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人被秦朔告知的時候，也是驚訝了一下，又有些舍不得，流露在臉上，看得秦朔心里罪惡感爆棚。
伊人枕著秦朔的胳膊，低頭揪睡衣上的小熊，揪了好半晌。秦朔都以為伊人在哭了，探頭看看沒有，松了口氣，又躺回去，任伊人枕著。
伊人是很愿意讓秦朔去的。伊人在這方面很了解秦朔，知道秦朔比起在公司里做事，更樂意在學校里翻課本。
秦朔真的是圈子里為數(shù)不多愿意老老實實搞研究的那一撥，但大概是秦家二老覺得搞學術吃力不討好，秦朔拗不過，只好順著他們的意思，該上班上班，該掙錢掙錢。這些年二老看著秦朔攢下來的積蓄夠吃喝不愁了，也就隨秦朔搗鼓他喜歡的了。伊人不能攔著，也不想攔著。
但伊人私心還是不想讓秦朔走，秦朔一走，估計也是過年過節(jié)才能回來一趟，而且搞研究的，什么時候結束也沒個準，忙起來搞不好連節(jié)假日也沒了，更不用提回來了。
伊人聞著秦朔身上淺淡的薄荷和柏木的味道，伸手抱住秦朔的腰。
“給放假么？放假的話能回來嗎？”
秦朔想了想：“應該放假吧，不過放不放無所謂，只要有空我就回來?！?p> 伊人仰著臉看他：“那我要是沒事的話能去找你嗎？”
“可以啊，帶你去玩兒?！鼻厮氛f完又突然想起來：“但不能逃課，我跟你的那幾門老師交代過了，讓他們看著你點兒，你要是敢逃課就別想再見我?！?p> 伊人點點頭，又道：“那要是萬一沒考好掛科了呢？”
秦朔聽見這話，也淡然了：“逐出師門?！?p> “哦。”
伊人低頭瞇著眼，秦朔的手放在伊人腦后，有一下沒一下地撫摸。鐵蛋躺在伊人背后，伊人已經(jīng)半天沒感覺貓在動了，估計是睡著了。
伊人突然又想到了一些事，抽回手捧住秦朔的臉，盯著秦朔的眼道：“不準勾搭別的姑娘?！?p> 秦朔被嚇了一跳，點點頭。
伊人又道：“也不準被別的姑娘勾搭?！?p> 秦朔又笑著應了聲好。
伊人又躺了片刻，掏出手機開始查英國那邊的天氣，問：“什么時候走？”
“過完國慶吧，也可以晚幾天過去，把你安頓好再說。”秦朔又道：“我跟安年安歲都說了，估計阿姨們也都知道，讓他們照顧著點兒。你要好好吃飯，不要把我的辛勤成果給毀了，我會很生氣的?！?p> 伊人知道秦朔的辛勤成果是什么，秦朔每次捏著伊人臉頰上新長起來的肉都會念這四個字。
“晚上睡不著就給我打電話，做噩夢醒了也給我打，有時差的，那邊也不會很忙，不礙事?！?p> “有什么事就找安年安歲，何源也行，但我覺得他不太靠譜，不過跟他聊天還是很有意思的?！?p> “我想想還有什么要交代的沒。
伊人笑著說他像個老媽子，秦朔倒是斜了一眼伊人：“你以為呢？”
伊人撇撇嘴，不說話了。
秦朔也笑了，收了胳膊把伊人又往懷里卷了卷，吻著伊人的額頭發(fā)頂：“寶寶要照顧好自己啊，不要讓我操心?！?p> 伊人悶在秦朔懷里點頭說好。
“還有那個方祀，你少搭理他啊，其他的對你圖謀不軌的男孩子也要少搭理?！?p> 伊人也笑著說好。
秦朔走的那天沒讓伊人去送機，跟秦朔同行的還有幾位學校的老師跟圈子里的大牛，伊人怕去了尷尬，也就應了。
所以當伊人起床，看見門口那個大箱子已經(jīng)被他的主人帶走后，心口空落落的，意料之中。
