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帝都驚變
紅城城東一處偏地,一隊士兵急急穿越空曠的街道,來到一座不起眼的門前,只不過數(shù)息時間,便是提著一名紫衣女子匆匆返回。折過幾條街,這一隊士兵挾著女子進了一間客棧,里面卻是有人早早等待接應(yīng),吩咐幾聲后,便是接過那似乎昏睡過去的女子,急急上了樓去。
廂房內(nèi),紫衣女子被人橫放在床榻之上,臉色平靜,卻是一副昏迷不醒,沒過多久,便是有個身影踏步進了房內(nèi),他兀自走至床榻邊,深深看了眼女子后,便是從懷里拿出一樣?xùn)|西,湊至女子鼻間晃了晃,隨著女子突然一陣嗆鼻,紫衣女子緩緩睜開雙眼,醒了。
“這紅城大牢的滋味,不好受吧?!蹦巧碛耙娝褋?,便是一陣戲謔般的話語。
紫衣女子聞聲看去,冷哼之下剛想起身,卻是發(fā)現(xiàn)自己全身無力,疑惑之際,那身影又冷笑道:“別白費力氣了,你還是乖乖躺著才好?!?p> “你卑鄙!”紫衣女子見狀,不禁咬牙恨道。
“我再問你最后一次,那密道在哪?”那身影怔了怔,突地上前抓起她的手斥問一聲,顯然是動了怒氣?!叭暨€是這般不識趣,你那帝都妹妹的性命可就保不住了......”
“你!”紫衣女子聞此,臉色驀然一變,此刻容不得她多想,眼前人手段如何她最清楚不過,念及那年方九歲的妹妹,再倔強的蕭疏疏也是無奈地流下了清淚,在親人與良心面前,她又站在了抉擇面前,心,一下子,深痛。
那身影見狀,嗤笑一聲,便是放開她手,冷笑道:“只要風(fēng)憐家族一日不亡,你與你妹妹便是再不相見?!甭犅劥嗽?,蕭疏疏內(nèi)心一股刺痛驟現(xiàn),手足無力的她粗喘著氣,一雙怒眼直直看去,顯得極為憤恨。
“我已經(jīng)錯了兩次,我不會再錯第三次?!彼曋?,冷冷恨道。
“既如此,我也不勉強。不過,你那妹妹才色俱佳,若是送入琉璃島,將來必也是一番國色?!蹦巧碛罢Z氣一變,緩緩道來,只是此話入了紫衣女子耳里,臉色瞬間蒼白,隨即一陣嘶啞般的怒吼宣泄而出:“石鹿!”
“你妹妹性命,不過在你一念之間。”那身影冷哼一聲,剛想繼續(xù),卻是一陣敲門聲急急傳來,“公子,城南加急軍報!”隨之一道夾雜著喘氣聲的稟報聲傳了進來。那身影聞訊,二話不說,開了門去,那傳令而來的士兵在他耳邊附言幾句后,便是恭然退下。
“哼!該死的風(fēng)憐子譽。”那身影驀然咒罵一聲,便是急急踏步離去,好似發(fā)生了什么大事。
一時,只余蕭疏疏無力躺在那床榻上,清淚流盡,糊了妝容,那盈盈可愛的妹妹于她面前手舞足蹈,她帶著她游泛湖、吃混沌,她給她找了最好的琴棋書畫老師,她給她買了一座宅子,她給她請了一位教書先生......她一生命苦,顛沛流離,最終落入琉璃粉巷,故她不愿她的親妹妹,這世上唯一的親人,再步她后塵,她要為她鋪墊一條幸福安樂的路。
只是這一切,在數(shù)月前,被一個人徹底攪亂。他以她妹妹來要挾,讓她設(shè)計陷害了她心愛的人。每每想起往日之事,她便心如刀割,她忘不了,她多么無奈之下,做了這一個決定,她更忘不了,他發(fā)現(xiàn)被陷害后,看向自己的眼神。雖然在最后關(guān)頭,她替他擋了一刀;雖然在昏迷之剎,她看到了他眼里的復(fù)雜,但是,她心里明白,他與她,再無任何可能。
