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迎頭痛擊
楊忠沒有想到自己在夏州百姓的眼中竟是如此的重要,雖然是被貶謫,卻已經(jīng)全然沒了貶謫之痛,而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如何為夏州百姓守城御敵的思考當(dāng)中,一旁的楊整既因楊忠而感自豪,也因此而深受觸動,決心要以楊忠為表率效仿。
楊忠安撫好圍觀迎接的百姓,與徐儀一起回到太守府。雖然夏州接連犧牲兩任太守,很長一段時間一直處于無主之態(tài),但徐儀仍以郡丞身份盡職盡責(zé),維持太守府與夏州城的一切運轉(zhuǎn),因此楊忠甫一到任看到的卻是一片井然有序的景象,而非想象中的破敗和蕭條。
楊忠十分滿意,對徐儀一番贊賞,然后直奔府衙。
徐儀不忍楊忠一路舟車勞頓,連忙上前勸道,“國公這一路趕來已是十分辛苦,還是先回太守府歇息一下,等明天在去府衙亦可”。
“徐大人一番好意我心領(lǐng)了,縱然我能在太守府中休息得安穩(wěn),可夏州三縣的百姓他們過得可不安穩(wěn),你現(xiàn)在就隨我一同去府衙,給我好好講講現(xiàn)在的情況”。
徐儀深為敬佩,正有一肚子的話不知找誰說出,忙在前面為楊忠?guī)?,一起往府衙而去?p> 眾人到了府衙,徐儀馬上把自己先前制好的地圖給鋪開在案桌之上,向楊忠詳述起來,“國公你看,咱們夏州共轄三縣,除了郡府治所寧朔之外,還有永豐、廣洛,這三座城池呈品字形,咱們夏州城凸在最前面,永豐和廣洛被擋在后面,而廣洛由于風(fēng)沙較大,而且黃沙鋪地,城墻極不穩(wěn)固,且寧朔城前面是一大片坡地,突厥騎兵每次前來劫掠都是以極快的速度俯沖而下,我們根本就沒有辦法抵擋”。
“那為什么不把郡府治所牽到永豐或者廣洛去呢?”楊整聽著徐儀的講述問道。
“整個夏州本來就不易守,如果郡府在寧朔還能將全郡的大部分兵力集中于此,如果遷到永豐或者廣洛,則必將把有限的兵力分散到這三座城上,一旦分兵,到時候就更加難以守住了”,徐儀雖是一介書生但常年與突厥兵打交道,因此也頗通兵法。
楊忠仔細(xì)地聽著徐儀的敘述,又問道,“在夏州一帶活動的突厥人到底是什么一個情況?”
徐儀正言道,“在夏州一帶的突厥人大概有六千多人,頭領(lǐng)名叫阿典奇,是木桿可汗阿史那俟斤手下的一員大將,此人極好武力,且每次掠城而不奪城,搶完即走,讓人很是頭痛”。
楊忠細(xì)一沉吟,若有所思,“現(xiàn)在城中守軍不足兩千,而且論戰(zhàn)斗力根本不是突厥騎兵的對手,只能智取,不能硬拼,而且我料阿典奇知我來到夏州必定又會率軍來攻,以圖震懾,正好可以利用此機(jī)會,給他們一次教訓(xùn)”。
“大人可是有了主意?”徐儀知楊忠善戰(zhàn),聽他此言,必是已經(jīng)有了計策。
“徐大人你現(xiàn)在趕緊去召集城中軍民,然后···”,楊忠附耳徐儀,給他吩咐之后,徐儀點頭匆忙而走。
徐儀走后,楊整見楊忠若有所思,不禁問道,“爹,你剛才跟徐大人說了什么?我們這才剛到夏州城,您就不能先休息一下再想與突厥人作戰(zhàn)之事嗎?”
楊忠知道楊整等人與他一路風(fēng)塵,十分辛苦,但他作為一名軍人,行軍露營也是家常便飯,因此只斜視了一眼楊整,“爹可以這樣理解你們,可突厥人會這樣理解你嗎?你去城外問問他們愿不愿意讓你休息?”
楊整自知說錯了話,但還是不免抱怨道,“您說夏州畢竟是我們大周的地方,皇上怎么就能讓他們隨便地來搶掠呢,為什么就不多派點援兵到這里來?”
楊忠呼了一口氣,皺眉道,“如今咱們大周最大的敵人仍是齊國高氏,兩國勢如水火絕不相容,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可這么多年來從太祖開始雙方互有勝負(fù)卻都很難徹底擊敗對方,處于相持之勢,在這個時候皇上要是對突厥用兵,齊國必定會趁機(jī)西進(jìn),到時候兩面受敵如何能夠抵擋,既然如今突厥并無攻我之心,只是到邊境郡縣劫掠點財物,皇上自然不愿意惹怒他們,這是犧牲一城而保全大局??!”
“可這里的百姓也是大周的百姓,他們是無辜的呀!”楊整雖然知此道理但仍然不愿茍同。
楊忠抬著滿臉滄桑的臉龐望向遠(yuǎn)處,若有所思地說道,“為將者的職責(zé)是守城護(hù)民,而皇上身為天下之主須以天下為重,他的眼光自是要放眼天下!”
楊忠說完黯然走出了府衙,楊整望著楊忠那略顯蒼老的背影心疼之余心頭升起一股悲涼之情。
就在楊忠抵達(dá)夏州不久,阿典奇手下心腹鉈鉈木便受到消息,立馬回去稟告阿典奇。
阿典其的大帳設(shè)在夏州城外四十余里的地方,阿典奇頭方臉寬,眼細(xì)眉長,甚是魁梧,說話粗聲粗氣。
“將軍,夏州城又來了一個新任太守!”鉈鉈木喘著粗氣說道。
阿典奇聽后放聲大笑,“沒想到宇文邕還敢派太守來,難道不怕我再殺一個?”
