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文秀和孫文學(xué),二人跨馬帶著幾位官軍,來到汝州城正城門。雖然北衛(wèi)所司死了一位副將,封城情有可原,但這總兵衙門行事,他們一般是不敢阻攔的。
“參見孫將軍?!币晃皇亻T的紅甲武官,見到孫文秀一行騎馬過來,上前行禮。身后十幾名兵士也是微微低頭豎戟,以示禮數(shù)。
“你們北衛(wèi)所司的人,倒是雷厲風(fēng)行,現(xiàn)在只怕汝州城里一只蒼蠅也飛不出去了吧?”孫文秀沒有下馬,只是冷眼看著地上的那位武官,帶著一絲不屑的神情。
“孫將軍見笑了,許大人下令緝捕兇手,我等怎敢放過任何可疑之人呢?”那位武官呵呵一笑,模樣卑微,生怕得罪了孫文秀。
“哦?那你們見本將軍來了,全部站得這么整齊,莫非懷疑我是可疑之人?”孫文秀在馬背上輕聲問去,戰(zhàn)馬有些焦灼,隨即孫文秀把韁繩拽了幾下,這才穩(wěn)住那匹高大的紅馬。
“不敢,不敢,孫將軍若是想出城,小的定不敢阻攔。不過,還得去許大人那里稟報一聲?!蹦俏豢词匚涔儆质呛呛且恍Γ瑯幼雍芄ы?,但這句話卻是讓孫文秀立馬怒意生來。
孫文學(xué)在一旁,終于是不緊不慢,面帶嚴(yán)肅地道:“我們總兵府行事,還需向許大人稟報么?”
孫文秀定睛看向那十幾位守軍,鼻子重嗤,而后把馬韁一提,“給我讓開!”
只見那些后排那幾位守軍頓時橫起長戟,前面幾個則是長戟直指孫文秀一干人等,戰(zhàn)馬嘶鳴,懼而不敢上前。
“孫將軍,別沖動啊!您要出去肯定可以,還請孫將軍讓在下通報一聲。”那位武官面色焦急,惶恐不已,他知道孫文秀是個性情莽撞的人,但沒想到他竟敢強闖守備,這已經(jīng)脫離了他的掌控,要是出了什么事兒,這位小小的守門武官可是擔(dān)待不起。
“那你們還敢擋路?本將軍為總兵府公務(wù)出城,竟還得聽你們北衛(wèi)所司的!”孫文秀又是一陣重斥,怒目圓睜,赤面發(fā)紅,一掛又直又長的須髯,飄飄呼動。
那位武官只得咬了咬牙,而后對著后面的人吩咐道:“開城門?!毙睦飬s是狂跳不已,后背冷汗直流,他真怕孫文秀發(fā)怒干出什么事情來。
于是孫文秀和孫文學(xué)一行,騎馬出城而去,徑直前往汝州境外的大千縣,那里,駐扎著孫家部眾八萬大軍,也是孫家最后的實力。
在整個河陽,除了北衛(wèi)所司獨自掌管十二萬大軍,另外南衛(wèi)所司的五萬大軍,其實也歸孫文成節(jié)制,所以整個河陽,孫家的兵力大概十三萬余。
孫文秀此行是奉孫文成臨走前的命令,將八萬大軍調(diào)來汝州附近的慈茗鎮(zhèn),為的就是震懾許青,現(xiàn)在把孫文秀放了出去,自當(dāng)?shù)扔谑欠呕w山。
總兵府內(nèi),孫琳雪陪同孫夫人一起來到客院,剛到門口,遠(yuǎn)遠(yuǎn)望去,只見三位年輕公子坐在亭子里,愁眉不展,氣氛沉郁。
孫琳雪和孫夫人面面相覷,都是一臉無奈又有些痛心的表情。
“靖兒?!睂O夫人面帶藹笑地走了過來,葉靖還沒回過神時,聲音便已傳到了耳朵里。
“呃…義母?!比~靖連忙起身行禮,白玉琮和林逸風(fēng)也是起身打招呼,而后空了一個座位,把孫夫人扶到了石凳上。
孫琳雪仔細(xì)打量了葉靖幾眼,這位久經(jīng)沙場而聞名的葉少帥,一只被父親掛在嘴邊,長相確實很英俊,氣質(zhì)也英武不凡,只不過,看上去卻好似心事重重的樣子。
她又扭頭望向白玉琮,一身白衣,俊朗清秀,臉上充斥這靈氣,是一位不折不扣的美男子。再她看向林逸風(fēng)時,兩眼目光微微交接,而后孫琳雪面帶桃紅,迅速挪開視線。
“靖兒,在這總兵府歇息的怎么樣啊?”孫夫人笑著問道,滿臉的關(guān)懷之意,甚至有一絲歉疚,只不過葉靖沒看出來。
“呵呵,挺好的,義母費心了?!比~靖輕輕回答,面帶笑容,他肯定是不會將那件事說出來的,因為這些事情,讓她們知道了只是徒增煩惱。
“若是孫家人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你盡管直說。那老頭子啊,可心疼你啦!”孫夫人又是試探性的打點葉靖,雖然她只是想安撫一下,但要是真說破了,是沒什么辦法解決的。
“不敢,不敢。義母,這里都挺好的。”葉靖瞇著眼繼續(xù)笑著,將心中的所有不快都埋藏在心底。
“白將軍,林公子,到這兒就跟自己家一樣,有什么需要盡管直說啊?!睂O夫人對著葉靖笑了笑,而后把頭又轉(zhuǎn)向了另外兩人。可以說,這位孫夫人倒是一點也不了解這三個人,怎么看,他們都是在微微笑著,沒有表現(xiàn)出絲毫異樣。
“好啦,你們年輕人聊吧,我去招呼下人給你們弄吃的?!睂O夫人朝著孫琳雪眼神示意,讓她在這里陪著他們,自己待在這兒,倒真沒什么好說下去的。
而后四人輕輕低頭恭送這孫夫人離開,看著那漸漸遠(yuǎn)去的老婦背影,葉靖心里感到有些難受,若是義父知道了這件事,到時候他會怎么處置呢?
