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陰謀
京城街道。
人來人往，熙熙攘攘，大街上熱鬧異常，茶樓酒肆里琴聲悠揚(yáng)，吆喝聲、叫賣聲、酒杯碰撞聲不絕于耳。這個國際大都市似乎感覺不到潛在的種種危機(jī)，依舊是一派燈紅酒綠的景象。
左光斗在街上閑逛，圍在雜耍攤前觀看。突然背后有人拍了他肩膀一下：
“左大御史，今天怎么忙里偷閑跑街上溜達(dá)來了？”
左光斗扭頭一看，笑道：“是圓海兄呀，你不也在街上溜達(dá)嗎？”
來人正是左光斗的同鄉(xiāng)，吏科右給事中阮大鋮，兩人私交甚好，在左光斗的引薦下阮大鋮也逐漸成為東林一員。但由于此人品行不端，離東林黨人心目中的君子標(biāo)準(zhǔn)相差甚遠(yuǎn)，東林大佬一直想除之而后快，只是礙于左光斗的面子，不便明說，只能暗中排擠打壓。
阮大鋮哈哈一笑：“彼此彼此，走吧，遺直兄，阮某做東請遺直兄喝一杯?！?p> 左光斗笑道：“圓海兄的酒豈能不喝？走?！?p> 一品樓。阮大鋮拉著左光斗入座，兩人你來我往，酒過三巡，左光斗有了幾分醉意。阮大鋮又要斟酒，左光斗一把按住酒壺，說：“圓海兄，你不會平白無故請我喝酒吧？還不如實(shí)招來！”
阮大鋮嘿嘿一笑：“還是遺直兄痛快，那我就不繞圈子了。是這樣，愚兄聽說吏科給事中…出缺了，還請遺直兄在葉閣老、韓閣老面前替愚兄美言幾句呀。”
左光斗一拍腦門：“哦，想起來了，是有這么回事兒，吏科給事中出缺，按制當(dāng)由吏科左給事中劉宏化接任…..”
阮大鋮瞪大了眼看著他。
“不過….劉宏化昨兒回鄉(xiāng)奔父喪去了，已經(jīng)準(zhǔn)其開缺回籍了?！弊蠊舛焚u了個關(guān)子，哈哈大笑。
阮大鋮心中歡喜：“是啊，是啊，劉大人丁憂回籍，那這事兒…..”左光斗夾了一口菜邊嚼邊說：“劉宏化沒戲了，那按制就只能是你這吏科右給事中嘍….圓海兄放心，左某會替你美言的?！?p> 阮大鋮心花怒放，趕緊給左光斗斟酒：“那就拜托遺直兄了。”
山海關(guān)。一輪朝陽躍出海面，霞光萬丈，山海關(guān)的雄姿沐浴在雪后的陽光里，城樓頂上的積雪在陽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幾只麻雀在角樓上嘰嘰喳喳地叫著……
一隊車隊向關(guān)城緩緩移動，哨兵立即吹起號角示警。孫承宗很快收到報告，急忙上城眺望，只見前面是幾十輛馬車，后面則是一眼看不到盡頭的馬群。孫承宗總算松了口氣，謝天謝地終于來了，他大手一揮：
“打開城門，準(zhǔn)備迎接！”
沉重的城門緩緩?fù)崎_，孫承宗領(lǐng)著一群將官走出城外，看著漸行漸近的車隊，領(lǐng)頭的就是涂文輔，但此時孫承宗還不認(rèn)識涂文輔。
涂文輔翻身下馬，幾步上前拱手道：“大帥，小的涂文輔奉魏公公之命押解援遼軍餉、馬匹兵仗，今兒終于到了，小的總算可以交差啦?！?p> 孫承宗笑道：“辛苦，辛苦，你就是涂文輔？”
