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是參加童生試的考生報名登記的日子,這是史凡走上科舉之路的第一步。
科舉是分科選拔人才的考試制度。士子報考之后,其身份由白丁變?yōu)橥?,只要沒有取得府、州、縣學資格,不論年齡大小,都還只是童生。
科舉考試分初級考試和正式考試,正式考試即鄉(xiāng)試、會試、殿試,初級考試即童生試。
科舉考場有貢院和考棚兩種類型。貢院是鄉(xiāng)、會試的專門考場,具有一定的規(guī)模和形制??寂飫t是各府、州、縣所設(shè)的童生試考場。
童生試包括縣試、府試與院試三個階段,每三年舉行兩次。
縣試是童生試的第一個階段,縣試在二月舉行,由知縣主持??h試錄取的考生,參加四月由知府主持的府試。府試被錄取之后,再參加各省學政主持的院試。只有最后通過了院試的童生,才能被錄取為生員,也就是秀才。生員進入地方官學,享受官方提供的優(yōu)等待遇。
進入府、州、縣學的生員受本地教官及學政的監(jiān)督考核,又分廩膳生、增廣生、附生。在考核之前,所有的生員都是附學生員。經(jīng)歲、科兩試考核之后,才從中選拔出優(yōu)秀者為廩膳生,增廣生即是候補的廩膳生。
廩膳生作為生員中的佼佼者,可以領(lǐng)到國家的廩膳,每人每月有廩米六斗、餼銀四兩,用以補助生活。除了可以吃國家皇糧,廩膳生還可以享受不服兵役、徭役的特權(quán),可以不受笞刑,不受刑訊逼供。
史凡雖然并不在乎這點廩膳,然而,他還是默默地把考取廩膳生作為了自己的目標。
可是,要想考取廩膳生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了解到,廩膳生的名額是有定數(shù)的,雖然因州、縣大小而異,但大體上按府學四十人、州學三十人、縣學二十人的標準上下浮動。
京城里的官學自然是府學,因此在錄取名額上有達到四十人之多,但是在報考人數(shù)上,京城相比其他地方的府、州、縣也是多的,所以,如果沒有進行特別的擴招,史凡的競爭壓力還是很大的。
一大早,在茜雪的伺候下,史凡起床洗漱后,便立即出門,準備去找賈蘭一起到縣署禮房報考。禮房是知縣衙門辦理祭祀考試等事務(wù)的下屬機關(guān)。
走出耳房,來到院子里,史凡聽到從正房里傳來了襲人的聲音,想起此前老太太在里頭對他和寶玉說的那番話,秉著畢竟兄弟一場,進去提醒一下寶玉,今兒是童生試的報考之日,錯過了可就得等第二年了。
史凡于是走進正房,喊道:“襲人,你們寶二爺可在屋里?”
“襲人剛進里屋收拾去了,寶二爺已經(jīng)帶著小廝茗煙出門了?!敝宦犚娛橇硪粋€丫鬟的聲音傳來,不是襲人。
史凡定睛一看那丫鬟,只見她的左手上有兩根指甲,足有二三寸長,尚有金鳳仙花染的通紅的痕跡,模樣兒比別人標致些,水蛇腰,削肩膀,眉眼又有些像林妹妹,釵軃鬢松,衫垂帶褪,有春睡捧心之遺風。
茜雪見史凡只盯著看卻不說話,急忙提醒道:“公子,她是晴雯,和襲人一樣,也是寶二爺房里的大丫鬟?!?p> “噢!原來是晴雯姑娘,竟然寶兄弟已經(jīng)出門了,那本公子就不打擾姑娘們了,告辭。”史凡說著,便轉(zhuǎn)身離開了。
史凡一邊走,一邊覺得奇怪,想著這個賈寶玉今兒怎么這么積極,一大早就出門去縣署禮房報名了?也不多管,很快走出怡紅院,便往稻香村去了。
此時,丫鬟碧月陪著賈蘭在稻香村的門外已經(jīng)等候多時了,見史凡終于來了,急忙催促道:“史凡叔叔,你怎么才來,再晚一點禮房的大門就開了,萬一要排很長很長的隊伍,可就趕不回來吃午飯了。”
“知道啦,知道啦,走吧!”史凡領(lǐng)著賈蘭,正準備出發(fā),突然想起了另一個人,又說道:“對了,我們繞道去叫一下賈環(huán)兄弟吧!”
