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大姑娘
印象中秀才爹沒有妹妹，孟家沒有閨女，那么，這么個如花似玉的大姑娘是哪個？
大姑娘微笑著看著她們，但挑起的嘴角明顯的帶著輕視。
爹在書房念書，只見娘把那鳥蛋菜餅遞給奶奶，奶奶分給倆孫子還有小兒子每人一個，接著就隨手遞給這個身穿斜襟長褂配綠色百褶裙的大姑娘，“秋霜，找盤子裝著，再送給舉兒?！?p> 秋霜?。看蠊媚锝星锼?，孟云舒使勁搜索下殘留下的記憶，還沒弄明白她是誰?。?p> 秋霜轉(zhuǎn)身進(jìn)廚房端了個盤子出來，臨進(jìn)秀才爹的書房時，又輕輕的朝她們瞟了一眼，看她那眼神，還是不屑鄙夷還帶有嘲諷。
這么明顯的挑釁！娘都沒看到嗎?。?p> 柳氏似乎沒看到，她正急忙忙的向婆婆說明，那表情，就像想要邀功似的：“娘，大妞她變乖啊，不亂跑了，還幫著兒媳干活呢，這餅……一說送餅，她還跟來呢?！?p> 柳氏沒敢說這餅是大妞烙的，她怕大家伙笑話她吹大話。
說她來呢，孟云舒配合著稍微抬眼看去，人怯怯的。
秀才娘就那么拿眼神瞟了她一下，笑著點下頭，吩咐大兒媳，“翠紅那都快收拾好了，你快去把豬食給拌了，把豬給喂了。”
王翠紅是老二的媳婦，此刻在廚房灶門口坐著，鍋碗瓢勺一個刷，見了柳氏，拿捏著笑，“有勞大嫂了?！?p> 柳氏習(xí)以為常，拿瓢舀水開始洗碗刷鍋，之后刷鍋水溫了嚯豬食。
她拎著一桶豬食倒進(jìn)豬草里，兩頭大肥豬爭先恐后的搶食吃。
孟云舒站在院子里像根木頭似的杵在那，除了孟大郎孟二郎兄弟倆淘氣，比賽似的朝她身上吐口水，誰都沒正眼瞧她一眼。
臨走了，柳氏拍拍身上的塵土，依依不舍的朝孟文舉書房看一眼，高聲喊道：“娘，收拾妥當(dāng)了，俺和大妞回家了?！?p> 是說給秀才娘聽，可更像是給秀才說一聲一樣。
書房毫無動靜，失望漫延在柳氏眼底。
秀才娘在屋里沒吭聲，倒是秀才爹出來關(guān)大門，送了下大兒媳和孫女，還囑咐著天黑路滑別磕著碰著。
這關(guān)心有些虛偽！
真不放心，咋不讓你秀才兒子出來送送秀才娘子。
嗨，什么送，夫妻兩口子竟然沒在一起，秀才爹也是，巨嬰嗎，都成親當(dāng)?shù)诉€離不開娘，咋著，沒斷奶啊。
孟云舒心里悶悶的，看她娘一步三回頭，似乎成了望夫石都快望眼欲穿了。
直接問道：“娘，那個秋霜是誰呀？咋住在我奶奶的??？”奶奶待她要比待這小一輩親的多了，況且她看著年齡也不小了，一個大姑娘家，咋給爹送餅一進(jìn)屋就不見出來了呢。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爹的小妾呢，但她幫著姑娘家的發(fā)髻，是大姑娘咋不知道避嫌呢。
不知道男女不能共處一室嗎，特別還有人家娘子在場。
孟云舒憤憤的為娘打抱不平。
柳氏只淡淡的回她一句，“那是你秋霜表姑。”便不再多說，也不回頭看，一個勁的往家走。
孟云舒快步跟上。
第二天起了個大早，天還灰蒙蒙的，柳氏要去鎮(zhèn)上趕集賣黃瓜。
一根扁擔(dān)，一前一后，挑了兩大筐黃瓜，加起來有百十斤的。
從家里到鎮(zhèn)上，要兩炷香的時間呢，娘挑這么重，還沒吃早飯，身體咋能吃的消！？