一年的時間，對于從確認關系至今天天跟秦朔低頭不見抬頭見的伊人來說，確實有些長了。伊人躺在沙發(fā)上，開始想象未來這一年會是什么樣子。大概不過，還是自己一個人住，醒了去上課，下課回來吃飯學習，不知道哪一天秦朔會突然回來，然后兩人忙忙碌碌做上一頓大餐看會兒電影，黏糊一陣，然后第二天天亮，人就又走了，趕上運氣好，秦朔可能待上兩三天。
……就跟個金絲雀一樣，像個乖巧的小三。
明明是個正室，怎么還就過出了小三的感覺呢？
伊人頗有些怨念地這么念叨。念叨了一會兒自己又覺出幾分好笑來，給秦朔發(fā)消息。
秦朔倒是回得很快，說，不是小三，是女王，我是來給我們女王收歲供的，等我去跟他們頭頭談談，給女王多收點兒。文字下面附上了一張圖，秦朔站在學校一樓的走廊里，陽光從灰白斑駁的舊柱子的間隔中照過來打在秦朔臉上，秦朔笑著，但沒有笑得很開，有點兒嚴肅正經(jīng)的模樣。
伊人猜想這張照片大約是同事給拍的，秦朔不好意思笑得跟個傻子一樣。
秦朔的身后是教堂式的教學樓，天氣很好，天很藍，旁邊一條不算很寬的路已經(jīng)有落葉了，有人正在拿掃帚把樹葉掃到樹根下。
伊人笑了笑，回了消息：“好，回來有賞。”
伊人不想耽誤秦朔太長時間，又隨便聊了兩句就結束了，在屋里抱著貓溜溜達達轉了兩圈算是運動，然后心安理得地去冰箱里刨冰淇淋吃。
要是秦朔在的話，肯定是不讓伊人吃的。夏天還好，讓吃兩口，入秋就不行了，說太涼，然后又會巴拉巴拉念叨一堆。但多數(shù)時候也就是念叨念叨，絮叨完還是會給伊人吃一兩口解解饞，這會兒的一兩口就真的是一口兩口。伊人努力咬一大口還會被秦朔捏著腮幫子警告擱嘴里暖熱了再往下咽。
伊人想著秦朔之前的種種惡行，這會兒抱著冰淇淋桶頗有些得意，自己嘿嘿嘿笑著拿勺往嘴里塞。鐵蛋也有幸跟著嘗了一點。
伊人打量著客廳，也不知道現(xiàn)在算不算是跟秦朔同居。應該算是吧，雖然還住在客臥。畢竟伊人也不想跟秦朔一塊兒睡，總覺得有點兒危險。
老房子是已經(jīng)裝修好了，伊人決定要留下的東西也都搬了進去。伊人其實原本是想租出去，但想了想還是覺得要有個娘家，最起碼以后跟秦朔吵架的時候自己還能有個地方住，也就把房子留了下來。
大三的課少，一周有四天都能閑著。伊人想著可以開始準備考研的課了，又想著要不要趁現(xiàn)在時間還不是太緊張開始投簡歷拿實習的offer。
其實按伊人的成績，大三再努努力直接保本校沒問題，但奈何這是A大啊，伊人雖然績點成績都不低，但要是跟諸多學霸爭保送還是有點兒懸。伊人也不想跟班里的同學勾心斗角爭名額，太傷感情了。還是考研好，自己人考本校，學校也不會太難為。
可秦朔的意思是，還是保送好，如果能爭取的話，還是要努力爭取一下。伊人這個水平，自己努努力也不是沒可能。但伊人想的是，就算是自己靠實力拿到了保送名額，也備不住有人酸不拉幾地捅咕伊人跟秦朔的這點兒事。怕就怕萬一倆人這點兒目前不太見得人的關系再被人捅出來，那就完蛋了。
伊人糾結了一會兒，拿定了主意。剛把冰淇淋桶放回去，就聽見手機響了一聲，安歲發(fā)來的消息。
“火鍋，約否？”
緊挨著又是一條：“聽說秦朔看得嚴，都四五個月沒嘗火鍋味兒了吧？海底撈走一波？”
伊人看見消息眼都亮了。
伊人一邊也不管對面看得見看不見，點頭如搗蒜，一邊又趕緊回了消息，一連串的去，綴著好幾個感嘆號。
消息剛發(fā)過去，安年就打來了電話，聲音里滿是笑意：“就知道孩子被憋壞了，下來吧，在你們樓下呢?！?p> 伊人又是一陣激動，趕忙收拾好下樓。
