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往虛不第局

　　“這林子，可不對啊。”

　　菏澤雖是一片大澤，但這其中也并非一景，因其本身奇大，宛若汪洋不望其邊，故被當(dāng)做天險，往日即便青族戰(zhàn)敗，躲入菏澤多半只能不了了之。

　　而玄炁與通靈所在的，是菏澤之中唯一一處“固定”的地域，【澤上赤林】，這一片地兒，在菏澤之上，有一層土壤。

　　這層土壤平平無奇，但其形成的方式卻是極為恐怖，它們是由這一株【赤林】親自從菏澤之底給抬上來的。

　　沒錯，這一片看起來無邊無際的赤林，事實(shí)上是一整株有第二步修為的赤木。

　　赤林尊，與青族一直保持著合作關(guān)系，準(zhǔn)確的說，是一直臣服于歷代的青丘帝君。

　　即便是眼下的這位帝君姓蘇也沒有任何關(guān)系，赤林尊臣服的一直是青丘帝君這個尊位，而非帝君本人。

　　赤林尊是按部就班修煉到第二步的第一個植物之靈，他的道界隱藏于根系之中，深埋菏澤之底的地下，而這赤林之中看起來的每一株，都是他的一具“眾生”，準(zhǔn)確的說每一個死在這兒的人，都會被其轉(zhuǎn)化為一具“眾生”，擁有生前的修行，而且甚至還能繼續(xù)修行。

　　這也是赤林恐怖的原因，若非六法司與旨琙殿的人，誰來這兒都討不了好，因?yàn)檫@兒，是活的。

　　但以眼前一條看不見的線作為分割，這邊是赤林尊，但那邊卻與他們以前所認(rèn)知的赤林尊有所不同。

　　雖然不知道具體是哪里不同。

　　“這還用你說?”玄炁撇了他一眼，既然停下來了自然是有問題咯，“看來我們小看這次會盟了，也是，他嵐臺蘇氏初掌帝印，終究是要立一下威的。”

　　“這局，似乎有點(diǎn)眼熟?！比羰峭`自然是不可能有此見識，但眼下通靈從某種意義上是蘇王瑧的化身，蘇王瑧所知道的，他自然也有印象。

　　“哦?這竟還是一個局?”玄炁亦是陣道大家，白玉京十二位樓主之一，但自問沒那本是能布下一個局。

　　陣近互道，是為局，他本以為除了陣君余燼與那不知深淺的守尊，再沒第三人有這本事，不成想深居簡出的蘇氏新主，竟也有這般手段。

　　“我看這既非從工十二局之一，亦非于白墟卷上列名，世間有名的局莫不過如此，你既說這是一個局，是從何而知，該唱何名，些許變化，一一道來。”玄炁也不客氣，徑直問道。

　　若是旁人自不會如此耿直，但言決司中消息不可隱瞞，若有問起，必須回應(yīng)，這是青族初建六法司便定下的規(guī)矩，畢竟言決司嚴(yán)格的說算是一人。

　　誰也沒想的，這世上竟還能有法反制法因入逆斬我刀。

　　“天女姓涂山，自然沒什么印象，畢竟過了這般歲月?！毙攀怯嘤順侵鳎质桥?，故稱余禹天女，“此局在我蘇氏的云闕之中有所記載，在七千余萬年前那一次六卷署公示的那一版【奇巧六卷】中，曾列于【白墟卷】上，名喚【往虛不第】，此局有八字箴言，若信則死，不信則生?！?p>　　若要在白墟卷上署名，要符合三點(diǎn)。

　　其一，此陣本身要近乎于道，也就是說，它必須得是一個局。

　　其二，得有人把它布出來。

　　其三，把它布出來的人，亦得在奇巧六卷上署名。

　　也就是說，此局早已在奇巧六卷上消失不知有多少歲月了。

　　“按理說此局被青丘帝君布下，已符合列名白墟卷的資格，可為何我查不到呢?！狈彩沁~入道境三步的尊者，都能以自己的道溝通天道，查閱被六卷署留刻的奇巧六卷，但玄炁方才已經(jīng)試過，根本查不到。

　　“這種情況，只有兩種可能，一是如守尊一般無法被六卷署所捕捉，位格太高，這我們這位帝君恐怕還不夠資格。”通靈撇嘴道，“其二，也是我最懷疑的一點(diǎn)，我們這位新帝君，極有可能是六卷署的人?！?p>　　六卷署在赤縣的神秘度僅次于守藏室，據(jù)傳其行走在外的所謂【執(zhí)筆令】，有的來自過去，有的來自當(dāng)下，甚至還有來自未來的。

　　青丘帝君蘇瑤曾被證實(shí)是異星，來自未來，甚至并非此界的未來，其人是六卷署的執(zhí)筆令，也不是不能接受。

　　但如此一來，其人成為青丘的帝君就有點(diǎn)恐怖了，不知六卷署是否動了“凡心”?

　　“若信則死，不信則生?！蓖`許是看到了這位余禹天女臉上的尷尬，畢竟眼下是自己的頂頭上司，還是要給些面子，不然隱藏不下去，“若是相信眼前這一切為真，便是現(xiàn)實(shí)模樣，這一步下去，后面什么可能都有，便是十死無生，但若是堅(jiān)信眼前這一切為假，這一步則是生?！?p>　　這般簡單?

