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謀算余燼
當(dāng)下的場景,蘇瑤可以說是記憶猶新。
這是她作為蘇氏令的第一日,蘭臺中庭張燈結(jié)彩,與平日里大為不同。
能讓中庭這般,在記憶中也只有那一日了。
蘇瑤邁步走入大殿,殿內(nèi)只一案幾,案幾上一燭燈常亮,若她沒記錯的話,案幾上所放的,應(yīng)當(dāng)是第二日所要處決的那些蘇氏天才。
那些妄圖染指青丘帝君之位的白癡。
果然,這案幾上當(dāng)真有一本折子,只是這折子上卻是多了一件本不該出現(xiàn)的東西。
一個嶄新的胡桃夾子。
是了,眼下這世間除了居婳君,還有誰人可以輕易對她的記憶做手腳。
即便是她眼下自困于這具名為“蘇瑤”的肉身之中,但本質(zhì)上還是不可言之白墟君。
也不知道居婳君為何要拿這個作為祂出現(xiàn)的標(biāo)志,因?yàn)檫@東西的畫風(fēng)與整個世界都不一樣,一眼便能看出不是此界之物。
居婳君的胡桃夾子按照事情的輕重緩急有三個等級,士兵,王子,國王。
而這桌上出現(xiàn)的胡桃夾子衣著華麗,表情莊嚴(yán),手持權(quán)杖,頭戴冠冕。
是國王無疑。
什么事情,這么嚴(yán)重,要知道能讓居婳君動彈的事情本就不小,便是六君集會一般亦只會出現(xiàn)王子,上次集會頗為特殊,涉及守尊,這才出現(xiàn)了國王。
這案幾上所放當(dāng)是第二日要處決者的名單,不過眼下多半成了居婳君所要表達(dá)的文字了。
蘇瑤不敢耽擱,趕緊將這折子翻開。
不成想這折子根本未曾發(fā)生改變。
奇怪,一般來說胡桃夾子所出現(xiàn)之處當(dāng)是居婳君之言所出現(xiàn)之處啊。
總之在這殿內(nèi)無疑。
這中庭議政殿雖大,但頗為空曠,蘇瑤沒費(fèi)多大力氣就將其翻了個遍,卻毫無所得。
關(guān)鍵是在這記憶中,靈識失去其作用,只能自己找。
那就應(yīng)該是在自己身上了,畢竟自己本身亦是記憶的一部分。
最后,蘇瑤坐在椅子上,面無表情地看著桌上那一只鞋的鞋底。
皮還是你皮啊,居婳君。
這鞋底上還不是赤縣的文字,亦非道文,而是自從他們成為卷主開始,自動出現(xiàn)在他們記憶中的文字,大概是他界文字,這世上只有他們六人知道這文字的意思。
而且這文字還是加過密的,蘇瑤恐怕得花好一段時間才能解析出這文字的內(nèi)容。
到底是什么,竟用上國王,他界文書以及再度加密,這三種加密方式,再加上由居婳君發(fā)出,那就是四重加密啊。
莫非這段文字若是太過明顯就會被人發(fā)覺不成?
這在赤縣之上,能讓居婳君這么做的,屈指可數(shù)。
雖說加了密,但蘇瑤依舊只用了數(shù)息便將其解析完全。
“盡原魏氏,中極殿內(nèi)所困者,出世。”
竟是連名字都不能提及。
尸棄君!
不對,若只是尸棄君,那還不足以讓居婳君這般忌憚,說明其背后另有其人,而有關(guān)于此的這段記憶被白墟君自己刻意封鎖。
若是不知道有這斷記憶還好,但知道了有這段記憶,蘇瑤也好,白墟君也罷,若要想恢復(fù)這段記憶,易如反掌。
果然,尸棄君不過是被這一位的馬前卒所污染的,最大作用不過是一個坐標(biāo)罷了。
這位存在名號曲鏡,據(jù)說其存在形式與鏡子相類,能照出人心中最深處的大恐怖,使其成長壯大。
是世間一切惡的源頭,曾是六卷署不可見之名的競爭者之一,每見其者,所見到的只能是自己與心中暗藏的大恐怖,從未有人見過其本相。
后來神秘失蹤,否則眼下的沖瀾君能否成為六卷署的不可見,猶未可知。
又是一個極為棘手的存在,若論起來,恐怕比之余燼還要危險,也不知什么情況,他們方一決定要開始崩滅劇本,這些本不該出現(xiàn)的東西就一個接一個地冒出來。
余燼也好,這位曲鏡也罷,接下來還有哪些大佬準(zhǔn)備出現(xiàn)了?莫非是洛神?是……
算了,這種事不能瞎想。
看來六卷署中當(dāng)真有人,與外人,有著不可明說的聯(lián)系,卻不知是哪位。
“稟帝君,景元尊求見?!?p> 元泱宮殿侍的聲音將蘇瑤拉回現(xiàn)實(shí),她也不忙,將手中的白墟卷收回道界之中,竟還有空整理一下自己的儀態(tài),方才張口道:“宣他進(jìn)來吧?!?p> 殿侍可不敢怠慢,當(dāng)即道一聲“是”,這元泱宮的門便緩緩打開。
“怎么著,見我還要化妝嗎?!碧K瑾鄙視道,“又不是沒見過你丑的樣子。”
“閉嘴?!碧K瑤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這人越發(fā)口無遮攔了。
這么皮遲早會被揍的。
“你來找我做甚?!碧K瑤還沉浸在方才得知的這個重大消息之中,無法自拔。
眼下不過是隨著本能做出回應(yīng)。
蘇瑾一臉問號:“不是你讓我來的嗎?!?p> 這就尷尬了。
“咳咳?!碧K瑤仔細(xì)回想了一下,的確是她喚蘇瑾來的,她趕緊裝出一副自己已經(jīng)老了的樣子,試圖彌補(bǔ)自己的尷尬,“唉~你母親我老了,記憶力不行了?!?p> 我信了你的邪,蘇瑾一臉黑線,這句話根本不能接啊,他還年輕,還不想死啊。
好在蘇瑤也知道錯的是自己,這么為難自家大兒子著實(shí)也有些不對,“此次喚你前來,是為了叮囑你,陣君余燼,不簡單?!?p> “哦,如何不簡單法。”蘇瑾想著,連作為守尊的弟弟都說三易合一方有可能算出那位陣君的深淺,自家母親莫非還有別的來路,這般神奇?
