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溫煦的下午,理教的大樓顯得亮堂堂的。
程嘉樹找到了方若璇告訴他的教室,一進門,見蕭靜雪和她的室友們都在,看書的看書,打字的打字,而劉敬平坐在桌子旁敲著筆記本電腦。
“你來啦!”蕭靜雪把他拉到深色的大桌子前,解下他的書包,“咱們一起自習吧!”
“原來是約我到這兒自習呀,”程嘉樹看看方若璇,又看看其他人,目光在劉敬平身上停留的時間最長,“要上自習還不如去我們那兒,你們自習室的環(huán)境沒有我們的好——”
“哎呀,你怎么瘦了這么多?”劉敬平搶白一句,“看來隔壁的飯菜質(zhì)量不行?。 ?p> 程嘉樹一笑,答道:
“我瘦了是因為最近總來你們這里吃飯。靜雪,是不是?”
蕭靜雪給他倆各送了一個白眼:
“你們一見面就要互黑么?”
凌江笙把書倒扣在桌上:
“我真服了這倆人了,互黑表示他們雙方愛得深沉。”
“劉敬平,”方若璇放下筆,“你黑什么也不要黑人家的食堂,那真的是睜著眼睛說瞎話。隔壁的飯菜又便宜又好吃,你吃的次數(shù)比我多,且吃且黑,怎么好意思說出口……”
“他這段時間沒去,就淡忘了,”凌江笙涼涼地說,“忘掉食物的味道如此容易,忘掉一個人也會很快吧?”
劉敬平垂著頭不開腔。
“嘉樹,”蕭靜雪仔細地審視著程嘉樹的臉,“敬平哥說得對,你真的瘦了不少!我天天都能見到你,看得不明顯,他一下子就發(fā)現(xiàn)了。怎么搞的呀?”
“沉迷學習,日漸消瘦。”他溫柔地朝她笑了笑,劉敬平抬眼盯住了他。
“你編程編到這種境界啦——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凌江笙輕嘆。
蕭靜雪沖她和方若璇使了個眼色,活潑地建議:
“嘉樹都瘦成這樣了,我要給他買點好吃的去,咱們一起啊,一樓有小賣店?!?p> “走,同去同去!”方若璇積極響應(yīng)著。
“他才不像你那么喜歡吃零食,都是垃圾食品——”凌江笙還沒說完就被室友們捂住嘴,硬拉著出了門。
屋里只剩下兩個男生了。
程嘉樹拿出電腦,插上了電源線,將書本在旁邊一一碼好,完全無視對面的劉敬平,專心地敲起了鍵盤。
他伸手翻書的時候,劉敬平悶悶地開口道:
“你不要浪費時間行不行?”
程嘉樹面無表情,歪著頭看他。
“女生們用心良苦,特地給咱倆留下單獨說話的機會,不要辜負了她們的好意?!?p> “她們一會兒就回來了,時間寶貴,你想說什么就快點?!背碳螛湔Z氣清冷。
“你還在生我的氣嗎?”
“我為什么要生氣?”
劉敬平舉起手機,調(diào)出截圖給他看:
“你這話我沒法接,所以至今沒給你發(fā)微信……”
“沒見過像你這樣記仇的,”程嘉樹淡笑,“還截了圖,會不會對著它每天罵我一百遍?你有沒有做個小人兒,寫上我的生辰八字,天天用針扎來扎去?”
“瞧你說的,”劉敬平也樂了,“把我想成什么了?——你瘦成這個鬼樣子,是不是太累了?又接了私活吧?”
“沒有?!背碳螛鋽嗳环穸?,“學習那么忙,哪有空干別的?”
“真沒兼職?”
“嗯哪。”
“那你怎么給靜雪買禮物???不打算送她項鏈了?”
程嘉樹被他問住了,一時無話。
劉敬平心中不快,臉色暗沉:
“別想騙我,你要明白,我比你自己更了解你?!?p> “吹牛也不彩排一下?!背碳螛涿蛎虼?,又說,“是,我在一家互聯(lián)網(wǎng)公司兼職?!?p> “那家公司叫什么名字?在哪兒?”劉敬平身體前傾,感興趣地問。
程嘉樹凝視他片刻:
“我不想告訴你。”
“為什么???”
“劉敬平,”他嚴肅地說,“我希望你不要干涉我的生活。我在哪里兼職跟你沒有一點兒關(guān)系,你一插足就會攪黃我的事。我發(fā)現(xiàn)遇到你以后我的運氣變得很差,所以我決定盡量不要沾你的邊了?!?p> “我哪有你說得這樣——”
“我覺得,你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程嘉樹眼眸幽黑。
“好吧,”劉敬平郁煩地揮了揮手,“隨你怎么說我吧。我就是擔心你,怕你找個不靠譜的公司……”
“我查過了,這個公司跟你家集團沒有任何合作關(guān)系,很靠譜。”
劉敬平薄怒道:
“你這么講話可不大好聽?!?p> 程嘉樹也感到自己有點過分,略微歉悔地一低頭:
“對不起。”
“真的對不起嗎?”劉敬平嘴角一揚,“告訴我這家公司的名字,我就原諒你啦?!?p> “你可以不原諒我。”程嘉樹滿不在乎地說。
“我是關(guān)心你,萬一你碰到了坑你的人呢?噢,你別胡亂找地方兼職了,干嘛不讓我給你介紹項目呢?你要是被坑了,我該多傷心呀。你為什么不愿意接受我的幫助?”