“正是小的?！?p> 孫承宗點(diǎn)了點(diǎn)頭：“久聞涂公公大名，今日得見三生有幸呀?！蓖课妮o受寵若驚：“大帥折煞小的啦，小的不敢當(dāng)呀?！睂O承宗捋須道：“公公鞍馬勞頓，一路辛苦，進(jìn)城好生休息?！?p> 涂文輔：“謝大帥，謝大帥?！?p> 客廳。仆從端來熱騰騰的香茶，涂文輔捧過茶杯，聞了聞：“好茶，好茶呀！”
孫承宗：“我這山海關(guān)窮鄉(xiāng)僻壤，不比京城那花花世界，公公莫要嫌棄呀?！蓖课妮o笑道：“大帥太客氣啦，小的天天待在深宮里早就憋壞啦，這次到這塞北邊關(guān)去走上一趟，真是神清氣爽、精神抖擻呀，這山海關(guān)的茶就是有味道，有味道呀?！?p> 涂文輔的話引得眾人一片笑聲，孫承宗也忍不住笑道：“涂公公這張嘴真是厲害呀，老夫領(lǐng)教啦?！?p> 袁崇煥走進(jìn)來稟報：“大帥，卑職詳細(xì)盤點(diǎn)過，計有餉銀十五萬、馬匹兵仗衣甲五萬套?！痹捯怀隹?，眾人面面相覷，這樣的結(jié)果顯然出乎眾人所料。
涂文輔從大家的反應(yīng)中看出了什么，他解釋道：“朝廷的日子也不好過，中原連年大旱，所耗甚巨，就這些銀子還是皇上拿出了內(nèi)帑呀?！?p> 孫承宗嘆口氣：“皇恩浩蕩啊……”
夜。孫承宗獨(dú)坐燈下，翻了幾頁書，心煩意亂，難以集中精力，索性丟下書，在屋里走來走去。朝廷的餉銀對于遼東練兵計劃而言，只是杯水車薪無濟(jì)于事，沒有餉銀支持，練兵計劃就只能停留在計劃階段，最終可能會不了了之，這是孫承宗最苦惱的地方。
涂文輔回到住所時，劉朝已經(jīng)等候多時了。涂文輔一進(jìn)門，劉朝就迎上前：“遼東監(jiān)軍太監(jiān)劉朝拜見涂公公?！蓖课妮o臉色很不好看，一言不發(fā)做到椅子里，簡短一句話：
“坐吧?！?p> 劉朝察言觀色，見涂文輔板著臉一臉不悅，心里尋思八成是在孫承宗那里碰了一鼻子灰，他小心翼翼地說：“涂公公，小的恭候多時了。”
涂文輔瞟了一眼劉朝：“廠公爺交代過了，劉朝說吧，什么情況?！?p> 劉朝左右看了一下，神秘兮兮地說：“小的監(jiān)軍遼東的這些日子了解到了許多驚人的黑幕，這里面水深得很吶?！?p> “慢慢說來?！?p> 劉朝：“小的剛到山海關(guān)就覺得不對勁兒，可又說不出來是哪兒不對勁兒，慢慢地才搞清楚，這孫承宗畏敵如虎，一味避敵退讓，處處被動挨打，置朝廷主動尋敵決戰(zhàn)的命令于不顧，實(shí)在是欺君罔上呀?！?p> “有這事兒？”涂文輔問道：“可咱家聽孫承宗說這一年收復(fù)失地甚多，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劉朝解釋道：“公公您被孫承宗騙了，官軍收復(fù)的失地其實(shí)都是建虜自己主動放棄的，都是空城，什么都沒有?！?p> “原來如此?！蓖课妮o似有所悟地說。
“還有…..小的發(fā)現(xiàn)孫承宗和東林黨人交往甚密，暗中頻繁書信往來，想來定有不可告人的陰謀。”劉朝又補(bǔ)充了一句。
涂文輔一拍掌：“好，劉朝呀，你可幫了咱家大忙了，咱家回京有法子交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