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蘭,豫州佩國相縣人。漢桓帝延熹九年,黨錮之禍已見端倪。時任陽東督郵張儉上書彈劾中常侍侯覽。侯覽命張儉鄉(xiāng)人朱并,上書以及檀彬、褚鳳、張肅、薛蘭、馮禧、魏玄、徐乾為“八俊”,共為朋黨。
靈帝下詔逮捕薛蘭等人,但詔書上不寫朱并的名字,以示保密。大長秋曹節(jié)因此示意有關(guān)官員上奏逮捕黨人六百余人,黨錮之禍徹底爆發(fā)。
薛蘭等人在獄中備受折磨,直至次年黨人在獄中故意供出許多宦官,中常侍恐牽連自己,才進言靈帝,大赦天下。
薛蘭出獄之時,心灰意冷,辭官游歷天下,直至遇到張懿,二人結(jié)成莫逆,至此追隨張懿。張懿領(lǐng)并州刺史后,智斗并州豪強,背后出謀劃策的便是薛蘭。
經(jīng)歷過黨錮之禍,薛蘭早已淡泊名利,知其才情者寥寥。李封也是偶聽魏姜提起,方才拜會過薛蘭幾次,沒想到二人卻因此成了忘年之交。
薛蘭離開刺史府正堂,行走并不快。他料定呂布聞聽李封所言,必會派他來尋。
李封出門便見薛蘭,也知道他早已料定自己會追來。薛蘭聞聽李封腳步聲,轉(zhuǎn)過頭來,二人相視而笑,薛蘭便跟隨李封回到正堂。
呂布見薛蘭進來,命李封看茶,對薛蘭笑道:“先生此來,比有相教?!边@句話呂布也不知道哪個電視劇看的,不過看三國演義的時候,呂布還真總是對陳宮說,請先生教我。
呂布態(tài)度轉(zhuǎn)變有些出乎薛蘭的意料,這呂奉先當(dāng)真如此禮賢下士,便不會在這并州之內(nèi)四處樹敵了。
他本還想難為下呂布,不過既然呂布放低了姿態(tài),他也就不必端著,對呂布說道:“晉陽之事,我有上中下三策,將軍想聽哪策?”
“果斷上策!”呂布原以為古代謀士動不動就獻上中下三策,只是演義而已,沒想到他們真這樣。
“將軍可以退為進,交還軍權(quán)與魏姜。宋代、魏姜二人素來不和,少了將軍這一敵手,必二虎相爭,將軍可坐收漁利?!?p> 薛蘭此策,重在維穩(wěn)。呂布交出兵權(quán),宋代、魏姜相互制約,晉陽可重回正軌。再者,呂布最近一直在風(fēng)口浪尖之上,右賢王之事已然引起軍中嘩然,如果再聯(lián)合白波軍,軍中恐出現(xiàn)兵變。
薛蘭也知道,呂布一定不會采納上策。這呂奉先若知進退,又怎會接連開罪魏、宋二人。
聽了薛蘭的上策,呂布有些后悔把他叫回來了。這不就是直接認慫嗎?老子又不是宋憲。想著,呂布收起笑容,繼續(xù)問道:“那中策呢?”
“誅殺右賢王,切斷與白波軍聯(lián)系。亡羊補牢,猶未晚也。將軍在軍中頗有威望,若此時順應(yīng)民意,宋、魏二人之計不攻自破?!?p> 此策亦在維穩(wěn),丁原和楊奉在城外互相牽制,晉陽城不會有失。
相比上策,這個中策看起來更顧全大局。起碼保住呂布在晉陽城內(nèi)地位的同時,也可以讓晉陽城在一個和平的環(huán)境下,修補城墻。
當(dāng)然,那只是看起來。此策,宋、魏二人實力并未受損,待晉陽之危解除,二人再次發(fā)難,勝負未可之。
這還是屁話,呂布有些不耐煩了,這薛蘭在這逗小孩呢?這辦法,門口賣糖葫蘆的老頭都想得出來。想著,呂布對薛蘭說道:“我有點想讓你滾犢子了?!?p> 薛蘭聞言,也不生氣,繼續(xù)說道:“引楊奉白波軍入城,盡俘城中漢軍,丁原見狀必全力攻城。待二人戰(zhàn)出勝負,再悄悄放出城中俘軍,我晉陽可全勝!“
這才叫辦法嘛!呂布一拍大腿,對薛蘭道:“你們這幫謀士,就是太愛賣關(guān)子了!”
