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孤身一人,對著清冷的月光,指尖輕觸琴上弦,悲婉的曲調(diào)劃破寂靜的長空。一彈三嘆,杯酒已空,無人傾訴,只將心中難言的惆悵發(fā)泄到這琴音中?!板\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都言彈琴者癡,聽琴者迷,也許李商隱心中難言的苦澀,也只有他手中的錦瑟知道了吧。
有人說,《錦瑟》是李商隱的一首悼亡詩,他的悼亡詩《房中曲》中有這樣兩句:“歸來已不見,錦瑟長于人?!彼囊簧?jīng)歷了太多悲歡離合,恩師令狐楚、岳父王茂元和妻子的相繼去世,使他霎時(shí)失去了心靈的依靠。回想過去往事,直覺物是人非。令狐楚教授他駢文技巧時(shí)那諄諄和善的目光,王茂元一直以來對他的支持與賞識,妻子跟他琴瑟和鳴,相濡以沫的溫馨畫面,那些曾經(jīng)帶給他的溫暖,如今在心頭卻成了揮之不去的痛楚,教他如何不“一弦一柱思華年”呢?他知道,沒有了他們的相伴,他又將是獨(dú)自一人,而這孤獨(dú)的滋味,又有誰人能解?然而逝水不可回流,逝者已逝,他能做的也只是從殘存的記憶中與他們相會,借著琴音與詩文訴述對他們的無盡思念。
也有人認(rèn)為這首詩是作者對自己一生的回憶之作?;叵肜钌屉[那波折、愛恨交融的一生,他原本對仕途滿懷著期待,憑借他那不凡的才氣,按說完全可以實(shí)現(xiàn)他心中的理想和抱負(fù),可無奈生不逢時(shí),在那個(gè)魚龍混雜的年代,小人得志,文人不被重視,他雖身懷文采卻沒有中舉,由此發(fā)出“鸞皇期一舉,燕雀不相饒”的憤恨。鴻鵠有志,豈是那些燕雀能夠知曉得呢?那些小人如同礙眼的燕雀一般阻撓著他,讓他備受郁悶。雖然后來他在令狐父子的影響下也中了舉,可那并非是他想要的方式,他希望的是憑借自己的真本領(lǐng)從而得到他人真正的賞識。雖是中了舉,也步入了仕途,可他的仕途卻并不怎么順利,本意與世無爭,卻不想被卷入了朝堂兩黨“牛黨”和“李黨”的紛爭中,飽受排擠,無處安身。李商隱因處于牛李黨爭的夾縫之中,一生很不得志,抑郁寡歡,也許,這便是那“滄海月明珠有淚,藍(lán)田日暖玉生煙”吧!
也許經(jīng)歷過人生的種種波折,李商隱已然無所欲,無所想了。他將自己的過去比作“莊生曉夢迷蝴蝶”的浮生舊夢,對此他只是“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dāng)時(shí)已惘然”了。
李商隱一生作詩無數(shù),但卻唯有這一首《錦瑟》至今無人精曉何意,一曲錦瑟,心如止水,飽經(jīng)風(fēng)雨過后總該恢復(fù)平靜,李商隱在家鄉(xiāng)平靜地離去,而他的詩卻怎么也平靜不起來,他的全部情感凝結(jié)成一首《錦瑟》,可是真正能讀懂的又有幾人?或許只有他自己能讀懂他自己了吧!
逝水盈沫寫于山東淄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