“葉大哥,其實,你不用隱瞞的…”孫琳雪小聲嘀咕道,那股惡氣,一只積壓在她胸口,她不想看到葉靖他們這個樣子。
“呵呵,琳雪,沒什么事啊。說起來,我還是第一次見你呢,以前聽義父提過你多次,沒想到一見便是這么大個姑娘了?!比~靖一臉輕松,對著孫琳雪笑了笑。
“葉大哥!早上穎兒都看到了…”孫琳雪有些焦灼地看著葉靖,她真的很不想他在孫家受氣,她知道,父親更不會讓這種事發(fā)生。
葉靖看著孫琳雪緊蹙的柳眉,心中輕顫,原來,她是真的知道!葉靖滿臉寫著不自在,但他還是不想承認(rèn)。
“孫姑娘,你不必多想,即便是真的有什么事情,也要等孫總兵回來再說嘛。”白玉琮在一旁,摒去了笑容,而是很嚴(yán)肅地說道。
這句話倒是很中肯,僅憑這幾個人著急有什么用,孫文成一日不回來,葉靖還是得受制于人。
孫琳雪見他們都這個樣子,也不好再多問,而是將心中另一個好奇許久的問題,拋了出來,“葉大哥,我聽說你不是掌管皇城防務(wù)的大將軍嗎?現(xiàn)在怎么來了汝州?”
這一問,讓葉靖的心再次沉入谷底。果然,所有人都對這個問題抱有疑問,除了義父,孫家人一定與孫琳雪一樣,都不知道其中緣由。這也是為什么,孫文秀敢這樣怠慢自己的原因!
葉靖不知道該說什么了,只是臉上悲痛的神情再次浮現(xiàn),回想起這些時日的點點滴滴,自己真的如同一條喪家之犬一樣,無論走到哪兒,都會被人投來異樣的目光,本以為到了義父這里會好一點,但世事人心,終歸是一個最險惡的。
孫琳雪看到幾人有些黯然的表情,只覺得自己問錯了話,而后面帶愧色地道:“對不起,葉大哥,我不是有心的…”
“沒關(guān)系。對了,琳雪,義父走前是不是說過什么別的,不然你二叔也不會無緣無故來找我問話?!比~靖立馬轉(zhuǎn)開話題,他還是想知道更多關(guān)于孫家的事,特別是孫文秀這個人。
“這…我倒是不知道,只不過,二叔和三叔有什么要事在身,這會兒已經(jīng)出了總兵府?!睂O琳雪努力回想父親走時說過的話,但她那時候一直昏迷,迷迷糊糊之中,好像是聽到了什么,不過又記不清了。
“你說他們出了總兵府?”葉靖又是接著一問,他預(yù)感一定有什么事情要發(fā)生了。
“嗯,不過,具體我也不清楚…”孫琳雪有些沮然,低著頭,她也不知道該怎樣幫這位葉大哥。
“小白,少閣主,我們出去查探一下情況,等在這里,無濟于事?!比~靖轉(zhuǎn)身對著白玉琮和林逸風(fēng)道,而后又回頭對孫琳雪說:“琳雪,跟義母說一下,我們晚些回來。”
“葉大哥,還是就待在這里吧,我聽說外面封城了,不太安全?!睂O琳雪又是滿臉焦慮地道,玉手托在腰身,撕扯著蠶絲腰帶。
葉靖三人面面相覷,汝州封城?那更不能坐在這兒什么都不管了,一定是要出什么亂子了!
“琳雪,你放心吧,我們會回來的?!比~靖扭頭,起身前行。
“誒…葉大哥!”孫琳雪看著葉靖和白玉琮慢慢離開了亭子,一旁的林逸風(fēng)在懷中掏著什么東西。
林逸風(fēng)走到孫琳雪面前,將一顆晶瑩透亮的玉珠放在石桌上,上面刻著一個林字。
林逸風(fēng)皓齒一展,紫色長袍隨風(fēng)翩翩,一臉笑意地道:“孫姑娘,送給你。”而后握緊紙扇,追著葉靖和白玉琮的身影飛奔而去。
孫琳雪拿起那顆玉珠,攥在手心里,目光依然放在那位紫袍男子身上,這一去,不知他們還會不會回來…留一個信物,只能徒增這些疑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