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府中更加忙碌,特別是護(hù)衛(wèi)隊和婆子們。盧氏正式發(fā)送物件裝船,對于帶的人也有了定算。鄭稚的陪嫁侍女和仆人一早選好,年齡大的在府里婚配,只余下茜紅、緋紅定要跟去。盧氏又從自己得用的人中,挑選忠心的給鄭稚,光是院子里、廚房下這兩處,就共有二十來人。
大小姐的人定下了,二小姐處卻沒有消息。盧氏也親對鄭秸提過這事,還把鄭秸院子里除了閔娘子外的仆人侍女的身契都給了她,讓她自己挑選,若是有短缺的,也可向盧氏索要。
鄭秸心中早有成算,只要林一,青蓮、雪青、紫裳加上銀紅一家。青黛在朔州就發(fā)嫁,李二姐若是真有親人更好,沒有也要遣的遠(yuǎn)遠(yuǎn)的,讓其另尋個去處。
早膳后,鄭秸就把要帶去的幾個侍女招來,講清了事由。大家都愿聽從,鄭秸就讓各自去準(zhǔn)備了。而后,一面讓青黛去二門喚奚婆子來問清事情,一面親自去盧氏那奉還余下的身契,又要了銀紅父母的契約,打算帶去鄴都辦些二門外的瑣事。
月白留在祺云居,一會就看到跟隨青黛前來的奚婆子。那婆子還是原來的樣子,只頭上多了些飾品??磥砣缃窀腥诵母樱恢卸嗌贃|西過了這貪財婆子的手。
奚婆子被喚到了祺云居,心里打著算盤。祺云居往日是個破落戶,如今水漲船高,倒是抬起頭來。她以往總給秋梧院的侍女們捎帶城里的衣料飾品,春熙堂的下等仆人里也多有托她的,難道是祺云居二小姐要些私下的物品?心下正想著要如何多些好處,先打聽打聽。
“青黛姑娘,不知女郎喚我有何事?我二門還要輪值呢!”奚婆子到了院門口,探頭向祺云居里四處張望,見只是四合院子,左右各多了偏房,果然簡陋的很,與府中別處不能相比。
青黛也不說話,只叫她站在院門口先等著,自己去回稟。她一進(jìn)門,就見月白在正房廊下等著,才知道鄭秸還未回轉(zhuǎn)。林一見青黛臉上不太高興,猜想是奚婆子說話得罪了她。就對青黛說:“姐姐先歇歇,女郎快回來了。這個婆子我來招待就好?!?p> 青黛撇了一眼院門口道:“沒有眼色的東西!讓銅子閃瞎了她的眼!”
月白安慰說:“只是個守門的粗使婆子,哪里值得姐姐生氣。女郎一會回來,姐姐先去忙,我自會招呼她?!?p> 青黛徑自進(jìn)去正屋,月白則整理一下走到院子門口與奚婆子見禮,說道:“婆婆辛苦了!女郎正在夫人處敘話,這么久了,只怕是夫人挽留著不放呢!婆婆且等一會,我取個胡凳來與婆婆坐?!?p> 奚婆子被青黛冷落在門口,心中正不樂,見一個面容呆呆的小侍女來招呼她,本以為是個粗使侍女,看衣裙頭飾卻很是整齊,特別是頭上還插著一支金燦燦的花簪。拿胡凳來后,又端了碗涼水給奚婆子喝。奚婆子坐在院門口,看了眼月白手上沉甸甸的絞絲銀鐲子,問道:“不知是哪位姑娘當(dāng)面?老婆子先謝了?!?p> 月白笑著說:“我叫月白,是前月由小西莊送來的,如今在女郎房里貼身伺候?!彼执蛄苛藥籽坜善抛拥溃骸捌牌挪徽J(rèn)識我,我卻認(rèn)識婆婆。那日初初進(jìn)府時,吳娘子與婆婆閑談,聽說婆婆還認(rèn)識孫婆婆呢!”
奚婆子先是一驚,然后又拍著大腿笑起來說:“原來都是一個出處的呢!月白姑娘認(rèn)識我孫姐姐?”
