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婆子走進(jìn)祺云居,鄭秸就在廊下團(tuán)花胡凳上坐著,月白站在她旁邊。鄭秸面色淡淡,讓月白問了幾句尋親的事。又對奚婆子說:“我如今要離開朔州,若有這樣的事,正應(yīng)該讓人一家團(tuán)聚。婆婆且多費(fèi)些心,此事交給月白就好?!闭f罷讓月白給了幾個錢就打發(fā)了奚婆子。
月白送奚婆子出了院子門,直走到月牙淺湖邊,四周無人,奚婆子便重提月白的囑托,說:“女郎只是敷衍行事,這幾個錢還不夠老婆子我喝一口渾酒的!月白姑娘等好了,明日就給你消息。”月白點(diǎn)點(diǎn)頭,告辭回去了。
第二日一早,鄭秸和青黛、青蓮正忙著整理箱子,因?yàn)樽蛱煳绾蟊R氏又送來兩箱布料皮毛,還有兩套首飾。其中一套與鄭稚的相仿,只是更顯年輕些,還有一套顯得老氣,閔娘子提議可以在城里找工匠重新打造。如此一來,鄭秸已經(jīng)有了六、七箱的嫁妝,加上自己房里的書畫等物,多少可以平平的裝十個箱子,也算是中上等人家嫁女的身價了。
奚婆子讓一個園子里的小婢女來尋月白,說最好這幾日在府外見一見。月白見了鄭秸,商量好讓李二姐和閔娘子一起出府去采買些時新的首飾,打些金銀的小飾物,來日到了范陽和本家,也要拿出來見禮。
這事和閔娘子商量,閔娘子倒也是樂意幫忙。她自小教養(yǎng)鄭秸,日后鄭秸有了前途,她更是可以代表鄭氏影響她,將來不見得比鄭稚差。如今閔娘子對鄭秸的態(tài)度更親和,也愿意為鄭秸打理事務(wù),這樣的小事,自然是樂的出手。
李二姐出門前一遍遍的整理頭發(fā),衣裳,臨走又拉著月白的手,一直嘮叨說她哥哥從小愛吃什么菜,膽大心細(xì),玩野了被他爹爹打的下不了地……月白只好一遍遍的安慰她。還好閔娘子早早的就把李二姐叫出了門,留下月白和鄭秸、青黛、青蓮挑選合用的東西,好給青黛添嫁妝。
大家挑選了顏色比較深些,厚實(shí)的布料,鄭秸又挑了一張灰色的狐貍皮,說是給青黛壓箱。青蓮就拍胸脯把嫁衣給包了,月白則把金簪子給青黛,說讓姐姐急用了換錢。青黛又羞又感動說:“事情還沒有個著落,你們倒急成這樣!”大家紛紛笑鬧起來。
一個時辰后,鄭秸正在午休,閔娘子和李二姐回來了。李二姐雙目通紅,一見到月白就抱住她哭起來。月白怕吵醒了鄭秸,就讓閔娘子一起到廚房去先坐坐,喝口水。
因?yàn)槔疃阋恢鼻榫w激動,所以月白就詢問了閔娘子。閔娘子笑說:“好孩子,你們快要一家團(tuán)聚了!”
今天閔娘子出門后先是去了打金鋪?zhàn)樱涯翘着f的金頭面拿了幾件又沉樣子又老的,要求金匠打成空心的小粒金珠子,還要留出細(xì)孔來,方便串成珠串。因?yàn)橐蟾呷兆佣?,著?shí)和金匠好一通說話。再出門到布料店門口時便有些晚了,李二姐見門口沒有自己的兒子與大伯,頓時癱倒在門口大哭起來。閔娘子正束手無策時,門口突然擠進(jìn)來一老一少兩個男子,手里還拿了幾張餅。一見李二姐,少年撲上來就哭,正是李二姐的親兒子。
原來他們叔侄二人聽說今天要認(rèn)親,天才亮就等在人家門口,等久了肚子餓的很,就去買了兩個餅,差點(diǎn)兒就錯過了。
母子相認(rèn)后,閔娘子就出面讓他們到一個小食鋪里先坐下,對李二姐的兒子和大伯盤問起來。
王松是王家的大兒子,自小學(xué)做行商,總是天南地北的跑。生意好時,也在范陽附近成家過,可惜突厥搶掠,妻子都死于戰(zhàn)亂?;剜l(xiāng)后就把他二弟王槐的大兒子王大山帶了出門,也算是為弟弟家里那么多張嘴省點(diǎn)糧食。沒有想到,因此避過了兵亂?;氐郊亦l(xiāng)才發(fā)現(xiàn)村寨全都荒廢了,但據(jù)說婦女是被強(qiáng)盜搶掠去的,倒有可能活著。他們也多方打聽,才去了小西莊,又苦苦哀求,使了不少銀錢,才知道了李二姐母女的大概情況。此前已經(jīng)在將軍府外碰了十來天的墻,終于找到奚婆子的門路,光是傳遞消息,就花掉了他們行商大半年的收入。
如今親人相見,自然是先抱頭痛哭,相互痛述離情。特別是李二姐,對著大伯倒也還好,見了兒子,便想起年邁公婆、丈夫、以及小小年紀(jì)就枉死的小兒子小女兒,真是恨不得把天都哭出個窟窿來。
閔娘子勸了一會,就對他們?nèi)苏f:“如今你們已經(jīng)相認(rèn),也是菩薩保佑!但李娘子與月白,就是你妹妹三丫,已經(jīng)賣身進(jìn)了將軍府,是府里的奴婢,生死都要由我們小姐說了算,也不能輕易出府。今日能相認(rèn),已經(jīng)是小姐大發(fā)慈悲,特地讓我悄悄的安排,時間不早,這就要回去了?!?p> 王松王大山對于能見到李二姐已經(jīng)很是歡喜,沒有想到連小妹也活著,更是高興。他們都是平民,行商時也見過貴族逃奴被當(dāng)眾打死的事情,自然是不敢挽留李二姐。只是約定好日期與時間,好有個聯(lián)絡(luò),以后還是讓奚婆子居中傳遞。
臨走時,李二姐便要求兩人在城中先住些日子,且莫馬上離開。說自家小姐是個菩薩一樣的心腸,或者能有轉(zhuǎn)機(jī)。
閔娘子娓娓道來,李二姐也止住了哭聲。先是對閔娘子深深行禮表示謝意,又對月白說:“你大哥這一年跟大伯行商,可長高了不少,只怕到時候你要認(rèn)不出他了!”
月白連忙稱是,又問了些王松王大山的事情,便讓李二姐去房里洗漱一下,要去給鄭秸道謝。
等她們母女去正房道謝時,閔娘子已經(jīng)把這個事情都跟鄭秸講述清楚,鄭秸、青黛等人聽了也連呼:“菩薩保佑!”感嘆這一家劫后重生,運(yùn)氣不錯。李二姐自然又是一番感謝,只怕報答不了鄭秸。鄭秸心中有了打算,就讓李二姐先下去。她問了閔娘子對王家叔侄的印象,閔娘子也說是兩個有情誼的實(shí)在人,特別是王大山,眉清目秀,就是黑一些,是個精神的小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