A市一進十月就開始有了涼意，伊人怕衣裳沾火鍋味還得洗太麻煩，就隨便拽了件打算洗的上衣褲子，又裹了件風衣，攏了攏頭發(fā)出了門。安歲一見就是好一番嫌棄，又說伊人剛開始跟秦朔約會的時候是怎么花兩三個小時打扮，見伊人斜眼看他，又念叨真是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伊人聽得好笑，反問安歲：“那我現(xiàn)在就上去收拾，也收拾夠三個小時，怎么樣？”
安歲被話噎住，也不應聲了，安年在一旁哈哈哈笑，被安歲拍了一巴掌。
秦朔這兒離商場不遠。找了家海底撈，三人坐下，伊人劃拉著界面，也不管吃得完吃不完，兀自點了一大堆。安年記著安歲愛吃的那個夾心年糕，見菜單上沒有就添了一份。
跟兩人不過三四天沒見，伊人卻覺得這兩人有哪點很不一樣。伊人眼神在這倆人身上轉了會兒，安歲看出不對勁了：“滴溜溜看什么呢？”
伊人被抓了現(xiàn)行，也沒有不好意思：“這么明顯吶？”
安歲低著頭調醬：“可不是么，我要是不提醒著點兒，都怕你那倆大眼珠子掉鍋里，那可就真沒法跟秦老師交代了?！?p> 伊人伸手往安歲臉上不輕不重擰了一下，扭臉問安年：“是有什么好事么？高興成這樣。”
安歲聽見這話抬頭了，滿臉都是止不住的笑意：“能看出來？”
伊人也學著安歲剛才的神態(tài)表情：“能啊，你都沒看糖嘎巴掉了一地么？齁甜的，我都怕一會兒服務員給我打胰島素?！?p> 安年聽見話笑著瞅了瞅安歲。
被安歲瞪了一眼，安年趕緊轉移話題：“我媽還是不同意我們倆的事唄，前些日子合計找個代孕，昨兒才碰見了個愿意的姑娘，跟姑娘聊過了，都挺合適的，來跟你慶祝一下。不過這事可還沒跟我媽說啊，你注意著點兒，別說禿嚕了。”
伊人點點頭，也有點兒興奮的模樣，又有點兒納悶：“還真有姑娘同意？”
安年擺擺手，看了安歲一眼，放低了聲音：“這事其實不大好說，那姑娘也是圈子里的，家里也有錢，爸媽情況跟我媽一樣，所以條件就是孩子撫養(yǎng)權她也得占一半?！?p> 伊人有點兒憂心：“那，以后對孩子的成長會有影響吧？”
“其實我們倆也有點兒擔心，但又想，其實是孩子有了兩對兒爸媽，都疼他，也挺好的。跟別人家庭上的差異，以后慢慢解釋就好，會理解的?！?p> 伊人點點頭。
安歲猛地又興奮起來：“你要當姑姑啦！開不開心！”
伊人笑著點頭：“開心，怎么會不開心，得好好想想給小孩兒什么見面禮了?！?p> 菜上齊，安年幫著懶得動彈的倆人涮菜，安歲嘴不停，吃完又跟伊人東拉西扯地聊，說老安太太讓伊人去家里住，反正離學校也不算很遠。伊人說家里還有貓呢，真搬過去住東拉西扯又是一大堆，麻煩，秦朔回來又是清鍋冷灶的。
“最后一句是關鍵吧？還是心疼自家男人哈哈哈哈哈……”安歲調侃。
伊人聽見話伸筷子就把安年碗里的肉都揀到自己嘴里，都是安歲給安年撈的。伊人塞了滿嘴含混道：“心不心疼？”
安歲皺著眉頭老大不高興：“那是我給你哥留的！”
安年伸手呼嚕了兩把安歲的頭發(fā)：“好好吃，別鬧?！?p> 伊人沖安年笑笑賣個乖，安年把撈出來的肉又給兩人分了一波。
伊人忽然就開心了。
從秦朔走，伊人低落了幾天的心情猛地就明快了，從心底往外透著的高興。
就算秦老師跟趙爸都不在，也沒什么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