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內(nèi)地處司隸校尉部,出天井關(guān)便入并州上黨郡。郝萌接八百里急報(bào),丁原命他募集民兵五萬,前往晉陽城。
朝廷勢微,天下大亂。丁原連年增兵,河內(nèi)郡方才集得六萬大軍。丁原出征,帶走五萬大軍,剩余一萬大軍還要留守抵御黑山賊寇。這一下子要我募集五萬民兵,我到哪弄啊?
丁原當(dāng)然不是無的放矢,所謂的五萬民兵便是丁原的屯墾部隊(duì)。這支部隊(duì)以農(nóng)耕為主,保障作戰(zhàn)部隊(duì)的補(bǔ)給。若天下有變,這支人馬抄起家伙就是兵。
可是這支部隊(duì)不能動??!大漢雖千瘡百孔,但尚有皇甫嵩、盧植、董卓等能戰(zhàn)之將,若此時(shí)將這支部隊(duì)送上戰(zhàn)場,也就暴露了丁原的野心。
“是否要八百里急報(bào)丁大人,勸其三思?”郝萌拿著八百里急報(bào),與部下曹性商量道。
曹性為人耿直,直接對郝萌說道:“丁大人有張楊、高順在側(cè),你我又何須多此一舉?”
是啊!郝萌心道,張楊、高順,都是做事穩(wěn)妥之人,我又何必多此一舉呢?想著,郝萌留下曹性坐鎮(zhèn)野王縣,集結(jié)兵馬出河內(nèi)、過上黨不到半月便以疾行七百余里,趕到晉陽城。
這半個月丁原對晉陽城圍而不攻,完全不在意晉陽城內(nèi)動靜。楊奉部隊(duì)早已將晉陽城墻修繕完畢,終日坐在城門樓,注視著丁原的動作。
郝萌部隊(duì)趕到之時(shí),楊奉頓時(shí)眉頭緊鎖。想不到丁原一郡太守居然能夠擁兵十萬,天公將軍的黃天已死,此言不虛。
聞聽大軍來援,呂布登上城頭定睛觀瞧。這只部隊(duì)一看就是散兵游勇,皆為步卒不說,衣冠不齊、隊(duì)列也頗為松散,倒是與白波軍這支農(nóng)民起義軍有些相似。
“沒事!整幫民兵嚇唬誰???”呂布還真瞧不起這支部隊(duì),兵在精而不在多,呂布所帶李封等人,共七百三十余人,接連沖殺匈奴陣地,都無一人陣亡。
呂布說話之時(shí),李封、薛蘭剛好聞訊趕來。二人一見城下有多了五萬民兵,臉色頓時(shí)凝重起來。
李封犯愁很正常,薛蘭怎么也跟死了娘似的?呂布皺眉對二人說道:“一群民兵有啥可怕的,不行征召晉陽百姓守城唄?!?p> “將軍恕我直言,若是為張大人守城,晉陽百姓無不自告奮勇。若是為白波匪寇守城,百姓恐人人自危,開城投降都有可能?!?p> 薛蘭此言一出,呂布也覺得事不好。丁原不管怎么說都是大漢官員,要在他和白波軍這幫土匪中選邊站,晉陽百姓真是太好選了。
“安撫百姓的事就交給你了!”說著,呂布指向薛蘭,他不是文官嗎?這事就得他干。
薛蘭為人一向低調(diào),城中百姓哪有幾人識得?他自知做不來此事,便將晉陽縣令、縣丞、刺史府的別駕推舉給呂布,呂布著此一干人等,安撫城中百姓。
晉陽縣令王固聞薛蘭所言,呂布令其安撫民心,頓時(shí)暴跳如雷。此人乃祁縣王氏一旁支,自從王允出任司徒,太原王氏力壓魏、宋、侯三家,成為并州第一旺族。
與魏、宋、侯三家不同,王家家主剛正不阿、樂善好施,實(shí)乃東漢魚肉鄉(xiāng)里的地方豪強(qiáng)中的一股清流。王固雖只是旁支,卻也是秉直之人。
董卓任并州刺史之時(shí),王固任晉中縣丞,那時(shí)他就敢與暴虐不仁的董卓吹胡子瞪眼,還怕他個小小呂布了。
薛蘭早知王固如此,勸說道:“王兄稍安勿躁,呂將軍引白波軍入城,也不過是權(quán)宜之計(jì)。況安撫百姓,使百姓與白波軍相安,不也是功德一件嗎?”
“你別以為我不知道那呂奉先打得什么算盤,晉陽民心安穩(wěn),他好募集民兵守城?;厝ジ嬖V呂奉先,我王固就是死,也不會與他為伍?!闭f著,王固端茶送客。
薛蘭早知說不動王固,不然也不會向呂布一連推薦三人。離開縣衙內(nèi)堂,薛蘭心有余悸,若是讓這王固知道,引白波軍入城是自己之計(jì),這王固還和他絕交??!