“劉敬平,”程嘉樹輕語,“我寧可被陌生人坑?!?p> “你再也不相信我了嗎?”
“是?!?p> 劉敬平氣惱地站起來,由失落轉(zhuǎn)化而成的滿腔怒火不知道怎么發(fā)泄,他只好握緊拳頭,狠狠地瞪著程嘉樹。
“你果真對我沒有一絲一毫的信任了嗎?!”他喊了一句,撲在桌子上,雙臂抱住了腦袋。
程嘉樹搬著椅子挨近他,搖了搖他的肩:
“你還說我玻璃心呢,你才是玻璃心!不會真的哭了吧?我可不想落個欺負你的罪名……”
劉敬平抬起頭,露出惡作劇般的笑容,放軟了聲音說:
“能把我欺負哭了算你厲害!程扒皮,小程程,你就告訴我嘛!”
程嘉樹猛地打了個冷戰(zhàn):
“惡不惡心,我的雞皮疙瘩掉一地??!”
“小程程,”劉敬平再接再厲地惡心他,“告訴我嘛!”
程嘉樹嫌厭地推開他,拽過來一張草稿紙,在上面“刷刷”地寫了幾行,拍在他眼前:
“把這道題解出來,我就告訴你——記住,是‘獨立’做出來,不要找外援?!?p> 晚上,蕭靜雪和室友們在學一食堂吃飯,劉敬平跟她們坐在一塊兒,滿臉苦不堪言的表情引起了她們的注意。
“你怎么了?”方若璇取笑他,“貴校的飯菜已經(jīng)難吃到了這種地步么?要不你去隔壁吧,丟人現(xiàn)眼的東西。”
“程嘉樹為什么不等到吃了晚飯再走?”凌江笙問道。
“剛才他的實驗室來電話叫他回去?!笔掛o雪說,瞄著劉敬平,“敬平哥你沒事吧?”
“還好,”他愁眉苦臉地說,“程嘉樹死活不肯告訴我他兼職的公司是哪一家……”
“他又去兼職了?”蕭靜雪驚問。
劉敬平看著她,心思百轉(zhuǎn)千回,急切地掩飾道:
“啊,其實沒有……對了,他給我留了一道難題,非要我獨立求解??墒沁@道題太特么難了……”
“還有你做不出來的題?”方若璇一伸手,“拿來給姐過過目。”
劉敬平把那張草稿紙交給她,她展開一看,疾呼道:
“我了個去,還真是一道難題!抱歉啊,剛才我以為你在使用比喻的手法,以為是一道人生難題什么的,沒想到居然是字面上的難題!這是數(shù)學題么?”
蕭靜雪接過她傳來的皺巴巴的紙掃了一眼,為難地小聲道:
“敬平哥,我已不學數(shù)學好多年……”
“說得好像你學了就能會似的!”凌江笙心直口快地說。
蕭靜雪掩面淚奔。
凌江笙捧著那張紙,敬畏地還給劉敬平:
“這道題,我連題目都看不懂。”
“我們?nèi)齻€臭皮匠,確實幫不了你這個諸葛亮,”方若璇咬著手指說道,“你再問問別人?”
“我沒說讓你們做,也不會向其他人求助,”劉敬平搖頭,“我答應(yīng)程嘉樹了,要獨立做出來?!?p> “裝,你繼續(xù)裝!”方若璇斜睨著他,“你有那么聽話么?你要是真的聽話,我跟你姓!”
劉敬平狡黠地笑了:
“叫你識破啦,我的確沒想獨立做這道題——程嘉樹要害死我了,這玩意兒不是一般的難!若璇,雖然我不可能老實聽話,但跟我姓這事兒你可以考慮一下?!?p> 方若璇夾起一只獅子頭堵住了他的嘴。
“劉敬平,連你都不會做,說明這道題真的很難,”凌江笙想了想,“你去問老師啊?!?p> “行倒是行,”劉敬平抓抓頭發(fā),“可是那樣的話,我又不好意思催老師。程嘉樹要求我限時完成,明天晚上他來上自習,到那時我做不出來就算輸?!?p> “你倆什么都要PK,編程要PK,打游戲要PK,做數(shù)學題還要PK,累不累呀?”凌江笙說。
“看著都累,”蕭靜雪托腮嘀咕,“要不咱們干脆跟隔壁合并了,統(tǒng)稱PKU好了!”
一桌子人笑得東倒西歪。
“程嘉樹聽了想打人!”劉敬平扶額說道。
方若璇笑過了,還惦記著他的事:
“你有沒有數(shù)院的朋友?”
“有啊,我給他看了,他說回去研究研究,誰知道他會研究到猴年馬月啊?”他哀嘆著。
忽然,他不再發(fā)出悲聲,喜滋滋地說:
“我想到了一個人,他八成會做?!?p> “還有外援?誰呀?”
“王子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