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十,李沐來到錦州軍的大營,檢視現(xiàn)在錦州軍訓練的情況。
除了北云軍單獨成軍,而轉(zhuǎn)歸熊成統(tǒng)領外,其余的錦州軍士卒都已經(jīng)在聚集在這里了。
洛攸不知所蹤,數(shù)萬錦州軍的訓練總不能就這么丟下了,于是熊廷弼只好親自擔任槍陣教頭,訓練著含有大量降卒和新兵的錦州軍士卒。
隨行的除了熊氏父子,還有一直打扮成李沐親兵護衛(wèi)的若菡,以及忠心耿耿的白桿兵。
軍營中,正充滿著緊張備戰(zhàn)的氣氛,老建奴努爾哈赤醒來****的消息,李沐已經(jīng)收到了,戰(zhàn)爭的陰云再次籠罩在錦州城的上空。
“督師,沈陽和廣寧的探子來報,建奴方面已經(jīng)集結(jié)六萬多主力,好像是要敢在秋收之前發(fā)動進攻,如此便可以就地補給糧草?!毙芡㈠鲭m然年齡大了一倍,但是還是甕聲甕氣的尊稱李沐一聲督師。
“廣寧。。?!崩钽宄聊艘粫?,開始說道:“遼東總兵劉軍門不是帶兵正駐在廣寧嗎?錦州鎮(zhèn)馳援廣寧不過兩天,應該沒有大礙?!?p> 熊廷弼似乎欲言又止,但是還是沒有出聲。
“熊軍門,我知道你要說什么,不是我不想增兵廣寧,而是現(xiàn)在的錦州軍內(nèi)部混雜有多少白蓮教的反賊我們根本不得而知,這樣的軍隊,又怎么能放心的去指望他們會盡力殺敵呢?當務之急,是必須搞清楚洛攸在任職槍陣教頭期間,到底招攬了多少人成為他們白蓮教的爪牙,否則這些人一旦在戰(zhàn)場上臨陣倒戈,后果不堪設想!”李沐沉聲道。
“屬下知曉了?!毙芡㈠鲆厕Z然應道。
沒走兩步,突然看到前方士卒一陣喧嘩,好像伴隨著漫天飛揚的塵土,李沐不覺愣了一下,轉(zhuǎn)身問熊廷弼道:“怎么回事?”
熊廷弼的臉也陰了下來,當著督師的面,要是出了什么事情,豈不是讓他熊廷弼當眾丟人嗎?
“齊鳴!”熊廷弼回頭喊道。
“末將在?!币晃粎⒈瓚Z道,看那將領虎背熊腰的樣子,想必是熊廷弼的手下的心腹之人。
“去前面引路,看看怎么回事!”熊廷弼一邊低低的咒罵著,一邊大聲的命令道。
“諾?!饼R鳴拔出佩劍,帶著數(shù)名隨從的經(jīng)略府衛(wèi)士,走在前面,排開攔在李沐面前的大批士卒,隨著人群紛紛散開,李沐總算看清楚了前方的情況。
原來是兩個精壯的士卒正在打架,這種事情,在軍營里發(fā)生實在是再正常不過了,大家都是戰(zhàn)場上下來的廝殺漢,從來都是信仰靠拳頭解決問題的,而數(shù)萬將士待在一起,拉幫結(jié)派,各有團體,沖突肯定是會有的,很多時候,將領們也默認士卒們用這種方式來解決利益問題。
但是今天不一樣,熊廷弼盡量想給李沐留下一個軍容嚴整,紀律嚴明的好印象,而這兩個人無疑把熊廷弼精心布置的一切都給破壞了。
這下老熊不干了,這兩個小崽子,砸場子砸到我的頭上來了,真是豈有此理,于是他邁步上前,大聲喝道:“都給老子住手!”
場中廝殺的二人聽到熊廷弼的聲音,頓時愣了一下,于是趕緊從地上爬起來,有些驚慌的跪倒在地上,抖若篩糠的連聲道:“小的。。。小的參見軍門?!?p> “TMD,你們兩個,為何在此斗毆?有TM什么腌臜的事情,都等輪休的時候去外面解決,在老子的營盤上,誰給你們膽子胡作非為?來人!”
“在。”
熊廷弼嫌惡的一揮手:“把這兩個拉下去,斬了!”
“軍門饒命,饒命!饒命??!”兩個小兵磕頭如搗蒜,但是卻絲毫不敢反抗,任由熊廷弼的親兵把兩人拉起來,就要往校場拖去。
“慢?!崩钽迳焓种浦沽?。
聽到督師出言,親兵們也就停了下來,將兩個人重新扔到地面上。
“你們兩個。”李沐走上前去,不溫不火的問道:“叫什么名字,籍貫何處?”