薛蘭知道,呂布認為他是將上中下三策反著說的。他也不解釋,因為不選下策,他就不是呂奉先了。
這下策是兵行險著,這就是呂奉先的作為。此策即便勝利,也是慘勝?!秾O子兵法》有云:不戰(zhàn)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上中兩策,都是制衡之策,唯有下策才是戰(zhàn)策。
呂布對薛蘭贊不絕口,李封確實詫異的看著薛蘭。薛主簿深諳黃老無為之道,竟想出如此激進的計策,他真是對這個忠厚長者刮目相看。
謀劃過細節(jié)之后,呂布便遣薛蘭為使,說服楊奉入城。天上掉餡餅的事,總是令人倍感不安。楊奉初聞呂布請他入城,平定宋、魏二人叛亂,心中隱隱覺得不妥。
直到薛蘭說道:楊將軍若不答應(yīng),我家呂將軍就要去求丁原了,方才答應(yīng)。
楊奉所帶皆為步卒,糧草不足、有無攻城器械,若是丁原進城,他們就可以直接打道回府了。
耳聽得橋樓上鼓打二更,魏姜、宋代帶領(lǐng)百人,圍住了呂布臥房。
呂布聞聽外面腳步嘈雜,推門而出,見外面劍拔弩張,笑道:“這是兵變?”
“呂奉先本為我晉陽客卿,何來兵變只說?!闭f話的是魏姜,說話間他面漏難色,繼續(xù)說道:“你我本無恩怨,只是你聯(lián)奉抗丁,無異飲鴆止渴、魏某人斷不能讓你毀了我晉陽城的基業(yè)?!?p> “業(yè)你妹!”呂布對這陣勢,沒有絲毫懼色,厲聲道:“若是沒我日日沖殺敵陣,你這基業(yè)早就沒了?!?p> 魏姜聞言一時語塞,宋代忙搶白道:“若不是你將魏大人送入白波谷,這晉陽也不至如此?!?p> 這宋代打仗不行,到挺擅長強辯的。呂布聞言笑了,走到一早放好的梯子旁,對宋代說道:“那就是沒得談了?”
說完,呂布推到了梯子,梯子上面原本放著一支漢旗。漢旗一倒,李封帶十余名親信打開晉陽城東門,引白波軍入城。
薛蘭與白波軍早有約法三章,不得殺人、不得放火、不得搶掠。薛蘭大軍入城,只是包圍守城漢軍營帳,繳其武器,并未發(fā)生戰(zhàn)爭。
不到一盞茶的時間,楊奉便帶人趕到了刺史府,將魏姜、宋代等人團團圍住。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宋代很是識趣,立即放下武器投降。魏姜就沒那么配合,抽刀就要與楊奉拼命。
這是魏越他爹啊!呂布不能讓他作死,貼身上前,一把奪下他手中之刀,將他擒住,對楊奉說道:“綁了!”
“呂布!你個叛徒……”魏姜還沒罵完,就被呂布一下打暈??丛谖涸降拿孀由?,別讓他罵了,要不呂布非得好好揍他一頓。
白波軍和平接收晉陽,所有漢軍被收繳武器,軟禁在軍營之中。晉陽城抵御匈奴數(shù)日,軍中只剩六千余人,楊奉命兩千人圍住軍營,已經(jīng)可保萬無一失。
翌日一早,呂布命李封將所部七百余人聚集到一處,連同魏越一起嚴加看管。李封對楊奉說,此部為晉陽精銳,需嚴加看管,建議楊奉增兵專職看管。
楊奉聞言,心中充滿了感激。他此時才完全信任,呂布引他入城無詐,心中甚是感激。
丁原在楊奉夜半入城之時,就得知此事了。近幾年他已經(jīng)很少動怒了,此刻卻還是暴跳如雷。
本來楊奉的五萬步卒,完全不足為懼。且不說他們只是散兵游勇,就是五萬精兵,沒有馬匹,丁原都可以在三日之內(nèi),將他們打回白波谷。
可是他們?nèi)氤橇?,晉陽城北墻雖然殘垣斷壁,但是一夜之間多了五萬守軍,想要攻下,必是一場硬仗。
吃過朝食,探子回報:昨夜魏姜、宋代圖謀捉拿呂布。呂布引白波軍入城,此刻已經(jīng)盡俘晉陽漢軍。
高順聽報,眉頭緊鎖,對丁原說道:“呂奉先此人嫉惡如仇,斷不會將晉陽城拱手相讓,此事恐怕有蹊蹺?!?p> 張遼的臉色也不好看,此時白波軍正在修補城墻,他們?nèi)舨还コ?,待白波軍將城墻重鑄,再攻也就難了??墒谴藭r攻城,損失必定慘重??墒沁@呂奉先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呢?
張楊倒是不以為意,對丁原說道:“呂奉先就一反復(fù)小人,不足為懼,趕快攻城吧!”
丁原聞聽手下三將奏報,沉默不語。思量再三,問高順道:“伯達,你說事有蹊蹺,可有思量?”
伯達是高順的字,史書上只字未,提只因后漢書成于晉朝,為避諱司馬仲達,故并未提及。
“我猜呂布此舉,看似將晉陽漢軍軟禁,實則保持實力。待我軍與白波軍兩敗俱傷,方才救出晉陽漢軍,坐收漁利。
丁原聞言眉頭舒展,贊許到:“伯達所言有理,如此兵行險著,倒像是呂奉先所為?!倍≡f完,轉(zhuǎn)頭對張楊說道:“著人通知郝萌,帶軍五萬來援,我倒要看看這白波軍有什么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