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的顧家,以做海產珍珠起家,雖不是家財萬貫,倒是在落霞鎮(zhèn)也有一番作為,稱得上是落霞鎮(zhèn)數一數二的大戶人家。顧家老爺膝下無子,僅在三十幾歲的時候得了一個女兒;偏偏這么一個女兒又是個病秧子,常年是足不出閨閣,旁人難睹其風華。算下來現(xiàn)下也該二十好幾的大姑娘了,卻始終不曾聽說有出嫁的意思。都說是顧家老爺愛惜女兒,顧家夫人又總是瞻前顧后的,總是覺得這樣不妥那樣不對,好好的一個閨女竟然被耽擱了;在顧家后院的木樓之中,我倒是見過那顧家小姐一面;雖然是隔著房梁,倒也是看得清清楚楚。果真是如傳言所說,顧家小姐是個病秧子,而且還是個漂亮的病秧子;其他的倒也都正常,唯獨她的病在我眼中卻不像是普通凡人的病,倒有那么幾分像是中了某種妖毒。加上在小姐閨房之中就坐著一個妖怪,讓我也不得不懷疑是不是海魅做了什么。
翌日清晨,我讓姜遠找了他老爹姜世番回來;他老爹第一次見到我的時候,眼神有過一絲驚異,只是短短一瞬,就被他隱藏在了深眸之中。他坐在大廳的天地牌下面的高椅上,上下打量我,一股莫名其妙的感覺在他眸子里一絲絲掠過;很快,他冷靜下來,平心靜氣的問道,“姑娘說有辦法找到那害人的妖孽?不知是?。”
我泠泠一笑,回答,“那還要仰仗姜捕頭的威名,讓姜捕頭幫我一個忙?!?p> 姜世番折眉深鄒,疑惑的捋了捋胡須,語重心長的哦道,“哦……姑娘有何高招?說來聽聽?!?p> “請姜捕頭把我介紹給顧家人,就說我是大荒有名的神醫(yī),可以徹底治愈那顧家小姐;我想以姜捕頭的名望,他們定然會相信,不會有絲毫的懷疑?!蔽乙蛔忠痪湔f完,字字誠懇,姜世番又仔細的凝視我一番,不想卻點了點頭。大家伙都暗自在心底松了口氣,一切準備就緒,我便在姜世番的引導下前去顧府。
在去顧家的途中,易北寒始終不解,扳著手指頭百思不得其解,直問,“未央姑娘,你是用什么方法讓大伯相信你的,太不可思議了,那么嚴肅的大伯竟然會相信你一面之詞而幫我們唉……”
我在心底暗笑他傻里傻氣,倒是姜世番為什么會相信我,其實我也不知道;反正是不知道,反正他已經答應幫忙,那至于是什么原因,索性也就不需要去深究。很快,我們便到了顧府的門口,姜世番讓門口的小廝帶路。顧家老爺聞聲迎了出來,十分熱情的大聲笑道,“哎呀,原來是姜捕頭,稀客啊稀客?!?p> 因為姜世番此時穿的并不是官衣,只是著了件普通的便服,身邊所帶的隨從不是衙役,卻是我和易北寒兩個年輕人;所以顧老頭知道姜世番并不是為公事而來,至于是不是有什么事情那是肯定的;所謂無事不登三寶殿,顧老頭心里尚有疑慮,又不好深究,十分苦惱的看著我們。姜世番倒是知趣的很,很快道明來意的說道,“是這樣的顧老哥,昔聞世侄女身子骨不適,這些年我一直留意;終于讓我找到了這大荒有名的醫(yī)者,今日便來介紹與老哥認識;”說罷,將我一手攬上前,又說道,“這是未央姑娘,就是我給老哥引薦的人了?!?p> 顧家小姐久病多年,東荒之地遍尋名醫(yī),顯然是不知道我這號人物,表現(xiàn)的有些懷疑;只是礙于姜世番的面子,又不好追問;只得半信半疑的微笑著沖我拜禮,問道,“姑娘果真是大荒的名醫(yī),若是解得小女多年頑疾,那老夫定然不勝感謝?!?p> 我看準機會,不慌不忙的問道,“我還未曾見過小姐,不知小姐所患何病,治愈一說還要等我見到小姐才能定論?!蔽业脑捵岊櫪项^很驚訝,卻也無疑給了他一顆定心丸;以往的庸醫(yī)往往為了博得顧家信任,亦或者為了謀取財力,每次都對顧家人面前吹噓自己的本領,大話可以治愈顧家小姐,卻大都無疾而終,草草收場。我的話看似沒有幾成把握,實則信心滿滿。
