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東,盛京王宮。
自從上次被李沐一把大火把盛京王宮燒成了一片白地之后,盛京王宮就一直沒有重新建造起來,原本指望著何和禮南下掠關可以得到足夠的人力和財富,結果被李大公子半路截殺,所有的戰(zhàn)利品都被李沐毫不客氣的收下了,建奴的國庫現(xiàn)在已經捉襟見肘,很難再維持建造雄偉的盛京王宮了。
如果李沐再這么對建奴進行經濟封鎖下去,很可能后世的沈陽故宮,就要從此湮沒在歷史的塵埃之中了。
努爾哈赤整整昏迷了兩個月,這才幽幽的轉醒,雖然人是醒了過來,但是這一次,他明顯被傷了元氣,身體狀況也大不如前,這頭瘋狂而兇猛的獅子,現(xiàn)在也顯示出一副垂垂老矣的樣子。
努爾哈赤斜靠在王宮的雕花大床上,面前站著二貝勒代善,這是他最信任最中意的兒子,但是現(xiàn)在老建奴一臉怒氣沖沖的樣子,明顯代善的處境并不是很理想。
“廢物!都是廢物!”努爾哈赤怒氣難平,不停的咒罵著自己的兒子,胸口不住的起伏著,要不是他現(xiàn)在剛剛蘇醒,身體虛弱,代善這一次難保不被狠狠的抽一頓。
“李沐那個小蠻子,哪里來的十萬大軍?!哪里來的攻城的資本?!那就是來示威,來炫耀的!他那一鎮(zhèn)軍兵不過兩萬人,其他的生拉硬湊的軍隊雜七雜八什么人都有,哪里有什么戰(zhàn)斗力可言,只要集結鐵騎繞過正面戰(zhàn)場一輪沖鋒過去,他那十萬大軍全部都是刀下亡魂!”努爾哈赤不愧為征戰(zhàn)一生的沙場老將,只一眼就看出李沐那些蝦兵蟹將事實上不堪一擊的本質。
其實努爾哈赤的兒子們也并不是全是膿包,只是父王昏迷,萬一要是打了敗仗,這個責任可是輕易的承擔不起的,看著現(xiàn)在被努爾哈赤下令軟禁的六貝勒塔拜就是前車之鑒。
“父王,李沐那個小子去了一次朝鮮國,現(xiàn)在好像朝鮮的軍隊也已經接受他的轄制,加上廣寧衛(wèi)和原來征召的降兵,錦州再過些時日,實力不容小覷,怕是能有五六萬可戰(zhàn)之兵了?!贝齐m然忐忑,但是還是老老實實的說道。
“砰”努爾哈赤的老拳一下子捶在大床上,嚇了周圍伺候的宮女們一跳,他頭上青筋跳動著,明顯在強忍著心中的滔天怒火。
“不行?!彼尖饬税肷?,努爾哈赤沉悶的開口了,這樣下去,錦州將成為大金政權南下一道越不過去的坎,坐視李沐壯大下去,等他他真的擁兵十萬的時候,努爾哈赤也不敢保證,到時候會不會真的有亡國滅種之危了?!拔覀儽仨氁弥钽暹@小子立足未穩(wěn),主動進攻。”
“阿瑪,錦州城城防堅固,又有數(shù)萬精兵駐守,怕是。。?!贝茟n心忡忡的說道,李沐此人的可怕,建奴方面是深有領教,一想到要帶著數(shù)萬滿蒙騎兵去硬啃有著將近五萬精銳的錦州城,代善就有一種腿肚子發(fā)軟的感覺。
“錦州。。。打不得?!迸瑺柟嗌钌畹匚艘豢跉?,也不得不面對這個殘酷的現(xiàn)實,憑借建奴現(xiàn)有的軍事力量,就算硬是拿下錦州,恐怕整個八旗兵要損失一大半。
寧錦防線是是大明在遼東地區(qū)中央防線,也是為了防御建奴大軍南下提供一個有效的戰(zhàn)略縱深。但既然所謂寧錦防線,就自然不可能只有錦州一地。真正的寧錦防線,從寧遠城起,至塔山,松山,錦州,大凌河堡總計將近300余里,其間堅城堡壘無數(shù),寧遠駐扎的十萬關寧軍是大明最精銳,軍餉最高的精兵。
“那我們要打哪里?”代善有些不安的問道。
“我們要打,就打廣寧!”努爾哈赤眼中兇光一閃,惡狠狠的說道。
從沈陽到寧錦防線之間,只有一個孤零零的西平堡和這座廣寧城。
現(xiàn)在的廣寧衛(wèi)一萬駐軍已經歸屬于李沐的節(jié)制,拿下廣寧,一方面能大大挫傷錦州軍的士氣,一方面也能把戰(zhàn)線向前推進數(shù)百里,何樂而不為呢。
“別在這杵著了,盼著我死嗎?!”一想起強大的滿蒙鐵騎數(shù)萬八旗精銳,被李沐帶兵到城門下耀武揚威了一大圈,努爾哈赤的怒氣值就有一種忍不住的趨勢。
“兒臣告退?!贝票憩F(xiàn)一副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樣子,實則心中實在是松了一口氣,趕緊向努爾哈赤行了個禮,一溜煙就跑了出去。
