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顧爾嫣閨閣,在家丁的指引下帶我來到顧府的大廳;姜世番和顧家老頭都端端正正的坐在廳堂的正椅上喝茶,唯有易北寒是后輩,一個人孤零零的坐在下堂,手中也百無聊奈的擺弄著茶杯。見我回來,三個人齊刷刷的將目光鎖定我;那顧家老頭子擔心女兒,連忙問道,“未央姑娘,我女兒爾嫣怎么樣了,查出來是什么病了嗎?”
我故作放松,說道,“令愛得的是海巖之毒,不知道小姐是何時患病何時開始整日昏睡?在患病之前有沒有接觸過些什么東西,或者去過什么地方呢?”我一口氣將所有問題問完,長長舒了一口氣;這時家丁端來一杯茶放在我身邊的凳子上,顧家老頭順勢作了個請坐的姿勢,我才在靠近易北寒的座位上坐下;忙了一上午正是口渴,端起茶杯一飲而盡。顧家老頭回想了許久,滿臉的疑惑,大概一炷香過后才拍著腦袋說道,“我想起來了,”之后顧家老頭便眼色黯然的講了起來,“許多年前,有傳聞說東海有座島上出現(xiàn)了一顆千年不遇的巨型粉色珍珠;我那時正值年輕,想出海一探究竟;時逢爾嫣成年之際,她吵著鬧著要隨船隊一起前往東海尋珠;開始,我極力反對,可是,我也知道爾嫣的脾氣,鬧得越久越是耽擱。因為寶物的誘惑實在太大,也顧不得那么多,所以便依了她。我們在海上漂泊了七天才終于在東海深處找到了那座島,可是到了島上我們才發(fā)現(xiàn),原來已經(jīng)有同行收到風聲早早是趕到了那里;他們比我們先到,已經(jīng)在島上找了幾天幾夜,始終未尋得有任何寶物的痕跡。我們到了之后,也在島四周尋找了幾日,依舊沒有任何發(fā)現(xiàn)。爾嫣本就是為了好玩來的,到了島上便獨自溜達,我只顧自己找東西卻忽略了她。一連幾天下來,依舊一無所獲,等心平氣和下來,才發(fā)現(xiàn)爾嫣已經(jīng)失蹤了好久。我很害怕,便再也不管什么稀世珍寶,命了所有的人去找她,終于在靠海的巖石上發(fā)現(xiàn)了她。我清楚的記得,在巖石上發(fā)現(xiàn)爾嫣的時候,她就那么安靜的坐在那里;兩只眼睛就那么平靜的望著遠方的海面,仿佛是在等什么人;我找到她,把她帶回到船上安置;再等了幾日,同行們大都無精打采的打道回府;我驚奇的發(fā)現(xiàn)爾嫣她不再像從前那樣喜歡吵鬧,她太安靜了。這種安靜,令我感到不安,所以沒過幾天也帶著所有人離開了那個地方。回到落霞鎮(zhèn),爾嫣的情況更加嚴重,她把自己關在屋子里誰也不見,也不再出去玩。我讓夫人找她聊天,夫人跟我說,女兒可能是太累了;每次見她,都感覺她特別的疲憊,一個勁的打呵欠,話也特別的少。后來,索性她連我們都不想理會,只知道睡覺。一睡就是好幾天,就算偶爾醒來,也都是傻呆呆的坐在那里。我感覺到事情的嚴重性,找了大夫來看,大夫說沒什么大礙;之后我遍尋名醫(yī),也都是無疾而終。哎……”
在顧家老頭講述的時候,我發(fā)現(xiàn)他神色暗淡,眼神之中滿是悔意,似乎是在責怪自己當初不該去那個島,更不應該為了一時貪念而害了女兒。聽她一說,我大概能猜到事情的一二了,心中有了一計。
下午的時候,我們一行拜離了顧府;離開的時候,我許諾一日后會再到顧府為顧爾嫣診治,并且交代這一天里面必須讓顧爾嫣的房間通風,等那迷香徹底被風吹散之后,顧爾嫣就應該會醒了?;氐浇?,姜世番坐在高堂下面,詢問道,“不是說要找妖怪嗎?怎么找到了那顧家小姐。我與顧老爺相識多年,他的女兒怎么可能是妖怪呢?”
