過這不是重點。
“外公,我的目標是明年夏天考上燕大!你就等著瞧吧?!辩娍馈?p> “真的?”李沛明顯有些不太相信。
“真的!”鐘魁道。
其實他并沒有十成的把握,前世他只考了個二流大學,這一世他又專注于修行,雖然這一世記憶力超強,思維能力也有所提高,學習效率也極高,但要重拾課本,并考上第一流的大學,短時間內也沒那么有把握。
作為一名修士,上不上大學真的無所謂,但在家人看來,一個本來品學兼優(yōu)的中學生,不想上大學,真的是不務正業(yè)。
“李老哥,我在燕京還是有些人脈的,令孫要是想上一所一流大學,我可以幫點小忙的?!崩缀凭┑馈?p> 雷浩京自稱是燕京退休中學教師,李沛并不相信一個退休中學教師能有多大的能耐,況且他也不喜歡走后門,遂道:
“多謝雷老弟,兒孫自有兒孫福,能不能考上,還要靠自身的努力。考不上,后年再考!”
雷浩京見他這么說,也就不再多言,但在心里卻記下這件事,他不怕鐘魁有所求,就怕他無所求。
早飯剛吃完,有幾個客人進了診所,李沛張羅著給人看病。
“領導,眼看除夕就要到了,你準備在這過年嗎?”鐘魁道。
“這里自然風景好,又熱鬧,民風淳樸,還有人陪聊天,我喜歡上這里了,在這過年不行嗎?”雷浩京反問。
“當然可以?!辩娍Φ?,“樂不思蜀,就怕耽誤了你的大事?!?p> 雷浩京臉色不太好看:
“明說吧,你可以提報酬,只要我們能辦到的,都可以答應你。”
“我都不知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如何答應你?”鐘魁道。
雷浩京一聽有門,連忙道:
“我們發(fā)現(xiàn)了一處疑似古代修士的道場遺跡,已經(jīng)連續(xù)派了三批人,但都杳無音信。我們甚至不知道那里面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所以,讓我去當小白鼠?”
“小白鼠?”雷浩京一愣,道,“話不能這么說,我們確信這是古代修士的洞天福地,里面應該有許多寶藏,功法?丹藥?或者神器,如果你能打開這處遺跡,我們可以允許你取得其中的一半?!?p> “這只是你的猜想,里面除了未知的兇險,也許什么也沒有,而為了這個許諾,我有可能命喪其中?!辩娍龘u了搖頭。
雷浩京急道:“你可以再提條件!說實話,我更關心我們派出的那些精英的下落。”
這事有些蹊蹺,按理說雷浩京已經(jīng)退休,這事本輪不到他來管。
“實話對你說吧,這些精英是因為決策上的失誤,而身陷秘境之中,有人好大喜功,讓這些年輕人冒失地闖入遺跡之中,不知生死。包括我兒子!”
“原來如此!”鐘魁瞬間明了,原來連雷云都深陷其中,怪不得他著急。
“位置在鄂渝交界的深山老林中,至今仍保持著跟幾千年以前幾乎同樣的地貌,那里是國內保有的為數(shù)不多的原始森林之一。起初那里疑似是發(fā)生了一場六級地震,雖然那里人跡罕至,但政府仍然派出了救援人員,救援人員乘坐直升飛機抵達附件,報告說發(fā)現(xiàn)那里憑空多出了一座山峰,然后直升飛機就發(fā)生了故障,不得不迫降?!?p> “然后呢?”
