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蘇翡便要嫁入王府,一大早紅蕖就為她穿戴好嫁衣,等待王爺來接。這一日也是方洲城最熱鬧的一日,聽說是王府結親,家家戶戶都跑來看熱鬧。
皇族嫁娶,無論貧富都要按照宮儀進行,八抬大轎,旗鑼傘扇,十里紅妝,百余從人,因此蘇翡這婚結的甚是氣派。
晚間入洞房之時,蘇翡緊張的暗暗扣手指,嬤嬤領了微醺的王爺過來掀蓋頭,隨著喜秤漸漸上移,王爺?shù)哪右渤霈F(xiàn)在了蘇翡眼中。
果然如說書先生所說,身高八尺,一張精雕玉琢的臉。許是喝了不少酒而導致臉頰紅潤,一雙杏眼迷離飄渺,看起來格外的勾魂攝魄。
嬤嬤讓人端來合巹酒,蘇翡趕緊平復激動之心,看著眼前這倆瓢皺了皺眉,王爺取了一瓢給蘇翡,自己又拿了一瓢,而后在嬤嬤的指示下同飲。
一系列的禮儀結束之后,婢女給二人寬衣退出屋外。王爺見人都走了才看向蘇翡,猶豫之下起身說道:“本王……去書房睡?!?p> 蘇翡一下子把王爺拽回床上,正準備說什么,突然感覺有股溫熱的液體從鼻中流出,拿手一探看,是鼻血。
許是最近的事情太多,氣火上涌,蘇翡一時間愣住了,她覺得自己太丟人了,但又不能表現(xiàn)出來,后又想到洞房之夜,于是非常冷靜的掀開被子,拿出白帕擦鼻血。
那王爺也不說話,就這么靜靜的看著她這一騷操作。
蘇翡腦中一萬匹草泥馬奔騰而過,還好鼻血只是出來意思一下,不然她就得找個地縫鉆進去,好~丟~人~啊~
止住鼻血后,蘇翡把白帕扔到一旁,坐下與王爺說明她的想法:“你我奉旨成婚,并無感情,所以無需有夫妻之實,日后在外你我做戲即可。”
王爺點點頭,剛想說什么,蘇翡打斷道:“今夜,你哪也不能去,留在這里與我同床共枕。”
“同……姑娘,那本王……是要睡地上嗎?”王爺試探一問。
蘇翡看著他不說話,心道:難不成你還想睡床?剛準備開口,門外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還有幾個嬤嬤的笑聲,蘇翡無奈嘆氣道:“不,床,你我都睡床?!?p> 王府比起蘇府呢大了三倍不止,因為是王爺所居,所以奴仆眾多,但府中卻無一人心向王爺,且全都是皇上派來監(jiān)視他的,想到此處,蘇翡不禁有些可憐這個王爺。
“你!去搖床?!碧K翡起身去滅了蠟燭,還以為屋內會漆黑一片,卻沒想到屋內上方居然嵌有一顆巨大的夜明珠,很亮卻也很柔和,并不會影響到她的睡眠。
蘇翡直接略過王爺躺到床上,見王爺不動彈就湊上前去,顯然王爺嚇了一跳,那又大又亮的雙眼呆呆的看著她,讓人覺得此人不大聰明的樣子。
“搖床你知道怎么搖吧?”蘇翡跟他解釋:“就是你人躺在這兒,把腳蹬住那里,然后……”說著便用手筆畫了起來。
王爺突然抓住蘇翡亂舞的手,一本正經的說:“本王不傻?!?p> 有那么一瞬間,蘇翡感覺心跳加速,呼吸急促,小鹿亂撞,她連忙搖搖頭,把雜念拋之腦后,趕緊躺下睡覺。
王爺按照蘇翡所說躺到床上,腳蹬床尾,一用力,床就咯吱咯吱響,但這聲響傳到屋外并不明顯。
嬤嬤們卻耳力極好,聽見屋內傳來的聲音,互相笑了笑,可卻一個也沒離開,反而在屋外說起了悄悄話……
蘇翡背對王爺,在這搖籃似的床上快速入睡,至于王爺是什么時候睡的她不知道,只是半夜翻身醒來,半睡半醒間發(fā)現(xiàn)王爺身上的味道好熟悉,似乎與那黑袍人一模一樣……
睡夢之中,她看見了一個人的身影,本想問他是誰,結果那人卻突然加快了腳步往前跑,她不知為何,拼命去追,可怎么也追不上……
天大亮,王府的婢女前來服侍王爺和王妃,敲門呼喊未有人應,蘇翡被外面的聲音吵到,本能反應之下鉆進了王爺?shù)膽牙铩?p> 好快的心跳聲……蘇翡一下子清醒過來,咻的一下坐了起來,猶豫之下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緩緩回頭看王爺,看人還睡著才松了一口氣。
再看門外,婢女還在等著,蘇翡輕輕拍了拍王爺,沒動靜,只好湊近小聲把他叫醒,二人洗漱更衣后便開始各自的新生活。
“奴婢春蘭拜見王妃。”小姑娘正值桃李年華,模樣端正,與另外三個姐妹夏荷、秋菊、冬梅一同服侍蘇翡。
至于紅蕖嘛……就要牽扯到蘇翡與蘇老爺所做交易的內容了,回想那天:
“交易?蘇老爺?我看你這幾天真是瘋魔了!我倒要聽聽你說些什么?”蘇老爺強忍怒氣,他倒不覺得眼前這個女兒有什么籌碼可以與他做交易。
蘇翡將腦中所有的信息進行一番梳理,最后說道:“現(xiàn)下我手里有一個可以至你們于死地的罪證,我可以不說,要求便是與你斷絕父女關系,立字為證,從今以后貴賤生死牢獄災,你我再無半點兒瓜葛。”
蘇老爺聽了大笑起來:“置于死地的罪證?斷絕父女關系?你知不知道這些話都是大逆不道!”說著又氣了:“我是你父親,生你養(yǎng)你,十九年的養(yǎng)育之恩,竟然要用你那莫須有的罪名來換?簡直是胡言亂語!”