月白點頭,說了些孫婆婆的音容特點,奚婆子聽完頓時覺得親切,說:“我孫姐姐是個有福氣的!如今子孫孝順,頤養(yǎng)天年,跟我這還要日日守門的粗使老婆子可不能比!”
月白連忙說:“婆婆是府中的老家人了,院子里的姐妹們都說婆婆是個熱心腸的呢!”她又說起當(dāng)年自己能來將軍府,是因為孫婆婆特別提點,并表示如今在女郎身邊很受寵愛,很快要跟隨女郎去鄴都王府,想要給孫婆婆送點禮物?!斑€要托婆婆幫個忙!”
奚婆子看她穿金戴銀,的確是一副很受主人寵愛的樣子,就說:“這樣的忙我當(dāng)然要幫!”停了停,又悄悄的問:“月白,你可知女郎何事喚我?”
月白說:“有位姐姐聽婆婆閑談?wù)f起有人托婆婆尋親,不知道可有這事?”
奚婆子笑道:“倒是真有!據(jù)說那漢子上月回家尋親,誰知附近幾個村子都沒了人。又花費(fèi)了力氣追問到小西莊,托了好幾個管事,才說可能在我們府上,找的是一位有女兒的娘子。月白姑娘可有知道的?”
月白就認(rèn)真的說:“我同屋的一位姐姐,就是與她娘一起進(jìn)的府里。只是這尋親的漢子是個怎樣的人?怕不是假冒的?”
奚婆子也是收了錢財,對方承諾若是真尋到了,還要重金感謝。在月白這里聽了消息,忙急急說:“我看是個實在漢子,還跟了一個十六七歲的小伙,說是那娘子的親兒子。本來我前日就要各處去打聽,可貴人定親,就晚了一日。月白姑娘你可要為老婆子拉拉線,等事成了,老婆子也有重謝。”
月白心里覺得,最好是讓李二姐自己去見見才保險。于是她就說:“尋找親人,自然要見面才知分曉。不如婆婆托個口信,三日后,讓我那姐姐與她娘一起到府外見那漢子一面,不知婆婆覺得如何?”
奚婆子驚道:“府中仆人怎可隨意出府?我就是去傳了口信,你那姐妹也出不去??!”
月白卻說:“我家女郎馬上要嫁去鄴都,正挑選侍女,若是那姐妹有了親人留下,我就可以陪去。這事成了,我就用這鐲子謝婆婆吧!”說罷就伸出白生生的細(xì)手臂,轉(zhuǎn)了轉(zhuǎn)手腕上的絞絲銀鐲子。這鐲子雖然不怎么精致,但勝在頗有重量。奚婆子見了果然有些動心,還想對月白說些什么,卻見院子外有人聲走動。月白連忙出去一看,正是鄭秸回來了。
奚婆子連忙站起身來行禮,鄭秸也沒看她,徑自進(jìn)了正屋去。月白就叫奚婆子等一等,自己也進(jìn)去服侍去了。
鄭秸微微整理后,月白見她臉色不錯,想來是在盧氏面前挺順利。就把從奚婆子處打聽到的與鄭秸說了,青黛在旁說:“我聽府中姐妹說,這婆子最是貪財,仗著府中老人,常常居中賺取,兩頭收錢。月白妹妹可小心著了?!?p> 鄭秸說:“一個粗使婆子而已。我喚進(jìn)來問幾句就攆她出去,月白你再假意請托,等約好了,我便找個由頭帶你母女出去相見,不會讓這婆子壞了事的。”鄭秸就與月白商量好,三日后找個理由到朔州府街上采買物品,可以讓對方站在布料店門口等著,李二姐一見就知。
這雖然是個小事,但在鄭秸看來卻是收取月白忠心,安排青黛和李二姐,找一條退路的要事。經(jīng)過月白的提醒,她夜來思索良久。這事并不難,如果成了便可給自己留一線生機(jī)。若逃不去陳國,若那南陽王不是良人,若是要重步生母的命運(yùn),她至少還有一點點機(jī)會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