“救援人員只得徒步前往,接著便失去了聯(lián)系。起初被認為他們遇到了余震,不幸遇難,但再派救援人員,也跟著失去聯(lián)系。這種情況擱十年前,原本并不會太令人驚訝,但這幾年我們注意到國內發(fā)生了許多起類似事件,所以我們派出了特別力量。”
所謂特別力量,便是雷浩京以前所服務的組織。
“因為被認為是一處古代修士的洞天福地,有人好大喜功,輕易地派出精英,并且毫無準備地前往,致使總共十五名精英被困?!?p> “為何你們就確定那是一處洞天福地?”鐘魁問。
“有人冒險接近那里,發(fā)現(xiàn)了許多奇異的現(xiàn)象,包括許多動物向那里接近,這些動物明顯有了智化的表現(xiàn),比如面向那座山峰朝拜?!?p> 鐘魁被成功地吸引住了,洞天福地什么的,對修士來說太有吸引力了,正如他前些天從那神秘奇石中得到的試煉,遠比自己關起門起苦修的效果的要好的多。
“我可以去看一看?!辩娍斏鞯卮鸬馈?p> 安全第一,他只說去看一看,等到了地方再作決定。但雷浩京也知足了。
“現(xiàn)在還有一個問題,我剛剛回來,用什么借口又出遠門呢?”鐘魁笑道,“你知道的,就親情而言,在某種程度上我是不自由的,但我很珍視這一點?!?p> 雷浩京很理解這一點,點點頭道:“我來想辦法?!?p> ……
遙遠的鄂渝兩省交界處的大山里,茂密的原始森林的外圍,有一個叫做靈巖鎮(zhèn)的小鎮(zhèn)子。
這個原本只有不到五百人口的小鎮(zhèn),此時匯聚了形形色色的操著各種口音的外地人。
這里出現(xiàn)異象的消息很顯然在某些圈子內迅速被擴散,唯一受蒙蔽的永遠是普通大眾。
鐘魁跟在雷浩京后面,走進一家面館。
雷浩京易過容,年紀顯老十歲,戴著一副老式眼鏡,看上去像是一位大學教授,而鐘魁則扮作他的學生,他直接使用一種秘法,改變面部肌肉的狀態(tài),讓他看上去完全是另外一個人,這讓雷浩京驚奇不已。
面館不大,只有十幾張桌子,坐滿了人。二人一進了門,二十幾道審視的目光同時投了過來。
自從來到這個小鎮(zhèn),鐘魁才意識到修行在這個號稱末法時代,并不是一件很稀罕的事情,就這個屋子里,至少有五個人已經(jīng)摸到了真正修行的門檻。
而且他發(fā)現(xiàn),這里的元氣或者說靈氣充足,他一路走來,越是靠近這個小鎮(zhèn)越是有此感覺。
各要了一碗拉面,雷浩京和鐘魁找了個角落里坐下。
見雷浩京和鐘魁二人沒有太過特別的地方,這些人恢復了高談闊論的狀態(tài)。事實上這些天有不少植物學家、動物學家或者地質學家前來這個小鎮(zhèn),因為官方聲稱這是地殼突變,并無任何反?,F(xiàn)象,這反倒引起這些專家的興趣。
他們分成了好幾拔人,但相互之間似乎以前都認識。
“俞老,過了靈巖鎮(zhèn),前面道路都被軍方封鎖了,怎么辦?”有個精瘦的漢子問道。
被問的是一個老者,雙目炯炯有神,看上去氣色極好。只聽俞姓老者道:
“三千平方公里,這么大的區(qū)域,軍方也不可能十步一人,五步一哨,他們也只能封鎖進山主要路徑,另外在外圍加強巡邏而已。依我看,咱們夜里行動,八仙過海,各顯神通。不過,萬不得以,千萬不要跟當兵的對抗,尤其不要死人,各留一條線。”
“俞老說的是,要我說,政府這招就是脫褲子放屁!他們越是封鎖,里面就是越有大問題,依我看,這一定是古代修士的道場?!本轁h子道,“俞老,不如我們搭個伙?”
那俞姓老者頗為矜持地點了點頭。
這時有人說道:“諸位,昨日有人遠遠地看到一只金色巨隼在林子深處盤旋,據(jù)說那巨隼體型有直升飛機般大。”
“這還不出奇,本地的老獵人甚至看到一頭全身烏黑的牯牛沖著那個方向膜拜。還有人看到一只猴子騎在一只老虎的背上往那個方向進發(fā)?!?p> “其實這些異象并不是今年才有,我記得二十多年前,那時秦老盟主還在世,天山天池曾出現(xiàn)一只巨禽,疑似傳說中的鳳凰,當時同道中人有人找到秦盟主,據(jù)說秦盟主自承他心懷敬畏之心,不敢說不是。類似的現(xiàn)象以前雖然少見,但諸位應當有感覺,近年來出現(xiàn)異象是越來越頻繁了。”
眾說紛紜之中,只聽那俞姓老者這時道:
“天道循環(huán),看來天道確實發(fā)生了變化,這是吾輩修行者的大機緣啊,我敢說,我們將迎來一個修行的盛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