“呵?!碧K翡冷笑一聲,起身向蘇老爺質問道:“父親?什么父親?為財拋棄我生母的父親?還是為財葬送女兒性命的父親?說到底還是為財,既然如此,何必說什么父親?惡心……”
“你!我怎么養(yǎng)了你這個……”
“不必再裝,還是來談談我們之間的交易吧。”蘇翡已經聽不下去了,看著那蘇老爺一臉痛心疾首的樣子,簡直是惡心的倒胃口。
“方洲城東北方向,蘇老爺派了不少人吧?”蘇翡微微一笑,言道:“石流黃和消石大安各地都有,皇都蘇家卻向你蘇老爺大批買入,還要你以皇都蘇家的名義賣與他國,是與不是?”
蘇老爺愣了一下,但又想到眼前這人是蘇池,許是那姓陳的告訴她的,一想到這,他不禁有些氣憤:“是又如何?不過是個普通買賣而已……”
“是嗎?”蘇翡這下確定了,看對方這反應……確實不像是知道此事背后的真相,但畢竟謀劃此事的是皇上,若是一不小心牽扯其中,那就沒得玩了,況且她也不想在這個時候跟他們挑明。
“錦陽城……我記得是有皇都蘇家派來的人吧?我留了一封信在那里,約定五日,若我未去取,便請他們送去皇都?!?p> 蘇老爺不明,這蘇池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
“蘇老爺不想知道這信里……寫了什么嗎?是寫了你蘇老爺如何瞞上欺下、中飽私囊,從中牟取暴利呢?還是你蘇老爺與他國是怎么做的生意……”
“你……你如何得知?”蘇老爺一臉的不可置信,他原以為皇都蘇家遠在天邊,他便可以在貨物上動些手腳,而且一直以來都沒有人發(fā)覺,但是現(xiàn)在卻有人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
“那你呢?不怕死嗎?”蘇夫人終于可以說句話了,她聽不懂二人在說什么,但她知道的是若無斷絕書,那么蘇翡就擺脫不了蘇家,要死……就得一起死。
“反正是死過一次的人,有什么好怕的。”蘇翡看著蘇夫人說:“若你們?yōu)榱吮CF(xiàn)在殺了我……也不是不可以,但我與王爺是皇上賜婚,一旦出了什么差錯,你們照樣會以欺君之罪而得滿門抄斬?!?p> 蘇老爺定了定神,心里疑惑:怎么這個柔柔弱弱的女兒死里逃生后會變成如今這副模樣?簡直是個魔鬼……
“想明白了嗎?”蘇翡一臉平靜,看著蘇老爺從驚嚇轉為憤怒,最后讓人拿了紙筆,洋洋灑灑寫下兩張斷絕書,二人簽字按印,各留一份。
“滿意了?”蘇老爺露出詭異笑容,似是想到了什么趣事:“我本念及父女情分,不愿將此事告知于你,但現(xiàn)如今也是不必再顧念什么了?!?p> “哦?難不成蘇老爺也要與我做什么交易不成?”蘇翡心中勝券在握,她不覺得蘇老爺能握著她的什么把柄。
“兩年前,你曾偷溜出府徹夜未歸,三日后回來便有了身孕。”蘇老爺看蘇翡一臉茫然的樣子,繼續(xù)講道:“得知孩子的父親是陳家二公子陳子壽時,我便讓你把孩子留了下來……”
蘇老爺?shù)脑捵肿终D心,蘇翡可是沒想到蘇池和陳子壽竟然還有孩子,而這殺千刀的陳子壽居然連此等大事都隱瞞于她,這下她是徹底被蘇老爺牽著鼻子走了!
“你斷的了與我之間的父女關系,斷的了你與陳子壽的茍合之舉嗎?斷的了你與你那孩兒的母子之實嗎?”
啊這……蘇翡覺得很可以,畢竟她不是魂穿,而是身穿,所以這個身體完完全全是干干凈凈的,既沒與人發(fā)生關系,也沒有生過孩子,這也就是從陳子壽口中所得知的“大事”。
當初沖動逃婚也是因為如此,她才有了另一層打算,那就是做回自己,但現(xiàn)下不能挑明,只好把這事兒認下。
“不過,你也不必太擔心,宮里有皇都蘇家?guī)兔?,偽造你的處子之身并不難,不然蘇家早已被滿門抄斬了?!?p> “你要我做什么直說便是,何必拐彎抹角的浪費時間?!?p> “爽快,我也不為難你,十年。”蘇老爺坐下喝了口茶,十分自信:“十年之內,你我在外人面前依然是父女,而王府必須在我需要的時候,成為我蘇府的踏腳石?!?p> “十年太長,一年!”蘇翡也不慣著他,笑道:“蘇老爺,我可以與你交易的籌碼可不只一個,況且這件事說出來,對你我都沒好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