孟云舒心疼，“娘，你見到牛車就搭牛車吧?！?p> 有人專門用牛車?yán)?，好像是一個人一文錢，如果兩筐黃瓜算占兩個位置，那就三文錢。
多花一文錢，柳氏都心疼的要死，她嗔怪閨女一眼，“說什么傻話呢，快回去再睡會，等二妞睡醒了讓她給你燒面糊糊喝。”
孟云舒笑，娘好像忘了她做的鳥蛋菜餅了，菜餅都會做了，更別說面糊糊了。
柳氏出門后，孟云舒也沒睡意了，拿掃帚打掃了院子，她們的院子不大，沒有農(nóng)村雞鴨和豬圈，因為有菜園，也沒像其他人家在院子前后種菜，但存放的粗木棍細(xì)竹竿太多，還有院子中間搭有窩棚里，里面的柴火都快堆出來了，配上又低又矮的泥丕屋，看著咋這么蕭條呢。
孟云舒搖搖頭進(jìn)屋，屋里一股汗腥味，酸臭味更甚，這幾晚剛?cè)胨菚翘丶灏尽?p> 娘沒空拆洗這鋪的蓋的，那她下手，都弄到河邊洗洗。
一說到河邊，孟云舒猛然想起孟二丫還約她到河墩子那呢，說有西瓜蛋子吃。
這一晚上過去了，別不還在那等著吧。
孟二丫就是個苦命的娃，爹死了娘改嫁走了，留下她姐妹倆跟著哥嫂過活。
俗話說，長兄為父，長嫂為母，可她哥嫂倒好，早早的就把孟大丫嫁給小陳莊的陳鰥夫，還把孟二丫當(dāng)陪嫁。
成親第二天那陳家就把孟二丫給攆回來了，這邊哥嫂不留，孟二丫就在村里流竄，有人可憐給她口吃的，沒人給，她就自己偷摸著弄，碰上腦子不清醒的孟大妞，倆人倒有些相依為命的交情。
孟大丫生娃時，孟二丫得到一個雞蛋，她還不舍的自己吃，揣回來分給孟大妞一半呢。
也就從那半個雞蛋開始，孟大丫開始摸村人的雞窩，被爹抽打一頓，又改為上樹掏鳥蛋。
孟云舒瞅眼床上，孟二妞孟三妞睡的正香，就悄悄的出門了。
路上有人扛著鋤頭下地、有人背著竹筐去打豬草，似乎沒人睜眼去瞧她。
孟云舒溜到很快，像只泥鰍，直躥河邊，河邊已有半大小子在摸魚，瞧見孟云舒起哄。
長褂脫下，褲子又挽到膝蓋上，以羅宗錦為頭，提溜著魚尾巴朝孟云舒甩水。
臭小子，孟云舒斜睨，幾個河墩子那都沒見孟二丫的身影，是不是被這幾個小子給攆跑了。
幾步上前，孟云舒就在挖好的泥水坑里摸出兩條草魚，每條都有一尺來長。
“羅哥，她偷咱們的魚！”孟柱子喊叫。
孟云舒冷笑著后退幾步，“什么偷！這明明是搶！不對，是我在小河溝里捉的！”抬高下巴，洋洋得意后轉(zhuǎn)身離開。
“這大妞咋好像不傻了，明明是搶的！她非得說是捉的！”孟柱子不忿，“羅哥，就這么讓她把魚給搶了！？”
羅宗錦瞇瞇眼，村里人都說秀才娘子說自家的大閨女不傻了，不僅不傻，那得逞的表情分明是只狡猾的狐貍。
臭狐貍，你等著，小爺?shù)聂~吃了可是扎嘴的。
扯根柳條，把魚串住，提溜著抄小路去雞公山嘴那，山嘴外側(cè)有個山洞，孟大妞和孟二丫沒少在那過夜。
孟云舒想找到孟二丫，送給她一條魚。
孟二丫也很會在河里摸魚，孟大妞跟著沒少吃她弄的烤魚。
其實想想，孟二丫就是一個生存能力很強(qiáng)的小娃。
山洞沒人，會不會進(jìn)山摘果子了?。?p> 孟云舒瞧瞧，兩條腿不由的進(jìn)了山。
一入山嘴，就有一股涼氣襲來。
孟云舒打了個冷顫，手里的魚咚的一聲掉到地上，怎-么-會-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