“還要繞道啊,看來肯定是趕不回來吃午飯了,哎!”賈蘭無奈地嘆息道。
于是,史凡領(lǐng)著賈環(huán)、賈蘭一起,三人到了縣署禮房,便看到了一群人圍在禮房門外觀看墻上粘貼著的公告。禮房的大門一開,大家開始排著隊伍,進行報名了。
在縣試的報名過程中,報考者除了填寫個人履歷外,還要互結(jié)保單或者廩生具保。個人履歷包括本人姓名,年歲,籍貫,體格,以及容貌特征。同時填寫曾祖父母,祖父母,父母三代存歿履歷,過繼的人要寫本人親生父母三代?;ソY(jié)是指考生取具同考的五人,寫具五童互結(jié)保單,作弊者五人連坐,也叫五童互結(jié)保單?;ソY(jié)顯然更有風險,所以他們選擇的是請本縣廩生具保,稱之認保,保其不冒籍,不匿喪,不替身,不假名,保證身家清白,非娼優(yōu)皂吏之子孫,本身亦未犯案操踐業(yè)。
完成以上,才可以準予考試,名冊分存縣署。
此時,禮房門外的報名隊伍瞬間排得老長了,史凡和賈環(huán)、賈蘭也沒有什么特權(quán),只得老老實實地站到隊伍后面。然而,此時突然傳來一陣呼喚聲,只聽見有人喚道:“史大爺!環(huán)三爺!蘭哥兒!”
史凡順著呼喚聲一看,只見隊伍前面是一個熟悉的身影,定睛一看,才發(fā)現(xiàn)是茗煙!史凡走上前問道:“怎么是你!你們家寶二爺呢?”
“二爺在北靜王府喝茶,讓小的來幫他報名!你們何必排在隊伍后面,直接排在小的前面不就得了?!避鵁煹故莻€貼心的奴才。
身為知書達禮的讀書人,史凡還真有點不好意思,笑道:“眾目睽睽之下,這樣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誰不知道賈國公府,誰管得了咱們!”茗煙說著,轉(zhuǎn)而呼喚道:“環(huán)三爺、蘭哥兒,排這兒!”
于是,史凡和賈環(huán)、賈蘭插隊排在了前面。此時,隊伍后面很快就炸毛了,只聽見身后傳來抱怨聲,道:“嘿!前面三個怎么插隊呢!還是不是讀書人了?”
史凡和賈蘭覺得面紅耳赤,賈環(huán)轉(zhuǎn)身正想回應(yīng),卻被茗煙搶了先,只聽見茗煙怒吼道:“誰他媽在喊?。≡俸耙宦?,老子打斷你的手腳,讓你一輩子考不了!”
身后瞬間安靜了,史凡的內(nèi)心卻久久不能平靜。
終于等到他們報名,先提供了廩生具保后,史凡先填寫了個人履歷。
姓名:史凡
年歲:十四歲
籍貫:金陵省都中
婚姻:未婚
體格:勻稱
容貌特征:無
曾祖父:史XX(已仕,歿)
曾祖母:XXX(歿)
祖父:史XX(已仕,歿)
祖母:XXX(歿)
父親:史鼎(已仕,存)
母親:XXX(存)
史凡填寫好了個人履歷,之后是賈環(huán)填寫。
姓名:賈環(huán)
年歲:十三歲
籍貫:金陵省都中
婚姻:未婚
體格:勻稱
容貌特征:無
曾祖父:賈源(已仕,歿)
曾祖母:XXX(歿)
祖父:賈代善(已仕,歿)
祖母:史XX(存)
父親:賈政(已仕,存)
母親:王XX(存)
賈環(huán)填寫好了個人履歷,之后是賈蘭填寫。
姓名:賈蘭
年歲:十一歲
籍貫:金陵省都中
婚姻:未婚
體格:勻稱
容貌特征:無
曾祖父:賈代善(已仕,歿)
曾祖母:史XX(存)
祖父:賈政(已仕,存)
祖母:王XX(存)
父親:賈珠(未仕,歿)
母親:李紈(存)
賈蘭填寫好了個人履歷,之后是茗煙替賈寶玉填寫。
姓名:賈寶玉
年歲:十四歲
籍貫:金陵省都中
婚姻:未婚
體格:勻稱
容貌特征:無
曾祖父:賈源(已仕,歿)
曾祖母:XXX(歿)
祖父:賈代善(已仕,歿)
祖母:史XX(存)
父親:賈政(已仕,存)
母親:王XX(存)
填寫好個人履歷之后,出示戶籍冊交給禮房的官員供核驗一番后,確保身家清白,沒有冒籍、匿喪、頂替等項不良記錄。都沒有問題的話,身份信息便核驗通過,禮房官員退還戶籍冊,留下個人履歷和廩生具保單。
最后是繳納考試相關(guān)的雜費,不僅包括答卷紙的制作成本,還有童生試期間考場工作人員的伙食,以及其他一些雜費等,繳納了這些費用后,報考童生試的流程也就全部完成了。
不到午時,史凡、賈環(huán)、賈蘭以及賈寶玉四人都順利地成功報考了童生試。走出禮房的大門后,茗煙往北靜王府去,把消息帶回給賈寶玉,而史凡和賈環(huán)、賈蘭三人則不慌不忙地回府吃午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