“聽說這次來的太守不一般,乃是隋國公楊忠,此人能征善戰(zhàn),恐怕不像之前的兩個那么好對付呀!”
“楊忠?名字倒是聽過,可那有怎樣,我同樣把他打得滿地找牙到處叫爺爺,哈哈!”阿典奇又是一陣大笑,在他眼中周國的士兵如同泥捏一般對付他們輕而易舉。
“將軍那我們什么時候再去夏州城逛一圈?”鉈鉈木見阿典奇如此自信,自己也跟著嘲笑起來。
“慌什么,畢竟人家太守大人才來不久,而且又是隋國公,怎么也得給些面子,今天就讓他們安安心心地睡一晚,等明天再去與他們會面”。
突厥營帳里盡是一片大笑之聲。
徐儀受了楊忠的囑咐,連夜召集了城中一大幫青壯勞力,眾人聽聞是要對付突厥,深受突厥劫掠之苦的他們一個個不但沒有絲毫的懼怕之意反而興高采烈甚至有老幼也自發(fā)而來,楊忠命他們在城墻周圍挖起了工事,晚上夜以繼日拼命干活,白天則與往常一樣恢復(fù)如初便無異常。
那鉈鉈木為人較為機(jī)警,為防萬一因此先來查看了一番,覺著奇怪,便向阿典奇稟報。
“將軍,這楊忠已經(jīng)來了有好幾日了,怎么夏州城一點動靜都沒有啊,跟他沒來時一樣,自少也應(yīng)該多派些人加強(qiáng)城樓的防守吧!”
“這有什么好奇怪的,夏州城就那么點可憐的兵力,不論楊忠他如何修補(bǔ),都無法抵擋我們突厥的鐵騎,與其如此倒還不如樂得輕松,反正結(jié)果都是一樣!”
“可是楊忠畢竟是一員老將,早年跟隨宇文泰立了許多功勞,應(yīng)該不至于這樣吧?”鉈鉈木仍是覺得有些不安。
“那是因為他以前沒有碰到對手,要是碰到了我早就被打得不敢出來了,既然如此,咱們今天就去見見他!”阿典其雖然輕敵不屑,但也怕楊忠真出些詭計來對付他,于是決定今天便去襲擾他。
于是阿典奇親率鐵騎兩千多人出發(fā),不久之后兵鋒直抵夏州。
阿典奇親自來到城下,鉈鉈木沖著城上大喊,“你們新來的太守楊忠在哪里?快讓他出來迎接將軍!”
城頭的周兵望著遠(yuǎn)處排得整整齊齊的突厥騎兵,心中膽寒,忙去府衙向楊忠稟告。
楊忠與楊整、徐儀來到城上,徐儀指著城下的阿典奇道,“國公那人便是阿典奇!”
楊忠見阿典奇與鉈鉈木留下身后兩千余人只帶數(shù)騎來到城下,知他輕敵太甚,不禁暗喜。
阿典奇見楊忠等人出現(xiàn)在城樓上,指著楊忠喊道,“老頭,你就是楊忠?都這么大年紀(jì)了不在家里照看孫子頤養(yǎng)天年跑到這里來找死你到底怎么想的?”
楊忠俯視著阿典奇一陣?yán)湫?,“爾等搶掠我夏州百姓,老夫來此只為斬妖除魔,替天行道”?p> 楊忠站在城樓上高高在上地俯視著阿典奇,阿典奇心頭十分不悅,將馬往后退了幾步,站到斜坡上面,馬鞭一揚,身后突厥騎兵見狀揮刀騎馬爭先恐后沖殺而來,借著坡勢,俯沖而下,猶如離弦之箭,迅速射向夏州城。
楊忠淡淡地一笑,身后正架著一口大鍋,鍋下的木柴正燒得旺盛,突厥騎兵的前鋒剛剛沖下斜坡沒有多久,幾百匹馬踩踏在夏州城下,地面突然陷落,露出一個巨大的土坑,俯沖而下的騎兵連人帶馬全部栽進(jìn)坑中,而后面的騎兵也已經(jīng)沖出,雖見前面有陷阱,卻也控制不住馬匹,一起往坑中栽了進(jìn)去,只有還沒沖出的騎兵緊急勒住韁繩按捺在原地。
事先落入坑中的人被后面的馬踩踏者甚眾,剛準(zhǔn)備從坑中爬起來,楊忠在城頭大喝一聲,身后的一口口大鍋全部被拋了下來,而鍋中正裝著燒得滾燙的銅水,一鍋鍋的銅水頓時全部迎頭澆灌在坑中的突厥騎兵上面,坑中的突厥騎兵頓時慘叫連連身上也燃起了大火,一個個痛苦不已。
看著之前還一個個耀武揚威的突厥士兵突然變成了這等慘狀,城樓上的周兵一個個無不歡欣鼓舞,異常振奮,激動地大聲歡叫起來。
站在坡頭的阿典奇見狀又驚又怒,卻又無可奈何,趕緊呼叫道,“快撤,快撤!”
頓時一個個突厥騎兵丟盔棄甲爭先恐后在阿典奇的帶領(lǐng)之下倉皇逃竄。
“爹,現(xiàn)在阿典奇大敗而逃不如我們趁機(jī)殺出城去吧!”楊整磨拳擦腳欲欲躍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