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同桌
當人意識到自己有伙伴時，
就已學會了孤獨。
——夏禾
所有同齡人一樣，雪有著自己的童心。但是與所有同齡人不一樣的是，雪的童年并沒有像別家的小孩那樣無憂無慮玩耍，她的周末基本上是被關(guān)在家里練琴。這樣的日子偶爾也會引起雪的不滿，大概是被關(guān)得太久的緣故吧。
樓下院子里每天有很多鄰居家的小孩在一起玩耍，雪只能趴在窗臺上遠遠地看著她們。小學的課程不太緊，很多課外活動項目，其中會拉琴這一項音樂特長就讓雪成為班上老師寵愛的人。每次班上、學校里，或是學校之間搞什么文娛活動，雪都必然會參加，還為班上拿到獎狀。
雪的同桌是一個性格開朗的男孩，叫江暢。江暢是因為與自己有著一樣的音樂特長才被班主任安排成為自己的同桌。江暢會彈電子琴，這樣的特長使得他們成為課余合作的伙伴。每次有文娛節(jié)目，都少不了兩人的合奏。
暑假是每個校園男女生期待的假期，但是每年暑假前的期末考試也會讓人緊張一番。很快的，一學期的期末考試又即將到來，意義更加重大的是這次考試也是升學考試。
課下，雪呆呆地望著窗外的樹，聽著蟬鳴聲發(fā)呆。
就快要放假了，也就快要與朝夕相處的同學們告別了，想想心里就低落。剛過完自己的十一歲生日不久，同學們在一起的歡笑聲還似乎在耳邊，就要面臨著說再見。
身邊的暢好像根本就沒有什么心事，依然在那里鬧個不停，自己中午在家寫的卡片挨著都送了其他同學，就是不好意思送給他。想個辦法，夾在書里送給他？
“咳，江暢，你的那本《圣斗士》還了沒有？”
江暢還在跟后面座位的同學打鬧，根本沒理雪。
“江暢！哎！”雪叫了幾聲，急了，眼看著要上課了，又不能把卡片送出去，就只有等下周了。雪使勁拉了拉江暢的T恤。
“哇！~~~”后座的同學大叫了起來，雪才發(fā)現(xiàn)自己一不小心把江暢的圓領(lǐng)T恤給拉垮了，暢的整個肩膀露了出來。
“哎呀！你們快看呀！王雪兒脫人家江暢的衣服！”那個外號叫‘大嘴巴’的男生叫了起來，班上的同學頓時哄笑成一片。
雪的臉‘唰——地’紅到脖子根，真是太丟臉了。以為江暢又會像平時一樣對準自己胳膊一記拳頭，但這次半天沒什么反應(yīng)，雪偷偷望了江暢一眼。
江暢并沒有發(fā)火，相反地他很意外，這個同桌從來不做過激的舉動，今天是怎么了？雪見江暢的眼神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趕緊別過頭去。
課堂上，暢在那個共用的本子上寫了一行字，趁老師轉(zhuǎn)過身去寫板書時遞給雪?！畡偛拍阍趩栁沂裁矗俊┮娂埳蠈懼?，于是自己寫上一句話回給暢，‘放學我再告訴你。’過一會兒，本子又遞了過來，‘那放學后就在老地方見吧?！?p> 那個小本子是雪和暢共用的一個記事本。本子是暢自己做的，剛開始是用來寫備忘錄的，記一些作用之類的用處，后來漸漸的成為兩人課堂上說小話的工具。厚厚的一個本子密密麻麻寫滿了字，有時候本子是被暢收在書包里帶回家，有時候是被雪收了起來。與暢同桌六年，就寫了這一個厚厚的本子，幸好沒拿到課桌上來，被老師發(fā)現(xiàn)的話免不了家長會上被點名批評課上搞小動作了，雪在心里想著。
江暢說的那個‘老地方’其實就是學校后花園背后那半塊廢棄地，那里有半邊圍墻，偶爾一次雪在課堂上回答不出問題被罰了站，下課時就躲在那半邊圍墻里難過，暢不知什么原因恰好也跑到圍墻這邊來，看到了雪。之后這塊只生長雜草的地方，就成了雪和暢的‘老地方’，每次需要排練節(jié)目有演出了，他們總會利用課余的時間在這里‘商談’細節(jié)。
