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蘇池死亡的真相,蘇翡還從陳子壽口中得知了一個可怕的事實,那就是皇上賜婚的目的。
蘇家先祖家大業(yè)大,人口興旺,逃亡之時分散各地,或許是繼承了先祖行商的能力,生意方面子承父業(yè),錢莊、酒館、當鋪、販賣等,反正干什么的都有,也正因如此,許多地方都有蘇家的子孫。
在皇都安身立命的蘇家一脈,幾百年來從不曾與方洲城聯(lián)系,許是看不上這方貧瘠之地吧,然而他們卻在近些年突然主動找上門。
說是有一個大買賣要與蘇府合作,若是做成便可一步登天,蘇府全家也可遷往皇都,世代不用煩惱錢財。
這樣的買賣誰人不想做?
陳子壽原先以為一定會與蘇家結(jié)親,便私下派人去打聽這買賣,一方面是想多了解蘇家,畢竟結(jié)親之后他也算半個蘇家人;另一方面是想證明自己的能力,好讓蘇老爺放心將女兒交于他。
可打聽之下,這買賣竟然只是普通的丹藥生意,陳子壽想不明白,這怎么算是大買賣呢?
“丹藥?”蘇翡懵了,難不成他國修仙煉法?不過仔細想來,她似乎并未聽人說過他國之事……
細問之下,蘇翡才知他國沉迷煉丹之術(shù)已久,近年來更是無法自拔,不斷從外邦買入煉丹所需,而從我國所買的則是道家煉丹所常用的八石,還有一些草藥之類的。
“據(jù)我的人所探,那些箱子里大多是石流黃和消石,近年來他國求購這兩樣居多,而這兩樣我大安又是盛產(chǎn),尤其是方洲城附近……”
蘇翡想起什么,但并不能確定,以防萬一,她決定第二日再去拜訪說書先生。
見過說書先生之后,蘇翡的猜想得到了驗證,果然如她所料:“這婚……不能結(jié)?!?p> 雖然石流黃和消石在這個世界作醫(yī)藥煉丹之用,但在當代人人皆知的常識中,它們也可以做火藥,而此事說書先生也在游歷他國時略有耳聞。
不知為何大安并未大量生產(chǎn),甚至鮮少有人知道這個用處,即便是《古朝全記》中有所記載,世人也全當胡編亂造。
不過皇上身邊不乏能人異士,也許有人知曉其中奧妙,并未大量生產(chǎn)也只是表面,所以這便是皇上賜婚的目的……
又想到說書先生所說,先皇稱帝之時遭外敵入侵,許多兄弟姐妹戰(zhàn)死沙場,最后只剩下了一位年幼的皇弟,二人又是一母同胞,因此先皇極為珍視他這位皇弟。
戰(zhàn)亂不休,先皇的兒女相繼離去,就連這位皇弟也得了癆病,最后不治身亡,僅與一位婢女留有獨子。
先皇愛屋及烏,不忍皇弟唯一子嗣受屈,對他過多偏愛,不僅在他剛出生時便封王予地,而且還特許他們母子二人居住皇宮,這一系列的舉動遭到當時皇子們的嫉妒與猜疑。
王爺出生之時,當今皇上已經(jīng)二十有五,貴為太子,卻驕傲自大,加上朝中謠言紛飛,于是便對王爺起了殺心,盡管那時王爺還只是個嬰兒。
但天意弄人,先皇自其親人相繼離逝后便心氣郁結(jié),許是知曉了太子的擔慮,故深夜召來與之一談。
“琛兒是嫌棄朕太過偏愛你那小王叔了,但朕心中愧對阿弟啊,現(xiàn)在朕時日不多,這大安的天下就靠你了,交給你,朕放心,但他還小,朕死之后,你必要好好待他……”
這夜過后,先皇駕崩,當今皇上繼位后封了王爺?shù)纳笧槭缣?,令母子二人即可前往先皇給予王爺?shù)姆獾兀阋粠У姆街蕹恰?p> 那時的方洲城比較貧瘠,常常是大旱大雨以至年末無谷,淑太妃過慣了皇都錦衣玉食的日子,一時間無法適應(yīng),最終在王爺九歲時病逝。
王爺也在那時感染惡疾,無藥可醫(yī),據(jù)太醫(yī)診斷活不過二十。
或許是受先皇及其父母的庇護,王爺?shù)纳眢w竟奇跡般的在一年前逐漸好轉(zhuǎn),甚至大有康復(fù)之勢,而皇上也是在那時賜了婚。
皇上知道王爺?shù)纳眢w已經(jīng)無恙,恨不能快刀斬亂麻,所以在知曉蘇家與他國交易之時賜婚蘇池與王爺,為的便是以叛國之名除掉王爺。
大買賣……又或許與他國交易,也是皇上一手策劃,為的便是栽贓與嫁禍!
王爺在這小小的方洲城能掀起多大波浪?還是先皇帶給皇上的陰影太大了?如果逃婚的話……會不會太麻煩了?