甚至,那時候,她多想就這么死去。因為一顆愧疚卻無奈的心,她活著,卻是生不如死。
“風(fēng)憐子譽......”蕭疏疏喃喃,伸手入懷,握緊那深藏胸口的玉佩,悄然閉上了雙眼,卻是有更多辛酸之淚,滿溢而出。
此刻,天色漸暗,一輛偌大的馬車急急在紅城主道行馳,這原本密集的主道大街如今已然空空蕩蕩,戰(zhàn)事驟起,紅城已然實行了宵禁,不時一隊隊鐵騎巡邏而過,分外肅然。
石鹿端坐在馬車內(nèi),一臉陰郁,適才稟報軍情之時,他便有些亂了方寸?!俺悄祥T外十里開外,有大軍積壓之勢?!彼?dāng)時便是猜出了大軍身份,只是心里始終疑惑,這原本繞道城東遠赴望沙關(guān)的塞北軍,為何會突然出現(xiàn)在城南開外。
“這算是出其不意么?”石鹿內(nèi)心更加思慮起來,這原本一切盡在掌握的布局,似乎有了驚變。
隨著駿馬一聲長嘶,原本端坐車內(nèi)陷入沉思的石鹿猛然驚醒,掀開車簾,不待侍衛(wèi)去扶,便是徑直下了馬車,急急望南門城墻而去。他本就身性不好,更不適這塞北天氣,如今又是這般氣急攻心,一時走路有些顫顫巍巍。
此時,前方一陣騷動,石鹿抬眼看去,卻是有二人踏步急來,一人身形高大手執(zhí)大刀,一人滿臉胡子肩扛長槍。
“公子!”那二人走近,齊聲拜見。
“城北一役,我方損失如何?”石鹿指著那大胡子之人,問道。
“鐵甲騎兵數(shù)百,步兵數(shù)百,巨獸營箭齒象損失四頭,數(shù)名控獸之人受傷......”那大胡子之人抬眼瞧了瞧石鹿,便是接著說道:“相比塞北鐵騎足足折了一萬有余,我方可謂是大勝?!?p> 說時,那大胡子之人一聲爽朗笑聲,卻是在看到石鹿那陰晴不定的臉時戛然而止。
“大勝?”石鹿冷笑一番,驀然盯著那大胡子之人,憤道:“西番箭齒象何其難得,控獸之人更是重中之重,如今若不是我早些鳴金收兵,怕是連一頭箭齒象都保住。你還敢說我軍大勝?我再問你,你二人直逼敵軍發(fā)令之地,可是拿回風(fēng)憐首級?”
“這?”那大胡子之人被說一通,一時愣在那里。
“此事都怪許幽性急,與郎將軍無關(guān)。”那一旁高大之人雙手抱拳,突然請罪道。
石鹿收回憤慨目光,仔細看了眼高大之人,卻是微微一聲嘆息:“許幽,戰(zhàn)勝風(fēng)憐子悟不難,難的是,你先要戰(zhàn)勝自己的心性?!闭f完,他便是匆匆離了去,那大胡子之人見狀,拍了拍許幽肩膀,便是跟了上去。
此刻,隨著石鹿二人掠上城墻,望向那十里開外黑壓壓的一片之時,石鹿眼神閃過從未有過的一絲驚慌。
驚慌片刻,石鹿猛地一下咳嗽,臉色更顯蒼白,只不過驚慌亦是稍縱即逝,再看他眼,一如之前冷靜。此時只見一人緩緩走來,看了眼城外形勢,臉色微變。
“許幽,陣前與你搏殺之人,是誰?”許久,石鹿轉(zhuǎn)過身來,問道。
“公子圣明,想必心中已是知曉?!痹S幽微微低首,回道。
“許幽啊許幽,你好大的膽子!”石鹿聽聞,臉色瞬間一變,直接一陣痛罵:“當(dāng)年北征軍凱旋時,你不是說他身隕沙場了么?”