　　想想簡單，但這可是一個局啊，已近乎于道，莫說他們自小在此摸爬滾打，一寸一厘都清楚得很，自是清楚眼前這一切是真的，僅僅隔了一層薄膜罷了，哪怕是來的是一位第三步的大尊，眼前所見一切，靈識所過，微毫可見，這層膜若沒有天大的本事根本看不出來。

　　玄炁與通靈算是半個第三步，也只能看出有那么一點(diǎn)違和感。

　　“這么說來，我們是過不去了?”玄炁心中稍微一想，便清楚了此中關(guān)竅，若要過去怕是只能封閉一切識。

　　那么問題來了，封閉一切識，包括意識，俗話叫入妄，常說入妄容易破妄難，更何況眼下極為倉促，甚至沒有護(hù)道之人，誰也不能保證對面會沒有人埋伏著。

　　若是有人要對他們家尊主不利，那只需把他們拘住，知言尊便永遠(yuǎn)少去一道刀意。

　　更何況是他們這兩道即將大成的刀意，更是珍貴異常，輕易損失不得。

　　“你可有什么辦法破去此局?！毙潘伎家环?，“便是你我二人都對此愁眉不展，我此次帶來的雖都是好手，但陣道一途，可無人能越過你我，他們可是兇多吉少?！?p>　　“依我看，他們根本不可能發(fā)現(xiàn)得了這些許詭異之處?！蓖`輕笑一聲，竟直接邁步跨過了他們眼中“存在又不存在”的天譴，“而且，若是這位青丘帝君還打算要我言決司一部，便會在這局中留下一個后門?！?p>　　玄炁趕緊上前一步，亦跨了過去，捂住了通靈的嘴：“你瘋了?”

　　“哎呀，放心吧?！蓖`面不改色地從玄炁的發(fā)間扯出一條蟲子來，這蟲子雖還活著，但看起來似乎被節(jié)制了活性。

　　“這局似乎也是一層過濾網(wǎng)，咱們這位陣君昔年是聽雨氏的少主，聽雨一族其本命神通便是御使蟲族，聽雨的帝族更是被稱作御身，身份尊貴?！蓖`從自己的發(fā)間也取出條狀若黑發(fā)的蟲來，在手中把玩道，“眼下配合陣道，更為詭譎難防，但我既已猜測我們這位帝君是六卷署的執(zhí)筆令，那便給她足夠的信心，果然這往虛不第局有我猜測的效果。”

　　赤林對除了六法司及旨琙殿以外的人都是必死之險地，可以說此次會盟，除了言決司的這些人會從此處入菏澤，別人根本不會動此念頭，在這兒設(shè)下一個局，避免無關(guān)人等查知青族動的手腳，又能讓言決司的人能擺脫陣君余燼的窺視，將消息帶來，一舉數(shù)得。

　　當(dāng)然，也得適當(dāng)?shù)叵孜?，以表示“損失慘重”。

　　“你倒是聰明?！毙烹m惱自己沒有發(fā)現(xiàn)，但也不好說什么，事實(shí)上以前的通靈的確不可能有這般觀察力，但受了蘇王瑧的余蔭，即便眼下蘇王瑧未降臨到他體內(nèi)，但做到這一點(diǎn)也算是小菜一碟

　　“天女幾乎邁入最后一步，即將得賜去字，現(xiàn)下怕是在思考轉(zhuǎn)劫之事，發(fā)現(xiàn)不了也實(shí)屬正常?！弊鳛橐粋€合格的下屬，通靈很得體地幫自家前輩兼上司找到了一個完美的借口。

　　“別貧了?！毙艑⒛抗饪聪蚝蕽沙堑?，“一位真正的去字行走來了?！?p>　　也只有像她這般幾乎步入去字，才能感應(yīng)到法因入逆斬我刀進(jìn)入最后一個階段時那堪稱恐怖的且內(nèi)斂到極致的刀氣，與極為收斂的幾近大成的自我。

　　這是言決司真正的實(shí)力，每一位去字行走都能輕易解決所有前八字的行走，故被稱作刀主，排名前四的幾位甚至其實(shí)力可能超過了知言尊本人。

　　九為數(shù)之極，言決司的刀主只有九位，其中常年鎮(zhèn)守在菏澤的有二，乃是去弋，去劫兩位刀主，分別名列第二與第三，直接聽命于青丘帝君，隨侍元泱宮的有一位，便是排名第一的去因刀主，傳聞知言尊身邊的去果刀主雖名列第四，但其一身實(shí)力卻有可能超過了名列第一的去因。

　　這四位便是眼下身在菏澤的刀主，卻不知來的是哪一位。

　　“屬下玄炁（通靈），參見去果刀主。”奇怪，這位去果刀主可從未離開過知言尊身邊，眼下竟親自來迎接他們?

　　“名列第七的去明刀主于十日前歸鞘，眼下玄字中有資格升入去字的也只有玄炁你了，我這邊先恭喜了?！比ス吨麟m嘴上說著恭喜，但卻是面無表情，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幾位司首這幾日便在商討要對白玉京動手，眼下正差各位的消息了，兩位且跟我來吧?！?p>　　“有勞刀主了。”雖說得到自己可能晉去字的消息，但眼下可未成定局，且就算晉了去字，她恐怕也在去果手下走不過幾合，自然不敢有絲毫自得。

　　至于通靈，就更不敢了，言決司的九位刀主除了鬼神莫測的刀術(shù)，各自還擅長各種秘術(shù)，他可不知道這其中是否有哪一門能發(fā)現(xiàn)他眼下狀態(tài)不對的。

　　謹(jǐn)慎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