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終幕一

　　　　“轟??！”

　　南方帝國首都，澤艾里，層層高墻之中一棟巨大的建筑里，一頭白發(fā)帶著挑染著一絲黑色的男人端起咖啡，輕輕吹了一口氣。

　　這時，眼前的電腦右下方跳了跳，是一條消息。

　　男人沒動動作，鼠標卻是自動挪動，光標移到消息，右鍵自動按下。

　　“嗒”

　　一個窗口彈出，黑底紅紋，血一樣的紅色勾勒出一個三角標志，中間還有一把鐮刀。

　　“……”

　　男子皺起了眉，卻是依舊吹著咖啡，水汽上升，帶著濃香。

　　這個封面是帝國執(zhí)行部隊的加密文件用封面，按照慣例，十二秒內(nèi)輸入密碼所得到的消息絕對是假的。

　　第十三秒，血色的突然溶解，凝成三道豎紋。

　　男人的眉頭皺的更深了。

　　打開一個對話，輸入了一串神秘代碼，幾乎是秒回，又是一串神秘代碼。

　　關掉這個對話，點擊加密文件，鍵盤自己輸入之前拿到的那串神秘代碼。

　　終于，圖案溶解，現(xiàn)出報告的正式內(nèi)容。

　　「惡魔」

　　「涅·修爾」

　　「水冷光刃」

　　……

　　“……”

　　男人仰起頭，一口將滾燙的咖啡灌進腹中，他站起身，一件黑底紅邊的衣服飛來套上，抓起桌子上的黑框眼鏡戴上，叫了一聲。

　　“簡！”

　　大門推開，優(yōu)雅的女仆款款入內(nèi)，扶胸行禮，“我在，有何吩咐？”

　　“通知第三小隊，帶上戰(zhàn)斗器材和醫(yī)療器材，五分鐘內(nèi)在外面集合?！?p>　　“是”

　　男人在前離開，女仆在后關上房門。

　　房間內(nèi)，電腦上的這條消息在女仆關上房門時融化的一干二凈，最后剩下了一篇普普通通的新聞報道。

　　……

　　“Aaaa——”

　　楚暮跪地不起，抱著頭，喉嚨里擠出了有氣無力的慘叫。

　　這輩子，頭一次感受到這么恐怖的痛楚。

　　這種痛苦相當于全身輕度燒傷（也就是燒到組織但神經(jīng)還好，重度燒傷連神經(jīng)都燒沒了反而不痛）再放大一百倍的感覺。

　　換其它人估計直接承受不住痛到昏死，但是……誰能想到楚暮他對疼痛耐性高到能承受這份痛楚呢？

　　所以，楚暮就慘了。

　　好在龍血在腐蝕發(fā)絲的時候還會順手修復燒傷，不然楚暮現(xiàn)在怕不是死侍再世的樣貌了。

　　冷靜冷靜冷靜冷靜……啊啊??！

　　一頭撞到泥上，楚暮咬著牙打著滾，龍血沾地，水汽大片。

　　“先生?！?p>　　“啊啊啊啊啊??！”

　　“先生?！?p>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p>　　“先生！”

　　楚暮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吸到自己快窒息的時候，他的意識終于上了線，雖然還是疼的死去活來，但是現(xiàn)在他起碼能集中一下精神。

　　“咋了？”

　　楚暮咬著牙擠出這句話。

　　“我的身體……正在被快速溶解?！?p>　　在與淵的對抗里楚暮掌握了不完全的「具現(xiàn)概念」和「粒子升華」，并沒有快速制造術式的能力，三重防御陣的材料實際上是鏡的軀體，楚暮只是鋪了一層符紋。

　　數(shù)據(jù)體的軀體有很多用途，這一點從巡禮世界開始就顯示出來了。

　　“這是哪來的強酸啊啊啊啊啊??！”

　　話說到一半，劇痛硬是讓楚暮走了音。

　　“那個吸血鬼的血……先生你沒事吧？”