好不容易捱到了放學，雪聽到有人在喊江暢一起同路回家，江暢說還要等一下才走，要先寫會作業(yè)，那個同學聽后就先走了。雪觀察這這些，不動聲色地做著作業(yè)。江暢過了一陣，也收拾起書包往教室外走了出去。
穿過教學樓背后一個小花園，遠遠地看到那塊有半截圍墻的地方，雪的腳步猶豫了一下。
“萬一他不在怎么辦呢？他是不是都忘了呢？剛才他急急地就走了說不準他都忘了。我們從來沒在不是排練節(jié)目的時候到過這邊來。這樣是不是有點不太好？”雪在心里胡亂想著，腳步離圍墻越來越近。
沒人？咦？還是走了？
“還在看呢！我在這兒！”江暢從圍墻背后的爛磚地冒了出來，手里拿著一把狗尾巴草。
“啊，原來你還在?！?p> “怎么？今天上課走神了。”
“咦？你才走神呢?！?p> “你騙鬼啊。都復(fù)習到141頁了，你書還翻在87頁，你在干什么?。啃⌒奈腋婺汩_小差。”
“你管得還真寬。你怎么越來越像‘大嘴巴’了？”雪生氣了。
“好了好了，我不說了。每次一和你說不到兩句就開始吵。冤家?！?p> “＆#8226;＆#8226;＆#8226;什么冤家＆#8226;＆#8226;＆#8226;”雪的聲音小了，記得暢最喜歡稱呼自己是‘冤家’，但是就算是要當‘冤家’也當不了多長時間了。
“你下課那時想跟我說什么？”暢問道。
“我＆#8226;＆#8226;＆#8226;我是看要放假了，最后一學期，送你一張卡片?！毖┱f著從書包里翻出了一張自己做的卡片，大概他不知道這是自己專門給他做的吧，送給其他同學的可都是商店里買來的。
“噢！原來就是這事??？我以為是什么，要送也送點值錢的好東西啊。同桌六年了送個新款的文具盒什么的也不過分吧？你還真小氣。嘿嘿！”江暢接過卡片看了看，不以為然地說。
“不要就拿來！”雪更生氣了。這個笨蛋怎么還是這副德行？都要畢業(yè)了還這樣。
“哈哈。你開不起玩笑?。∫徽f就生氣，別把鼻子氣歪了?！苯瓡持毙?。
雪沒有理他，收拾起書包，背上就往外走。
“嘿！別走！”江暢叫住她。
“什么事？”
“這個＆#8226;＆#8226;＆#8226;送給你?！苯瓡尺f過那把狗尾巴草，“謝謝你的卡片，剛才跟你開玩笑的。”
“咳，沒什么。我又沒生氣?！毖┞牭竭@話，心情一下子轉(zhuǎn)好了。
“那沒事我們就一塊走吧。回去好好復(fù)習?！苯瓡痴f。
“恩。好?！毖┬α诵?。
傍晚的風吹在人的臉上，感覺很舒服。雪和暢并排走出校門，一路上沒怎么說話。其實她知道，暢也只是外表上對什么事都毫不在意的那種人，但是有些感覺說不出來是什么，只是她知道兩個人其實都有舍不得畢業(yè)的情結(jié)。
“王雪兒，你準備考哪所中學？”
“恩？中學。一中吧。誰都知道一中是全市最好的?！?p> “有把握嗎？”
“我會盡全力。恩。有把握?！?p> “我爸家長會時也給我填的一中。”
“你呢？復(fù)習得怎么樣？”
“還可以。天天都在背書，考不起會丟死人。”
“＆#8226;＆#8226;＆#8226;＆#8226;＆#8226;＆#8226;”
雪聽了江暢這些話，暗自下了決心，一定要考上一中，“江暢，下星期開始就在家復(fù)習了，我們只有考場上見了?！?p> “是啊，我們都得好好復(fù)習?！毖┬÷曊f著，“希望能在中學還和你是同學?！?p> “沒追求?！?p> “恩？”
“你不敢說希望中學最好是同班同學啊？還最好再做同桌，你說你是不是沒追求？”
“江暢！你＆#8226;＆#8226;＆#8226;”雪突然覺得江暢原來很了解自己，怎么自己想說的被他一口氣說完了呢？雪的鼻子有些酸。
“我要轉(zhuǎn)彎了，不順路，我們考場見?！苯瓡硴]揮手，很瀟灑地走了，頭也不回。
“＆#8226;＆#8226;＆#8226;”雪望著江暢遠去的背影，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