晉陽縣丞和刺史府別駕倒是將安撫民心之事應(yīng)承下來,此二人一人輔張懿、一人輔王固,都是內(nèi)政好手,立即四處拜訪晉陽大族。
在大漢,所謂安撫民心,便是安撫世家大族。漢王朝的政權(quán)皆是建立在世家大族之上。
董卓、袁紹、袁術(shù)、公孫瓚,這些割據(jù)一方的諸侯,都是世家大族。就連最后篡魏的司馬氏,也是世家大族。
呂布聞聽薛蘭回報(bào),還真對東漢這些大族刮目相看。魏崇、魏姜、宋代這一路貨色,都是世家大族,也沒看他們有什么能耐。
楊奉一直沒有插嘴呂布和薛蘭對城內(nèi)之事的安排,只要不短軍糧,晉陽內(nèi)政他絕不插手。
呂布就沒楊奉這么守本分了,性格使然,呂布對楊奉的部署一頓指手畫腳。楊奉對呂布煩不勝煩,這家伙簡直就是個野人,張口就是主動出擊。我這白波軍,大多農(nóng)民、匪寇,哪能和丁原的河內(nèi)軍短兵相接啊。
呂布認(rèn)為楊奉堅(jiān)守不出便是認(rèn)慫,笑道:“回頭給你介紹個哥們,叫宋憲,也是慫包?!?p> 慫就慫吧!楊奉打定主意堅(jiān)守不出,同時(shí)著人奏報(bào)郭太晉陽局勢,希望郭太能夠加派援軍。
呂布雖然不熟兵書,但他也知道,打仗絕對不是看誰人多,還是要拼勇氣與士氣的。
二人爭辯之時(shí),丁原主力部隊(duì)居然后退數(shù)里。郝萌所帶民兵,居然在晉陽城外構(gòu)筑城墻。
這丁原是從河內(nèi)調(diào)了個工程隊(duì)來?呂布眼看著幾萬人高壘城墻,速度著實(shí)嚇人。此城墻距離晉陽城頭不過三百步,若是修得高過晉陽城墻,那么白波軍的城池之利,便蕩然無存了。
楊奉見狀,命人放箭。一輪齊射,雖然帶走不少筑城民兵,不過他們反映也夠迅速,撐起盾牌之后,弓箭再也奈何不了他們。
“你還守啊?”呂布看著眉頭緊鎖的楊奉,笑道:“再守兩天,人家城墻就修到咱們墻根底下了?!?p> 楊奉副將胡才聞呂布所言氣不過,再三請戰(zhàn),都被楊奉壓下。
呂布都?xì)庑α?,對楊奉說道:“你他媽好像是監(jiān)工,人家在你眼皮子底下砌墻,你就這么瞅這?!?p> 楊奉干笑兩聲,也不作答。拼死也是死,等死也是死,何必死得那么累!呂布和楊奉的性子真是合不來,氣得拂袖而去。
薛蘭跟著呂布,也不說話。他不是端著架子,非要等呂布問他方才出謀劃策,而是他知道,即使呂布主動問他,都一定不會采納他一策。
果然,呂布對薛蘭說道:“這楊奉再守兩天,人家城墻就和晉陽城連上了。回頭丁原騎兵入城,別說兩敗俱傷了,白波軍這幫貨,容易直接投降。到時(shí)候咱們的對手,就是十五萬大軍了?!?p> “我有上中下三策,可解……”
“少廢話!直接說!”呂布打斷了薛蘭的話,倒要看看他這次上中下三策,還要反著說不了。
“靜觀其變,可立于不敗之地,此乃上策?!毖μm說完,見呂布轉(zhuǎn)身就要走,拉著他繼續(xù)說道:“以軍糧脅楊奉出兵,此乃中策?!?p> 不用說了,這好主意又在下策了。想著,呂布也不說話,等這儒生繼續(xù)說。
薛蘭見呂布不語,心中搖頭暗道:這呂奉先若是什么時(shí)候懂得黃老之道了,他便可無敵于天下了。
想著薛蘭對呂布進(jìn)言道:“楊奉副將胡才,三請出兵而不得。將軍可聯(lián)絡(luò)胡才,共擒楊奉。然胡才掌權(quán),必出城迎戰(zhàn)?!?p> 靠!這也叫辦法。呂布對薛蘭大失所望,恰逢右賢王路過,呂布招他前來問策。
右賢王的答案很合呂布心意,他說讓呂布向楊奉請戰(zhàn),帥被俘的手下七百三十余騎出城搗毀城墻。
這才叫辦法嘛!右賢王切中呂布心中所想,呂布轉(zhuǎn)身登城向楊奉請戰(zhàn)去了。
呂布一走,右賢王對薛蘭說道:“汝等引楊奉入城,可是想坐收漁利?”
薛蘭聞言心中一沉,這右賢王果然沒安好心。呂布也就七百余騎,人家筑城民兵五萬,你拆得再快能有人筑得快?更重要的是,晉陽城守軍只有六千,這七百余騎又被呂布打造成了精銳中的精銳,若是這只部隊(duì)有失,呂布和這晉陽城就敗了。
右賢王見薛蘭怒視自己,哼著鮮卑小曲揚(yáng)長而去。薛蘭無奈的搖了搖頭,若是張懿在此,必會采納上策,不動便不敗。這道理?xiàng)罘钪?,呂布卻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