　　楚暮又是仰頭抽著手啊啊啊啊怪叫了十幾秒，等肺里的空氣排空時，他才“哈——”地深吸一口氣，回復了意識。

　　“真的是……”

　　屋漏偏逢連夜雨啊。

　　“先生你現(xiàn)在的血液其實也差不多吧……”

　　“呸！”

　　楚暮靠著長出指甲的手伸進了發(fā)絲與血肉的縫隙，猛地一拉——

　　“疼疼疼疼?。。　?p>　　索性疼到了一半，一聲脆響，“嘣”一聲，發(fā)絲，終于斷了。

　　龍血的腐蝕性還是很強的，不過并不能腐蝕人體，沒法拿來毀尸滅跡——這比隔壁《絕命*師》還慘，可能浴缸和天花板全融了，尸體點事沒有。

　　能把沐的頭發(fā)絲融開，主要還是楚暮切斷了發(fā)絲與頭發(fā)的聯(lián)系，現(xiàn)在發(fā)絲在逐漸失去活性——在徹底失去活性之前，龍血的腐蝕不算太強。

　　“終于……”

　　楚暮又深吸一口氣，把這股喜悅強行降下溫來。

　　皮膚雖然被切開了，但是血液本身也可以傳遞源力——

　　楚暮雙手朝身前一扣，又是猛地向后拉扯肩膀。一前一后，肌肉被調(diào)動的鼓了起來。然而這次發(fā)絲并沒有切開皮膚，反而是在“嘣嘣嘣er”的聲音里一一斷開。

　　體表的符紋，在巡禮世界里自己紋的，從十歲學到了亞特蘭蒂斯的知識那一刻起，他就為自己的生命做出無限的保險。加上本來是個鬼才，身上的符紋也在更新?lián)Q代。

　　結果一回諸神界翻翻商場，發(fā)現(xiàn)他這種流派早就有，而且已經(jīng)發(fā)展到了一個相當高的高度。

　　——圣痕派。

　　上中下三位圣痕，每一位都是高度濃縮的符紋組，一旦植入就會迅速在全身注入符紋，要摘除也只是把主體摘除，剩下的自動轉化為源力融入體內(nèi)。

　　快捷高效模塊化，這很諸神界新代。

　　當然楚暮身上的符紋現(xiàn)在只是自己勾的紋路，當初和某神等價交換的時候他身上勾的元素體質(zhì)被抹除干凈，交換結束后神紋也消失了。在正式任務開始前，他突然想起這茬，于是抽了半個小時出來在身上銘上了符紋：銅皮。

　　單論符紋學應該有A的楚暮在身上銘刻的東西，當然不至于就一個效果。

　　“嘣嘣嘣——”

　　體表的古銅色符紋亮起，從額頭流淌而下，發(fā)絲根根斷開，楚暮咧著牙，淵力從血液中抽出，流淌體表，順著符紋。

　　“嘣——”

　　最后一根。

　　長出一口氣，挺身站了起來，楚暮抬起手，血液順著皮膚流淌而下，不到兩秒融入，只剩下遍布黑色疤痕的皮膚，還有一層薄薄的血枷。

　　“看來淵力還在的話身體還沒法復原了?！?p>　　說不定現(xiàn)在自己連個預選者都不是。

　　那可不得了，數(shù)據(jù)化的身軀一方面用來提高戰(zhàn)力，而另一方面則是用來防止世界的同化。

　　得盡快……

　　說著，楚暮從背包里拿出煙和打火機，點上了火。

　　吸血鬼的血腐蝕著防御陣，白霧升騰而起，遮住了外邊的一切。

　　他現(xiàn)在就像甕中之鱉……才怪。

　　“鏡，給我報告?！?p>　　甕中之鱉看不到甕以外的東西，但是楚暮能「看」到，鏡經(jīng)過了多次升級之后，早已脫離了當初只是個「偽智能計算機」的范疇。

　　3D的地圖在眼前鋪開，細節(jié)逐漸生成，不到片刻，一個將他周圍五十米全部囊括進來的投影生成，吸血鬼站在他的防御陣上，平舉著手任由鮮血流淌而下。

　　“撤掉里面兩層防御?！?p>　　“先生，我反對，你這么做無異于——”