看著這個關鍵時刻掉了鏈子的兒子,努爾哈赤微不可查的搖了搖頭,他自己的身體狀況自己最清楚,恐怕現(xiàn)在不得不面臨一個繼承人的問題了。
按照長幼之序,自然是要立代善做下一任的大金之主的,可若是代善為王,他真的能撐起大金南下平滅明國的這個艱巨的任務。
大明雖然軍備羸弱,但是相比這個時候的大金來說,無異于一個龐然大物,努爾哈赤也必須承認,大明強大的戰(zhàn)爭潛力讓這個國家可以歷經戰(zhàn)陣而不倒,而自己的大金政權卻更像懸崖邊的石頭,一場都輸不起。
這是以小博大,必須要付出的代價。
“李沐,錦州,吾必以大軍踏平之,漢人坐享江山這么久,也該輪到我坐坐了!”努爾哈赤冷笑著道。
且不說建奴一方再次集結大軍準備南下作戰(zhàn),李沐回到錦州之后,一時倒是安定了下來,在這期間,除了加緊訓練錦州的軍隊之外,就是開始跟著楊漣學習儒家經義。
但是學習儒家經義和文辭書籍,絕非一日可成,那些中了進士,功成名就的大儒學者,哪一個不是歷經數(shù)十年的寒暑之功,李沐就算是穿越人士,也沒理由就比別人的智商更高。
他最大的優(yōu)勢,就是對當代很多事物不同的和超越時代的見解,但是大明的科舉考試,最不需要的就是自己的見解,所有對儒家經典的論述都必須基于程朱的注釋,并且限定嚴格的格式。
跟著楊漣混了幾天,李沐才知道自己原本想著跟著大師學習一段時間就能夠達到現(xiàn)在古人對于經史的理解水平的想法有多么的天真。
李沐雖然前世不是中文專業(yè)的學生,但是出于興趣使然,讀了很多歷史的書籍,但那是并不是為考試服務的,要想通過正規(guī)的考試途徑躋身文官階層,一切都要從頭開始。
可若是不經過科舉的選拔,就算是破格成為文官,也注定不會被任何人看得起,歷史上這樣的例子有很多,在大明做官,不看學識,只看出身,在科場蹉跎數(shù)十年,那些名次高的官員,說話都帶著幾分別人沒有的底氣。
要是舉人出身的官員,遇見進士出身的官員,哪怕雙方品級相同,舉人出身的官員也必須先執(zhí)禮拜見,口稱下官。
無論做官還是做人,哪里有那么多速成的捷徑。
若是安享太平年間,李沐不介意好好的認真學習一下這些先圣箴言,雖然后人痛批八股文言之無物,詞句空洞,禁錮思想。但是真正寫起來李沐來知道,寫一篇能讓考官一亮的八股文,不僅要有對理學有深刻的理解,更要有無比深厚的文學功底,駢儷對仗的文字要能做到信手拈來旁征博引,就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
先圣箴言確有不合理的地方,也有有爭議的地方,但是這是屬于東方獨有的哲學,是中華民族千年以降,最珍貴的民族氣質。
科舉制度,錯不在考八股文,錯在只考八股文。
在楊漣旁征博引的講解中,李沐也不禁為很多大學者雍容大氣,胸懷天下的氣度所折服,雖然這樣的哲學沒有對現(xiàn)實的治國沒有什么具體的見解,但是卻能大大提升人的眼界和思想境界。
若是想成為真正的改變歷史,治萬民者,能力和氣度自然缺一不可。
楊漣不是純粹的理學門生,所以和李沐更是討論了很多心學的思想。
有明一代,有帝王,有名臣,有武將,有忠直之士,有奸邪小人,而圣人,只有一位,就是心學集大成者,與孔子,孟子,朱熹并稱孔孟朱王的王守仁!
他是中華民族思想和哲學的重要導師,在原有家國天下的孔孟之道上,他首先提出了“知行合一”的概念,強調知和行應該是一個不可分割的詞語,知而不行者不如不知,行而不知者甚過不行。
他一生立下戰(zhàn)功無數(shù),平定數(shù)次叛亂,又開宗立派創(chuàng)立心學,成為和孔孟并列的先圣之人,可謂傳奇無比,這一切無不讓李沐深深折服,心向往之。
陽明公嘉靖七年十一月二十九日病逝于江西南安府大庚縣青龍港舟中,臨終前,他的弟子問他有何遺言,他只說了八個字。
“此心光明,夫復何言!”
這八個字是楊漣鄭重的告訴李沐的,李沐也認真的記在心里,他不求成為和陽明公那樣配享孔廟的先圣,而只求一生心地生而光明,無愧于自己就好。
南云二十一日
Final終于結束了,考試的折磨實在是難以回首,恢復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