“公子恕罪!”許幽連忙跪下,解釋道:“許幽真真切切看到宋其風(fēng)中了北突軍陷阱,也看到了風(fēng)憐子悟背著他的尸首——尸首?對了!定是當(dāng)年風(fēng)憐子悟耍詐欺騙了我等?!?p> “罷了,你起來說話。”石鹿聽他一說,心中已然明了前因后果。
“如今紅城南北受困,當(dāng)務(wù)之急唯有堅守城池,另派三兩親信,從風(fēng)憐府邸小道而走,將塞北軍況轉(zhuǎn)呈帝都?!薄霸S幽聽令!率巨獸營步兵營鎮(zhèn)守城北?!薄袄芍x聽令!率鐵甲營弓箭營堅守城南?!薄皞髁罾?、嚴二人,集結(jié)紅城所有糧草,以備軍需。”
在石鹿布置紅城駐防下達命令之時,遠在關(guān)內(nèi)的帝都城內(nèi),卻是發(fā)生了一件驚天大事。
原本家居河西界的風(fēng)憐府邸,一夜之間成了座空宅,風(fēng)憐家族一百多人全部失蹤,此事在帝都百姓之間傳來傳去,各種傳聞不斷:有的說風(fēng)憐全族被抓天牢擇日問斬;有的說風(fēng)憐家族逃離帝都欲行叛亂。
翌日,皇家頒布懸賞詔令,通告天下。
“詔令!風(fēng)憐家族不思恩德,不盡臣道,專行大逆之事,違抗朝廷圣旨,罪不容誅。特此昭告天下,懸賞風(fēng)憐全族,無論生死?!?p> “詔令!開國柳家忘本專利,不思報效,不忠朝廷,與風(fēng)憐叛逆同流合污,其罪當(dāng)誅。特此昭告天下,懸賞柳家全族,無論生死?!?p> “詔令!河?xùn)|大營掌軍馮應(yīng),背信棄義,協(xié)助叛逆逃逸,反臣是也。特此昭告天下,懸賞馮應(yīng),無論生死?!?p> “詔令!御前文書掌筆何通,私擬假詔,協(xié)助叛逆逃逸,實屬大逆不道。特此昭告天下,懸賞何通,無論生死?!?p> ......
這一條條詔令宣告天下的同時,也是帝都大亂的開始。這原本繁華至上的城池頃刻間變得異常蕭索起來,路上買賣無論大小,一并歇業(yè)五日,這貫穿整個帝都的大河貿(mào)易,亦是被生生封死,無論是那最繁華的河西琉璃島,還是那住戶最多的河?xùn)|,因了風(fēng)憐一事,數(shù)萬內(nèi)衛(wèi)軍傾巢而出,河西河?xùn)|兩大營更是早早點將,將這帝都的東南西北嚴密控制。
此刻,帝都城北正門開外數(shù)里,一騎紅塵急急駛來,仔細看去,手提馬韁的是位女子,看去風(fēng)塵仆仆,只不過看其雙目,卻是分外清明?!坝?!”勒緊韁繩,馬兒粗喘著大氣停了下來,馬上女子則是直直望向前方,雙目灼灼,那高大堅挺的城墻映入眼簾,卻是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終于到了......”女子兀自喃喃一番,便是驀地一陣吶喊,驅(qū)馬前去。
只不過數(shù)息功夫,那巨大的城門便是近在眼前,上書“玄武”二字,隱隱散發(fā)一股威嚴。女子索性下了馬,踱步前行,只不過城門之外如今卻是人聲嘈雜,異常喧囂,更有爭執(zhí)吵鬧之聲遠遠傳來。女子牽馬上前,看清局面后,眉頭微微一皺,原是那數(shù)百名百姓爭相要出城,而守城士兵卻是死死把守,如此才起了爭執(zhí)。
正當(dāng)女子擔(dān)心怎么進城時,卻是一陣轟轟之聲遠遠傳來,不多時,便是有著數(shù)千士兵急急而來,那些原本堵在玄武城門的眾百姓,一見這架勢,紛紛退避?!笆チ?!此刻起,帝都所有城門,只進不出,如有違抗,株連九族。”一名為首之人頗為厭惡地掃視一圈,便是大聲念讀起皇令來,念畢,那些士兵便是個個手執(zhí)刀劍一擁而上,將百姓盡數(shù)轟了個散。
女子將這一切看在眼里,內(nèi)心不知在想什么,只是片刻后,她一躍上馬,直接進了城去,那些重新駐扎把守之人,對她一掃,卻不阻止,任由她騎馬進城。進了城后,女子馬不停蹄,往河西界匆匆駛?cè)ァ?p> 一路奔馳,憑著數(shù)年前的印象,她隱隱還記得去往帝都河西界的道路......只不過,他人在哪里?是否安好?有無大礙?這一切答案,好似越來越近,只不過在進城的剎那,她卻有種不安的預(yù)感,“駕!”清脆的趕馬之聲驟然響起,已然有些疲態(tài)的駿馬,硬是加快了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