顧老頭連忙說道,“那就請未央姑娘隨我去后院見見小女,請?!?p> 說罷,躬身將我往后院引。順著彎彎曲曲的走廊,越過一道石墻,便就是后院?,F(xiàn)在白日里看來,小院更是清幽雅致的緊;我隨顧老頭走上閣樓,只見他輕輕的推開小姐的閨門,小步走進去。又沖我作了一個請的姿勢,示意我進屋。凡間規(guī)矩是男子不得隨意進女子閨閣,我是女子,不在規(guī)矩之中,等我信步進屋之后,易北寒和姜世番很知趣的留在了門外。
走進屋子,四下窗戶緊閉,房間里十分昏暗;進門的地方擱置一張圓桌,四個凳子。圓桌不遠的房間中間,安靜的擺放一排屏風,屏風里面,便是顧爾嫣的閨床。大床被厚厚的床帳遮蓋的嚴嚴實實,一層又一層,裹粽子一般,讓人覺得窒息;走進房間,就有一種十分壓抑的感覺,這種感覺,我十分不喜歡。“爾嫣,爹帶了個朋友來看你,你睡著了嗎?”隔著簾帳,顧老頭溫聲細語的呼喚道,聲音壓低了再壓低,生怕驚動了簾帳后面的人。不得不感嘆,這人世間的父母果真都是多么不容易啊。
“顧老爺,你先出去吧,我留下來照顧小姐?!蔽逸p輕說道,顧老頭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門外的姜世番;無奈的點了點頭,沖我作了個拜托了的手勢便小步走了出去。等他出去之后,我衣袖輕浮,房門吖的一聲關掉。站在屋子里,海魅的味道異發(fā)的重,卻又感受不到海魅,料想他此時沒有在這里。環(huán)顧四周,實在受不得這壓抑勁;走到顧爾嫣的床前,再一揮手,床簾分為兩邊,各自掛在了大床兩邊的木頭角系上。一張大床上,平靜的躺著一個女孩,面色蒼白,眉頭緊鄒,十分不安的樣子。我伸出手去探顧爾嫣的意識,她意識處于沉睡之中,夢境很混亂,她的情緒隨著夢境而不停的波動,才有了面部的這些不安之色。我看了看窗戶,再一揮衣袖,所有窗簾都被高高撩起,窗戶一一的都被打開,陽光照射了進來。直到這時,我才看到角落里那株不起眼的植株,開黃色的小花,蘭草一樣的修長葉子??此坪芷椒玻瑢崉t是能散發(fā)出令人久睡的迷香。我想顧家人應該是不知道這個東西存在,也自然不可能放這么個東西來禍害自家的女兒;排除掉顧家人,就只剩下一個人,海魅?動機是什么?令人費解。
收拾了那株古怪的植株,加上陽光的映射,屋子里瞬時間變得通明大亮,比之先前讓人心曠神怡,就連呼吸也都順暢不少。我走到顧爾嫣床前,就近坐下來,伸手去探她的脈搏;很是微弱,不用力基本都察不出她還有脈動。我長嘆一氣,這分明就是中了妖毒。見不得陽光,甚至害怕陽光照射,以至于屋子里被重重幔帳包裹的嚴嚴實實的,即便是大白天也壓根分不清外面的晝夜情況。
既然是中了妖毒,那么接下來要做的就是如何解了這妖毒;俗話說解鈴還須系鈴人,我想這事八成跟那海魅脫不了關系。我安靜的坐在顧爾嫣床邊,聽著她那微弱的呼吸聲,在心里盤算著接下來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