“便是守尊,亦會覺得棘手,如何?!碧K瑤冷聲道,“我會將其引去大戰(zhàn),讓他無暇他顧,但保不齊他有其他手段,你且讓胡喜媚等人多加謹(jǐn)慎,莫要覺得白玉京已是掌中之物?!?p> “這亻……”蘇瑾這句話方一開始便戛然而止,而后蘇瑤便覺得自己這位大兒子的氣機(jī)隨之一變。
變得熟悉而且陌生。
“瑧兒!”她驚疑一聲,“你此前不還嫌棄自家哥哥在你身上做手腳嗎,你自己這下手卻也不軟啊?!?p> 剛剛降臨于蘇瑾身上的蘇王瑧一愣:“也是,作為青丘帝君,這青丘還有什么事瞞得過您呢。”
雖在意料之外,卻也在情理之中。
“您應(yīng)該也發(fā)現(xiàn)了余燼的身份?”蘇王瑧說著自己卻也笑了,“您是白墟君,既能將他列于第一,顯然也是知道的?!?p> “你來尋我,是為了和我一起對付他?”蘇瑤面上頗為平靜,但心中卻是在大笑。
事實(shí)上守尊要改劇本,出現(xiàn)這么些個怪物來幫忙可是好事,能省他們一番手腳。
蘇瑤想對付余燼,只是余燼會讓她丟了臉面,這可不行,須得報復(fù)。
而蘇王瑧有這個想法,恐怕是守尊還未歸位的緣故。
那便有趣得很了,這一點(diǎn)可得好好利用。
只不過守尊一旦歸位恐怕會教訓(xùn)她,誰知道呢,到時候再說吧。
萬一她這位兒子,有那萬一之幸,扛過了那一劫,真正繼任守尊了呢。
他們活了這般悠長的歲月,若無一些有趣的事情來調(diào)劑一番,那生活該有多無趣啊。
“不然,我又何必來見你呢?!碧K王瑧可不知道這些彎彎繞繞的,他只知道老頭子留給他的記憶中,一切讓守藏室起了反應(yīng)的東西都得處理掉。
而自從他用三易算出余燼的根底之后,守藏室便興奮無比,仿若有一個,或千萬個聲音在耳中對他說,讓他將余燼逮回來。
對守藏室大有裨益。
“你為什么會覺得我會與你一起對付余燼?!碧K瑤自然知道余燼對守藏室有益,此前便有守尊出手要將余燼擒回守藏室,那余燼不知用了什么辦法讓守尊亦尋不到他。
眼下再次出現(xiàn),作為守尊的蘇王瑧定然不會放過。
既然如此,還不漫天要價,那對得起自己嗎。
“你必然會助我?!碧K王瑧卻是不和她講這些,“余燼威脅到了你對白墟卷的控制,你絕不想一個能威脅到自己地位的人存在,是也不是。”
不得不說,蘇王瑧的確戳到了她的痛處,自從余燼出現(xiàn),她就得分出部分力量去壓制白墟卷,這也是她此前設(shè)法吞吃了幾個同道的原因。
祂,白墟君,沒有安全感。
直至余燼被守尊追殺到消失,這份危機(jī)感才消失。
眼下卻又出現(xiàn)了。
這怎么可以,白墟卷是她(祂)的!
祂并非靠著自己陣道的造詣留住的白墟卷,而是憑自己的權(quán)柄留住的。
若論陣道,祂差余燼遠(yuǎn)矣。
“你贏了,說吧,要我怎么做?!碧K瑤細(xì)想一下還是決定不皮了,正事兒要緊。
“你只需按例,約戰(zhàn)余燼,找機(jī)會將他丟進(jìn)虛空,接下來看我手段?!碧K王瑧冷冷一笑,他自然知道此前“守尊”曾對付過余燼,雖說那次失敗了,但對余燼的手段有過長足的研究。
不過過去如此之久,這些研究還有多大用處卻是不得而知,總歸好過一無所知。
他有那個信心能抓住余燼,畢竟他可是為此特意……
“若是只是將余燼丟入虛空,那不成問題,只是你接任守尊不久,當(dāng)真能拿下他?”
若是歸位的守尊,自然不是什么大事,要知道上次余燼能溜,亦是守尊未曾歸位之故。
眼下可不好重蹈覆轍。
“你且放心吧?!?p> 蘇王瑧卻是信心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