那其中一個小兵似乎非常害怕,話都說不清楚了,只是顫抖著說道:“回。。。回這位大人,小的是。。。”
突然,李沐感覺身后一道黑影閃過,還帶著一股淡淡的香氣,不多時,眼前就多了一個窈窕的身影。
而在那黑影閃過的一瞬間,地上的那個小兵突然順過一名熊廷弼親兵的佩劍,挺劍向李沐刺來。
眼看劍尖就要刺到李沐的身上,卻突然被眼前的黑影擋了一下,隨著一聲銳器入肉的悶聲,眼前的人軟軟的就要倒下,李沐趕緊伸手將那黑影抱住。
說起來很多,其實一切發(fā)生在電光火石之間,若不是眼前這個人擋了這必殺的一劍,李大督師此次幾乎絕無幸免的道理。
只是一瞬間,周圍的衛(wèi)士反應了過來,紛紛沖上去圍攻這兩名士卒,讓人驚訝的是,這兩個人穿著普通士卒的服裝,但是身手竟然是著實了得,白桿兵和熊廷弼的親兵都是上過戰(zhàn)場,殺敵無數(shù)的百戰(zhàn)精銳,對付普通的明軍士卒,一個人打個五六個不在話下,而這次幾十個人圍攻此二人,竟然一時難分難解。
李沐看到那化妝成自己衛(wèi)士的人,不覺有些愣神,抬頭看見一樣化裝成自己親兵的若菡,若菡的眼中滿是他看不懂的復雜顏色。
如果這個窈窕的身影不是若菡,那會是誰?
李沐定睛一看,頓時吃了一驚,一下子高呼出聲道:“洛姑娘?!”
此時的洛鳶,絕美的雙眸微微睜開著,拼命的想說什么,卻不知道要講什么,李沐把耳朵靠近洛鳶的嘴邊,只是聽她低低的呢喃道:“放過。。。放過他,求你。。。放他。。。性命?!?p> “放過他?”李沐心中疑惑,抬頭看了一眼那在場中搏殺的漢子,終于認出來了這個人,這拳腳如風的勁裝漢子,不正是自己苦尋不得的洛攸嗎?
“經(jīng)略府衛(wèi)隊聽令?!崩钽宄谅曄铝畹?。
“屬下在?!?p> “全部上去,圍剿此人,不管你們用什么方法,務必給我生擒,受點傷不要緊,不許傷他性命,違令者斬!”李沐說道。
軍營里,督師的命令自然不能違抗,原本招招狠辣的白桿兵們都開始跟那漢子打起了車輪戰(zhàn),看來一時半會是不會有結(jié)果了。
洛鳶這一劍,算是又救了他李大公子一命,算上在國賓館的那一次,這已經(jīng)是第二回了。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李沐趕緊抱起洛鳶,讓衛(wèi)士們護衛(wèi)著,就趕著馬車向醫(yī)館跑去。
這一天,錦州城所有的醫(yī)館都突然被惡狠狠的經(jīng)略府的衛(wèi)士敲響了大門,這些兇神惡煞的士兵進門之后一句話都不說,只是把坐堂的大夫架起來就走,然后扔下一塊五十兩的銀錠,放言道:“你們醫(yī)館歇業(yè)三天,所有損失,經(jīng)略府管了!”
除此之外,大量的探子策馬飛奔出城,向著寧遠,甚至山海關飛馳而去,這些人帶著重金,就是為了延請遼東地區(qū)最好的名醫(yī)。
而此時在經(jīng)略府的廂房內(nèi),李沐只是坐在床邊,靜靜的看著昏迷不醒的洛鳶,心中無比的復雜。
自己和洛鳶之間在李沐的眼中,最多只能說算不上敵人而已,且不論說是朋友都有幾分勉強,更不消說有什么情意了。
可是如今,李沐又怎么還能說這個傻姑娘沒有情意呢?
洛鳶的血已經(jīng)止住了,可是人依然在昏迷中,錦州所有的醫(yī)館都已經(jīng)診斷過了,洛姑娘這一次失血過多,能不能挺過去,完全看造化。
李沐看著高燒不退的洛鳶,輕輕的拿起她頭上已經(jīng)溫熱的毛巾,在眼前的臉盆里濕了一下冷水,又重新敷到姑娘的額頭上,好幾次伊寧都說幫李沐照顧洛鳶,都被李沐拒絕了。
事后,若菡告訴李沐,洛鳶在知道李沐要去軍營視察的時候,對洛攸的性格了若指掌的她,就意識到大哥很可能不會放過這個機會,于是就和若菡商量好,兩個人一起陪伴李沐前去錦州大營。
若菡的武藝高強,李沐的親衛(wèi)們都是知道的,這個看上去清純芳華的絕色少女,只是一人就可以放倒三五個親兵,所以看到她要跟著督師做護衛(wèi),大家也都沒有說什么。
而洛鳶也一直跟在李沐的身后,警惕的注視著周圍的一切,待到那打架鬧事的小兵開口的時候,洛鳶一下子就認出了這是洛攸的聲音,于是,也不知是什么力量驅(qū)使著這個柔弱的女子擋下了那致命的一劍。
“你一定不能有事啊?!崩钽宓偷偷哪畹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