我搖了搖頭,說,“倒不是說顧家小姐是妖怪,是她病的奇怪;我觀察了她的病情,人的靈氣幾乎消散殆盡,只是僅靠著一口妖靈維持活命。我想她與那妖怪之間定然是有聯(lián)系的,不然那只妖怪也不會為了給她續(xù)命而去吸其他人的靈氣。”
我的一番話令在場所有人都驚住了,包括剛從外面回來走到門口聽到一半聊天的姜遠;他急溜溜的大步走進來,問道,“什么情況?”
堂中沒有一個人回答他,姜世番一臉疑惑的看著我,很是懷疑的問道,“姑娘似乎對這次的事情很了解,不知能否告訴老夫那害人的究竟是個什么東西,老夫也好早作打算?!?p> 我想海魅的事情,終究是要這位名鎮(zhèn)落霞鎮(zhèn)的大鋪頭出手幫忙的,不告訴他實情確實顯得我比較不厚道了。于是說道,“他本是一只無形無影的魅,修行了幾百年,借助靈力頗為豐盛的蚌修煉千年的內丹化為人形。不過他還是只雛魅,修為不高,只能在夜間出來吸人靈氣,白天就只能躲在洞里。這樣的妖怪倒是不需要費太大力氣去管他,只是我比較好奇,顧家小姐怎么會和他有聯(lián)系;不然直接收了海魅,顧小姐恐有性命之虞,事情因此復雜許多?!?p> 姜世番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確實是這樣比較難辦,如果直接滅了妖怪,卻害了爾嫣,那似乎是不好。姑娘可是有什么萬全之策?”
我自信的點了點頭,微笑著說道,“辦法不難,顧家小姐病不難治,可是身體的病我能治好,心病我卻沒有辦法。我看過了,顧爾嫣是自己甘愿沉睡夢中,如果她自己不愿意醒來,即便我強行帶她回到現(xiàn)實,我想她也是不愿意的。于是我覺得有必要先搞清楚二者之間的關系,先從海魅下手,等了解了實情,我再為她召靈。”
說到這里,姜世番似乎想起什么,神色古怪的問道,“姑娘有此能力,不知姑娘師承何方,究竟是什么人?來我落霞鎮(zhèn)有何目的?”
我暗笑,終于是說到我的事情上來了,反正遲早也是要說的,便看了看易北寒,他正看著我,眼神中是一種莫名的等待……
落霞鎮(zhèn)的傍晚,出奇的漫長,也是出奇的安靜;姜府的院落,海風吹襲的灌木叢,枯黃的死葉子順著風在石塊鋪就的地面上四下滑躥,被刮得沙沙的響;風依舊呼呼直吹,滿院枝葉在搖蕩,時不時發(fā)出一些颯颯的聲響;大廳外面的懸梁上掛著的兩排燈籠,受風影響,在懸梁下面搖搖晃晃的擺動,似乎就快要掉下來了。大廳里,天地高堂下面的長桌上,香還沒有燃盡,一股子的煙熏冉冉上升,彌散于大廳上空,發(fā)出淡淡的香味。姜世番一副出審的嚴肅,端坐在天地高堂下面的座椅上,半響沒有任何表情;姜遠坐在右排的椅子上,百無聊奈的搓著十個拇指,儼然一副我是局外人只管聽故事的樣子;易北寒與之姜遠不同,他知道我的來歷,神色有些緊張,坐在僅次于姜遠的座椅上,時不時拿眼角瞟一眼高堂上的人,惶惶擔憂。大廳實在是出奇的安靜,而這樣的安靜終歸是要由我來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