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萱三步并作兩步走到云初旁邊,驚的角荷差點(diǎn)將茶壺碰翻。
她琢磨著,若是六娘子敢上手,干脆拿熱水潑了了事。
云萱嬌聲嬌氣地勸道:“七妹妹,你在這里太委屈了,快和我一起回去吧,咱們做個(gè)伴?!闭Z氣里帶著情真意切的姐妹深情。
角荷有些嘆為觀止,這演技,和那慶余班的余小仙都有一拼。
云初不著痕跡收回手,風(fēng)淡云輕地躺回椅子上,瞧著周氏,笑的意味深長(zhǎng)。
宮芷命人從屋里搬了椅子出來,給周氏和云萱二人坐下。
等二人坐定,云初才緩緩開口:“伯母知道,侄女性子寡淡,住在這里和住在府里,并沒有什么分別?!?p> 見周氏唇角微勾,她又嘆口氣,有些為難道:“只是,侄女如果回府,可真是讓父親……再為難了?!?p> 周氏眉毛微挑,疑惑地問:“這是為何?”
“父親正值壯年,祖母的意思……在侄女出嫁之前,父親最好能再娶一房妻室,也好照顧侄女?!痹瞥跣χ_口,看見周氏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往下撇,深知說中了周氏的痛點(diǎn)。
周氏的打算其實(shí)不難猜,若云頌一直不娶,那么等她出嫁之后,大房和二房自然是再也不用分產(chǎn)。
如果云頌再娶,那就會(huì)相當(dāng)麻煩。
云頌正值壯年,身體健康,再生幾個(gè)孩子是輕輕松松的事,到時(shí)候,她在府中就平白多了個(gè)對(duì)手,家產(chǎn)也要被分成好多份,只大房這邊,就有四個(gè)孩子,到時(shí)候……這樣的情況,是周氏最不想看到的。
“你祖母和你父親,因?yàn)槿⑵薜氖?,鬧了多少年,如今……”周氏有些不確定,要娶早就娶了,何至于等到現(xiàn)在。
“如今祖母身體不好,又有‘風(fēng)痹之癥’,父親當(dāng)然不愿同祖母鬧的太兇。”云初一臉憂慮地說。
“如果侄女在府中,父親自然是要分神照顧的,如此還不如再娶……但,侄女極了解父親對(duì)母親的情誼,實(shí)在不想父親為難。”
周氏腦子里飛快地盤算著,爽快笑道:“瞧你說的,不是還有我嘛!我照顧你那么多年,可曾虧待過你?”
云初捂嘴輕笑:“伯母畢竟是大房,祖母的意思,也是想借著侄女的由頭,在父親的婚事上,再努努力……”
周氏聽她說的有幾分道理,心里一慌,顧不得在這樣的場(chǎng)合,與云初討論小叔的婚事有多么的不妥當(dāng),急急地問道:“你父親的意思……”
“侄女重傷昏迷時(shí),曾經(jīng)夢(mèng)見母親,母親說,將來若是嫁人,定要侄女嫁給……毫無保留包容侄女的人,如此她才放心,這年頭,能一心一意不納妾,又對(duì)妻子好的人,簡(jiǎn)直是鳳毛麟角……”云初頓頓,見周氏一臉沉思,又緩緩說:“所以侄女與父親說,終生不愿嫁人,只求自由自在,隨心所欲?!?p> “那如何使得,你小小年紀(jì),莫說這樣的話?!敝苁蠑蒯斀罔F地否定道。
云初輕笑出聲,“伯母說的極是,父親也是如此說。但父親覺得,若侄女在府中繼續(xù)住著,這份心思若是讓祖母知道,估計(jì)祖母會(huì)氣的先給他定房妻室,再給侄女指?jìng)€(gè)人家,免得我們父女二人胡鬧……”
周氏訕訕笑著,“確實(shí)如此,婚姻大事太過倉(cāng)促,心不甘情不愿的……也不好?!?p> 她想了想,斟酌著又開口:“但你獨(dú)自一人在此,也確實(shí)不大妥當(dāng)。跟我回去,我與太夫人好好說道說道,再幫你找門好親!”
還真是不死心啊……
云初做出惱羞成怒的樣子,“大伯母!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旁人豈能做主!”
見周氏臉上有些不好看,她又緩了緩語氣,“再說,如今侄女已經(jīng)同父親商議,住在這園里,好生修身養(yǎng)性。父親整日住在山頂?shù)挠^星臺(tái),照顧侄女,也方便一些?!?p> 周氏看著云初將怒未怒的表情,心里早就百轉(zhuǎn)千回。
話說到這份上,再要求她跟自己回去,怕是會(huì)逼急了……得不償失。
倒不如就在這里,也算方便。
聽她的語氣,是有意找個(gè)溫柔體貼的郎君,想來……再?zèng)]有比煦兒更合適的人了!徐徐圖之,不怕她不上鉤。
想到此,周氏爽快地笑道:“你這丫頭,就是心思多!既不愿同我回去,直說就是,扯了那么多,我才聽明白!”
云初淡淡一笑,不再接腔。
“罷了罷了,天色不早,別在外面呆著,小心傷口經(jīng)了風(fēng)。我們先回去了,明日再來看你?!?p> 周氏說罷,優(yōu)雅地站起身子,眼眸一轉(zhuǎn),對(duì)著云萱嗔怪道:“既然你這么舍不得你妹妹,就留下來照顧妹妹吧!”
云初聞言,頗有些不耐煩地對(duì)云萱揮揮手,“我身子不便,六姐還是有空再來玩吧。”
云萱原本做出戀戀不舍得模樣,聽到這話,倏地沉下臉,有些裝不下去。
周氏見狀,抓起云萱的手說:“雖然你舍不得妹妹……但你一個(gè)嬌滴滴的娘子,在這里只會(huì)添亂,還是算了!跟我走吧。”
說罷,拉著云萱,頭也不回地走了。
靜齋里的粗使丫鬟、婆子們,都暗地里抹了把汗。
四個(gè)丫鬟心里攥著勁,卻發(fā)現(xiàn)什么事情都沒發(fā)生,都覺得心里飄忽忽,瘆得慌。
總覺得那對(duì)母女在憋什么大招,心里還是七上八下的。
角荷最是心直口快,一臉迷茫地問道:“娘子,這是唱的哪一出?”
云初笑著看她一眼,朝徽竹吩咐道:“你來跟她們解釋。”
“大夫人起初是想讓娘子回府,而后又打消了主意,后來想讓六娘子留下來,被娘子拒絕了?!被罩裱院?jiǎn)意賅地解釋道。
這些角荷自認(rèn)為還是聽得明白的,卻總是覺得哪里有些不對(duì)勁。
“那位夫人的事呢?”她呆呆地問。
“已經(jīng)都過去了?!被罩裥χ卮稹?p> 角荷抓耳撓腮地說:“娘子,咱們府中兩個(gè)夫人,太夫人自來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這大夫人怎地讓奴婢覺得……喜歡像不喜歡,不喜歡像喜歡……”說到此,她覺得自己把自己都給繞糊涂了,跺跺腳,閉上嘴巴,不再說話。
“無妨,我懂你的意思,等你家娘子腿好以后,我就想辦法,讓她也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如何?”
角荷一臉喜色地驚呼:“娘子,你又要放飛自我了?!”
徽竹“噗”的一聲笑出來,商蘭聽到這個(gè)詞也樂了,宮芷突然覺得有些頭痛。
“你真是個(gè)聰明的丫頭。”云初笑著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