　　“照做?！?p>　　“是?！?p>　　兩層防御陣消散，只剩下一層的防御瞬間發(fā)出了皸裂的聲音，楚暮不抬頭也知道，那是被腐蝕的太薄，快被吸血鬼壓碎的聲音。

　　他很淡定，裊裊煙氣升起，又消散。

　　老實說，很久很久沒抽過煙了。入界前抽，到巡禮世界前基本沒碰過，在巡禮世界里又因為蘇若討厭抽煙的楚暮，也基本沒抽過，到現(xiàn)在，這才點了根煙。

　　還不是正統(tǒng)的煙草煙。

　　皸裂聲從耳旁擴散，楚暮心中默數(shù)到三的時候，“嘩啦”一聲響，抬起頭，正好看見鋪面而來的……頭發(fā)。

　　神式

　　下一刻，黑發(fā)自空中斷開，楚暮偏頭躲過，又偏回頭，叼著煙，看向落地的沐，笑著吐出一口煙氣，“怎么，還沒喝夠？”

　　沐扯了扯自己的頭發(fā)，看著身著龍血戰(zhàn)甲·偽的楚暮，張嘴舔了舔牙齒，鋸齒牙有著骨質(zhì)的白，完全沒有沾上一絲血跡。

　　“你的血液要放在吸血鬼黑市，能和鉆石一個價，論克賣。”

　　吸血鬼兩邊嘴角扯出一個特別大的弧度出來，“龍血的醇香，人血的鮮美，還有數(shù)之不盡的生命力，隱秘卻令人難以忘懷的神性。啊～也許我該把你圈養(yǎng)起來，當做一輩子的血奴?！?p>　　彈了彈煙灰，楚暮抬起了左手，當初在無意識時接受改造，左手被淵力侵蝕的異常徹底，加之淵對左手淵力的控制，現(xiàn)在左手手臂上布滿了漆黑的紋路，看上去就像黑色的薔薇。

　　“龍血會被我的血同化，人血嘛……很快就會消失的，總而言之，把我養(yǎng)著當移動血包不是個好選擇?！?p>　　雖然才說了幾句話，但是一支煙已經(jīng)燃燒殆盡，楚暮左手摘下了煙頭，掐了一下。

　　下一刻，身上仿佛背上了五十噸的水壩，在全身骨折的聲音中，吸血鬼成了一攤肉泥，又稀釋成了血跡。

　　“相反，干掉你這個吸血鬼是個好選擇?！?p>　　“咕嚕咕?！緡９緡！?p>　　貌似是血魔法，楚暮能聽懂這灘血說的話，不過那又如何？

　　右手打火機打上火，隨手扔到了這攤血里。

　　下一刻，血色的火焰升騰而起，三秒不到便是熄滅。

　　原地只剩下了一攤融化的金屬。

　　正好，短效的重力魔法陣到達盡頭。

　　丟掉煙頭，伸出左手，然后握下，抬起。

　　扭曲的空氣顯露出其下的人影，楚暮一只手提著沐，任憑她在亂擺。

　　就身高而言，兩者相差不多。楚暮能提起吸血鬼并達到讓她在空中無處可依，說到底還是跟左手的淵力源力發(fā)生的未知變化有關系。

　　這種變化在之前甚至影響到了手甲。

　　現(xiàn)在楚暮的左手可以說是神器級的存在。

　　“嘭！”

　　吸血鬼化作一蓬黑色蝙蝠，四散逃離開來。楚暮抬手打了個響指，鏡的軀體迅速圍成了一個半球形的護罩。

　　蝙蝠吱吱撞著，但除了在護罩上撞出漣漪以外，其它毫無作用。

　　“就算身體汽化了也死不了嗎？”