若是正常成婚,不僅王爺,甚至蘇府上下……不對,皇都蘇家與皇上應(yīng)該做好了交易,除非蘇老爺和蘇夫人對此毫不知情,被當了槍使……
其實蘇翡對于蘇老爺和蘇夫人并無感情,甚至在知曉了他們?nèi)绾螌μK池之時便生了厭惡之意,他們的死活……蘇翡毫不在意。
蘇翡越想越離奇,她本就是個愛胡思亂想的人,更何況她在當代可是很喜歡權(quán)謀一類的電視劇以及小說的,所以她一點兒也不覺得自己猜測有誤。
思索了一夜,她最終下定決心,勢必要逃婚,這里唯一可以幫助她的便是陳子壽,第二日與其開門見山商量之后,陳子壽決定助她逃離方洲城。
夜間收拾好行囊,蘇翡輕輕松松出了蘇府,與陳子壽會合后開始了逃亡之旅。
婚期將至,紅蕖起了個大早去伺候自家姑娘洗漱,結(jié)果發(fā)現(xiàn)人不見了,連忙通知了老爺和夫人,蘇老爺氣的當場昏了過去,蘇夫人見狀無奈道:“全部去尋。”
三日過后,蘇翡到達了距離方洲城四百多公里的錦陽城。
錦陽城足有三四個方洲城那么大,糕點也比方洲城的種類多,街道也是熱熱鬧鬧的,擺攤的小販們叫喊聲此起披伏,甚至還有大戲臺和皮影戲,總之哪哪都比方洲城要好。
然而不知是何人向蘇家告了密,蘇翡最終在錦陽城外被抓,來的除了蘇老爺和蘇夫人以及奴仆外,還有陳子壽。
“你出賣我?”蘇翡看著陳子壽那唯唯諾諾的樣子,氣到委屈,只有他知道她的下落,便猜想必定是此人告訴蘇老爺和蘇夫人的。
這時的蘇翡全然不知回府后的下場,怒氣沖沖的甩開架著她的奴仆:“我自己會走?!?p> 回到蘇府,蘇夫人屏退下人,廳堂內(nèi)獨留他們?nèi)?,畢竟家丑不可外揚,她沖著蘇翡質(zhì)問道:“三個月來你規(guī)規(guī)矩矩,不曾有半點兒逃婚之意,現(xiàn)如今與王爺成親在即,又為何想不開要逃婚了呢?”
蘇翡氣憤,也懶得裝什么識大體的蘇家長女,直言道:“本姑娘不愿嫁便不嫁。”
“呵?!碧K夫人冷笑一聲搖搖頭:“你既為蘇家長女,當事事以蘇府為先,況且自古以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嫁與不嫁不是你說了算,我身為你的母親,沒有讓你明白是我的過……”
“母親?你配嗎?”蘇翡看著眼前這人一字一句全是腐朽的惡臭味道,甚是惡心。
“你!你怎么跟你母親說話呢?”蘇夫人氣急,拿起桌上的茶杯就向蘇翡摔去。
“你又不是我的母親,裝什么?”蘇翡感覺臉上隱隱約約有些刺痛,一摸才發(fā)現(xiàn)被劃出一道細細的傷口。
蘇老爺見狀連忙讓人去叫大夫,又攔著蘇夫人發(fā)怒,不知二人講了些什么悄悄話,蘇夫人竟然閉上了嘴,安靜的坐在一旁,也不看蘇翡。
“池兒,這種話可不能亂說,她雖不是你生母,但也養(yǎng)育你成人,現(xiàn)如今你這般傷她的心,實屬不孝之舉啊?!?p> “裝模作樣?!?p> 蘇翡可是知道不少事,比如蘇老爺為了一絲錢財將蘇池生母拋棄,轉(zhuǎn)而娶了現(xiàn)在的蘇夫人,導(dǎo)致蘇池生母郁郁而終,現(xiàn)如今關(guān)心她也不過是為了那筆大買賣。
“你這個不孝女……”只見蘇老爺抬手欲打,半路被蘇翡攔下,他哪里會想到蘇翡會反抗啊,那眼睛由于震驚瞪得像銅鈴一般。
蘇夫人見狀氣的拍桌子大吼:“蘇池你要干什么?難不成要動手打你父親嗎?你不認我,難不成就連父親也不認了嗎?你還有沒有人性?你這個……”
蘇翡甩開蘇老爺?shù)母觳?,退一步跪下說道:“現(xiàn)如今我已是全部知曉,蘇老爺與夫人也不必再裝,既然父女情分已無,那便請?zhí)K老爺與我做個交易?!?p> 蘇夫人不可置信,像常見婦人般拍腿痛哭:“造孽啊,大夫早說你這病若見到熟人熟物便會恢復(fù),我早該想到,就不應(yīng)該讓你出府……”
蘇老爺也跟著搖頭嘆氣,不過冷靜下來,二人還是做了這筆交易,因為蘇老爺并不吃虧。
說罷,蘇翡轉(zhuǎn)身去往蘇家祠堂跪拜了一下,這兩次下跪她都是以蘇池的身份來跪,一跪父母,二跪祖宗,同時也是希望與蘇家做個真正的了斷,畢竟她不想一輩子都是蘇池。
回到屋內(nèi),蘇翡心情復(fù)雜,剛才發(fā)生的一切都還歷歷在目,不管她怎么想,都覺得自己剛才的發(fā)揮不夠好,腦中又反反復(fù)復(fù)將此事過了一遍又一遍,每一遍她都能想出不同的東西。
一陣敲門聲打斷了她的思緒,紅蕖和幾個婢女一同將婚服送來,蘇翡驚嘆:不愧是從宮中趕制出來的東西,布料、繡樣都不是普通衣物所能比的。
蘇翡看著婚服不禁想到了那日說書先生對她所說的話,王爺因為惡疾纏身從未出過王府,因此方洲城中很少有人見過他。
但先生不同,他說書是出了名的,所以有幸被王府的人叫去,也就是在那個時候偶然見過王爺一面,他說王爺身高八尺,一張精雕玉琢的臉,為人謙和有禮,是個值得托付終身的好郎君。
“不知說書先生是被灌了迷魂湯,還是王爺真就如他所言……”蘇翡畢竟還是個沒談過戀愛的女孩子,對于這老天爺安排的對象還是抱有期待的,雖然不一定會喜歡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