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秸聽了,看了一眼月白。月白會意,就先告辭出去找李二姐詢問。李二姐心中雖然知道這女兒是撿來的,但卻是她最痛苦時的一根救命稻草,真正比親女兒還寶貝。見月白來問,高興的和她講了很多以前家里的事情,希望他們見面后能像親生兄妹一樣。月白很有技巧的問了一番,就來向鄭秸交代。
王大山年十六歲,本來早該婚配,但山里又窮又閉塞,王家孩子不少,又有年邁公婆,大伯外出后成了家獨戶,沒有親戚幫忙。使得王大山十五歲還沒有說上人家,這才被大伯王松帶出山去謀生。據說行商時風餐露宿,多在太行山邊販賣山貨,挑擔走村,煞是辛苦。
月白說完又補充說:“凡是行商,都是沒有什么本錢的幸苦活。他們本來兩個男人,哪里不好當家。若是我娘一起去了,我就把小姐賞賜的如數都換了錢,讓他們去個合適的地方住下來,做個安穩(wěn)的小買賣?!?p> 鄭秸說:“你有了什么鬼主意?”
月白說道:“天下最富庶安定的,就是各國都城。鄴都的買賣可能不好做,不是還有晉陽嘛!聽說太上皇總在晉陽住著,想來是個繁華的好地方。讓他們找個晉陽附近的城鎮(zhèn)住下來,以我娘的手藝開個食鋪,大伯就負責采買,哥哥負責招待,若是有青黛姐姐一起,剛好有個現成的賬房大掌柜呢!”她停了停,又說:“萬一,去不成陳國,小姐到了鄴都,也能有個就近的幫手?!?p> 月白抬頭看著鄭秸,發(fā)誓說:“月白愿意拼盡性命讓小姐去陳國!可小姐總也要留條后路才是,書上不是說,就連兔子也有三個洞呢!”
鄭秸點點頭說:“你考慮的周詳,這樣安排也不錯。最重要的是,你娘是個忠厚人,定會對青黛關愛,我也放心。”她心中也轉了轉念頭,只要青黛嫁給了王大山,以青黛對自家的忠心,她是很放心李二姐一家了,這樣也就保證了月白的忠誠。
商量定了,當晚鄭秸就悄悄和青黛提了這件事,又提點她這條后路對她的重要性,只說到了鄴都無人可信,還會去找青黛。青黛自然一口答應,保證會在晉陽等待鄭秸的信息。
第二天鄭秸找來了李二姐,透露了自己的意思。對于李二姐來說,這真是天上掉下個大餡餅!在她看來,青黛雖然是侍女,卻模樣端莊喜氣,性格活潑,待人和善。又從小在鄭秸身邊長大,這教養(yǎng)比一般人家的姑娘都好些,嫁給她做行商的兒子,真是高攀了。
鄭秸又表示這是看在她女兒月白的面上,也希望青黛能嫁個知根底的實在人家。還表示,若是親事能成,就放了她和青黛出去,給他們在朔州成親,還會給些錢財,讓他們去別處過安穩(wěn)日子。
李二姐簡直不敢相信,她看著她女兒,見月白也點點頭,并告訴她,這是她跟小姐求來的。安排好了李二姐,月白是要跟鄭秸去的。李二姐不敢馬上答應,說要見了兒子和大伯商量一下。她夢游一般回到了房里坐在床邊,心里真是忐忑不安。
鄭秸的恩情很大,就像是用青黛換走了她的女兒一般。青黛姑娘對小姐是那般忠心,自己這一家,就算是上了鄭秸的船,再也下不來了。等月白回來,李二姐自然又是百般詢問,生怕有什么刀山火海等著她的女兒。月白發(fā)誓賭咒,表示鄭秸只是想給青黛找個信得過的人家,剛好又照顧了自己。又說以后一家人還可能要為鄭秸在王府外做事,你看人家世家大族,哪有貴人們自己沾了煙火氣的。不都是放出去信任的家人部曲在外面打理奔波嘛!女郎以后用的到王家的地方多著呢!青黛姐姐既是兒媳婦,又是當家人,娘你以后都要聽兒媳婦的了。
這么一說,倒是讓李二姐放下心來。打算明天一早就托奚婆子傳遞消息,自己要想辦法再見一面兒子和大伯,商量定這事。月白又提點李二姐哪些話先不要說透,只說府中小姐恩典愿意放自己回家團圓,又做主把侍女嫁給自己的兒子,讓她們相互照顧。至于錢財不能提及,等成親了后再說。
第二日李二姐送了口信,又輾轉不安的等了一日,差點連菜都燒焦糊了。下午終于等到了消息,第三天就出門見面,回來后就定下了親事。
鄭秸的嫁衣已經繡好裝箱,按照過一兩年的身形做大了些備著。盧氏做事真是處處賢惠大氣,讓人挑選不出什么錯處。鄭秸就去回稟盧氏,說侍女月白的親人來尋,剛好有個哥哥,就做主把青黛嫁給月白的哥哥,把李二姐一起放出去一家團聚,只留下月白服侍。盧氏聽了自然是同意,又說青黛多年服侍,與鄭秸主仆情分匪淺,賞賜她五百錢當喜錢。
鄭秸就讓閔娘子和李二姐一起去辦這事。先是在朔州城里租了一處小小的院子,讓王家叔侄打掃布置住進去。又派了人把青黛父母兄弟找來說明了婚事,讓他們回去準備。李二姐自然是先幾日放了出去,臨走時,李二姐對月白眼淚漣漣。她找到了兒子和大伯,卻要離開女兒,哪一個她都舍不得。青黛也提前兩天送回了家,只等吉日好成婚。
麗日晴天,鄭秸經過盧氏的同意,在閔娘子、趙娘子和月白、青蓮的陪同下,出了府邸,坐車來到了小院。院子里面掛著彩色的布條,五色的線繡的香囊,桃枝松枝等等。鄭秸到后,直接進了后堂坐等,閔娘子就去幫忙。
日漸西斜,門外傳來喧鬧聲,是青黛家兄弟姐妹送她來到門口。今天青黛穿著淡淡的緋紅色衣裙,頭上插著月白送的金花簪子,耳邊是珍珠的耳環(huán),襯托的她皮膚更加細膩光澤。她腰上是一個五彩的縭帶,和繡了桃子的繡囊。
王松和閔娘子在門口迎接,等她進來用青翠的松枝拂過她的身體,意為去除病痛污垢和邪物。等青黛進了大堂,王大山已經穿著新做的衣衫等著她,兩人一起對李二姐和王松行過禮,李二姐拿出桃枝祝福她們宜家宜室,子孫綿延。
鄭秸從后堂出來,從自己頭上拔下準備好的白玉簪子插在青黛的頭發(fā)上,也說了些祝福的話,然后就退在一旁。閔娘子上前把青黛和王大山的頭發(fā)抽出一縷,結在一起,就讓陪同的姐妹把他們兩個人送進了自己的新房。
此時青黛的家人紛紛來給鄭秸行禮,感謝她對青黛的照顧,又把青黛的嫁妝抬來放在院子里打開讓大家看,以便展示女家的誠意,和主人鄭秸的恩寵!大家都對鄭秸的富有和仁慈贊不絕口,卻讓鄭秸有些不適應。
閔娘子看時間不早,便要帶鄭秸回去,她們是不可能在這里和平民們一起宴飲的。月白連忙找到李二姐,悄悄囑咐了一番,就和鄭秸一起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