　　雖然楚暮靈魂學成績?nèi)Ｇ笆?，但是像沐這種特殊生物的靈魂，他還真分析不出來。

　　也沒帶有關靈魂的東西……太貴了。

　　蝙蝠們匯在一起，成了吸血鬼的模樣，青色長發(fā)隨意披散開來，堪堪遮住了關鍵點。

　　“做衣服很累的好嗎？”

　　吸血鬼磨了磨一口尖牙，看向楚暮，“我剛剛居然想跑……有些奇怪，因為按理來說……”

　　“——”

　　楚暮心臟猛然一痛，緊接著，心臟仿佛受到了巨大壓力一般，根本跳不起來。半跪下地，右手捂著胸口，臉上有著難以掩飾的疼痛感。

　　這是個會魔法的吸血鬼。

　　“掌握了幾乎全系魔法的我，為什么會怕你一個根本沒對自己做防魔法處理的人呢？”

　　沐低下身，猛地一彈清空兩者距離，右手并攏五指如刀，下一刻刺穿了楚暮胸口。

　　連帶著捂著胸口的右手。

　　楚暮張大嘴，言語確實卡在了喉嚨里，發(fā)出的聲音只是“啊啊啊”這樣不知所謂的聲音。

　　沐舉起了手。

　　像之前楚暮舉起沐一樣，現(xiàn)在沐也串起了楚暮，右手的皮膚還在吸收著楚暮的血。

　　“可惜，我還想把你養(yǎng)成一個血奴的。”

　　楚暮被洞穿的身體緩緩沿著沐的手滑下，當兩人沒有距離的時候，

　　“——”

　　一柄無比粗獷的劍，刺穿了沐的胸口。

　　楚暮那布滿黑色薔薇的左手猛地朝前一頂，整支劍透了出去。

　　穿透出去的部分只是一個一頭尖四條棱的……脊椎骨而已。

　　今天都變液體變幾次的沐突然發(fā)現(xiàn)，她的精神陷入了巨大恐懼之中。

　　幾千年沒有體會過的死亡感覺，又回來了。

　　血魔法·爆。

　　下一刻，沐連同楚暮，每一個細胞都不受控制地炸開了。

　　吸血鬼的血魔法·爆，字面意義上的，每一滴血都會爆炸，楚暮洞穿了沐的胸口，身上也染了不少的血，這些血的血爆甚至引起了楚暮的連鎖反應。

　　結果就是，都炸了。

　　但是沐不一樣啊，沐是不死之軀。那楚暮呢？數(shù)據(jù)化因為體內(nèi)兩種力量的關系消失了，這次一炸，全身身上都沒一處是完整的了。

　　“咔吧——咔吧——”

　　沐扭了扭脖子，看著地上那一堆血紅，想想兩秒前這還是個很好吃的食物，不由感到惋惜。

　　然后這攤連血肉都算不上的玩意，就在三秒后凝成了楚暮，甚至他左手的黑色薔薇都沒有消失。

　　這下，兩個人都沒衣服了。

　　他們也沒有急著動手了，而是各自瞇起了眼睛，進行著一些判斷。

　　然后十秒后，計劃結束，兩個人動了。

　　距離清空，然后是同步的一聲“噗呲——”，兩個人的手再次穿過了對方的胸膛。

　　左手骨骼在激活的時候會彈出骨劍，能完美刺穿吸血鬼的表皮。

　　然后是，右手。

　　甚至連沐都沒看清，楚暮的左手便是齊根斷開，胸口被洞穿的楚暮后退兩步，面無表情。

　　“呵——你這個算什么，就憑這個能怎么y——”

　　“yang”還沒說出口，那股對死亡的恐懼再現(xiàn)，而這次，她還沒來得及反應，那黑暗的力量便是將她吞噬。

　　一秒不到，原地只剩下了一把黑色的劍，脊椎骨劍。懸浮在空中，散發(fā)著邪惡的力量。

　　楚暮看著自己空空如也，不像胸口那樣被強大的自愈力復原的左手，卻是長出了一口氣。

　　至少現(xiàn)在，他有時間做點衣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