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富貴如煙
彭范來到大殿之中,只見高緯正坐在大殿之上一臉陰沉地看著他緩緩走近。
“參見皇上!”彭范走到高緯面前連忙跪地行禮。
彭范跪在地上等了半晌也不見高緯讓他起來,又不敢抬頭看他,只好低著頭一言不發(fā)地跪在那里等著高緯宣他起身,許久之后高緯才把他給叫起來。
高緯剛把他給叫醒便是一頓斥責(zé),“彭大人你好大的膽子,竟敢買兇刺殺朝廷命官,你可知罪?”
彭范早已經(jīng)有了心里準備,因此當(dāng)高緯說出話后并不意外,只是假裝一臉驚恐地再次跪倒在地上,“皇上明鑒,臣不知道皇上此話何意?”
“彭大人,事到如今你就不要裝了,昨日里派手下心腹仇俫在江湖上買了殺手刺殺我,幸虧我和士開命不該絕,沒能讓你得逞,難道你還想狡辯?”彭范的矢口否認也在和士開意料之中,畢竟以彭范之人來說,絕不會脆弱到被他幾聲嚇唬便立馬承認。
“和大人,你我雖然有一些私怨,可總不至于說這樣的話來污蔑我吧,我也聽說你昨日回府被刺的消息了,也許是你平日鋒芒太露得罪了人,可你不應(yīng)該把屎盆子往我身上扣啊,謀殺朝廷命官那可是大罪,我可吃消不起!”
和士開冷冷一笑,然后轉(zhuǎn)向高緯,“皇上,請您宣高阿那肱將軍帶人上殿來!”
“宣!”高緯往旁邊宦官吩咐,那宦官驚聲一叫,高阿那肱帶著仇俫便進了大殿。
仇俫見到彭范,兩眼不敢直視,只是規(guī)規(guī)矩矩地跪在高緯前面,彭范暗自嘆氣,仇俫果真落入了和士開手上。
“仇俫,當(dāng)著朕和彭范、和士開的面,你把所有事情都說一遍,到底是誰指使你派殺手刺殺和大人的?”
仇俫直到現(xiàn)在才撞著膽子往彭范身上瞥了一眼,只見彭范的臉猶如被冰雪覆滿的一根枯柴不但黯淡無光而且十分僵硬,一動不動地如同一座雕像,仇俫此時已經(jīng)是騎虎難下,也顧不得與彭范曾經(jīng)的主仆之義,將所有事情一五一十的全部講了出來。
高緯聽后頓時蛋大怒,高聲嚷道,“彭范,仇俫已經(jīng)把所有事情都招了,你還有何話說?”高緯其實早已對彭范有些不滿,特別是和士開經(jīng)常在他耳邊說彭范的壞話,彭范又經(jīng)常勸諫高緯不要太過奢玩,更讓高緯生添不滿,雖然彭范之勸諫并不是因為他的正直和忠誠,而是處于與和士開爭寵。
彭范僵硬的臉龐許久才有了一些顏色,“陛下休聽仇俫一面之詞,此人曾因做錯了事被微臣鞭笞,一定是因此而懷恨在心與和士開狼狽為奸,意圖構(gòu)陷微臣,致微臣于不忠不義大奸大惡之地,還望皇上明察!”
彭范事到如今仍然緊咬牙關(guān)死不認錯,仇俫把腦袋往地上不停地磕頭,直到額頭被磕破,苦言道,“小奴所言句句屬實,一切都是彭范指使,小奴萬萬不敢蒙騙陛下,犯這欺君之罪啊!”
“彭大人,你的嘴可真是夠硬的,都到這個時候了還不承認,那我就讓你再認幾個人”,和士開說完令人把昨晚彭范派去滅口仇俫誤中埋伏的幾個人給帶進大殿,全是彭范平日里倚重之人,彭范見到他們一下子面如死色,他知道此刻如此多的人一同指認,他再也沒有辦法與高緯狡辯。
和士開見彭范終于低頭,不禁十分得意,“皇上,此事已經(jīng)真相大白,請皇上不偏不倚,按照大齊律法處置!”
“來人,彭范謀殺朝廷命官,罪不容赦,將他推出去斬了!”高緯受到和士開慫恿,把他當(dāng)成外臣在宮中的內(nèi)應(yīng)看,而且上次鄴城歌謠之事早已讓他萌生除掉彭范的念頭,這次正好趁此機會以絕其恨,因此毫不留情手軟。
“陛下,大將軍馮朔與安德王在殿外求見!”
高緯剛剛下令,馮朔便與高延宗從宮外趕來求見,彭范聞言心中這才稍寬。
“他們倆這個時候來干什么?”高緯一頭霧水,但兩人同時求見,高緯不得不見,只好宣他二人進殿。
馮朔與高延宗進入大殿,迅速地掃視了一番周圍的情形,加之之前彭范已經(jīng)讓人去給他們帶話,馬上便明白了此時的情況,馮朔俯身向高緯行過大禮之后道,“皇上,彭大人雖然有錯,可看在他曾經(jīng)服侍過先帝,有對您有定策之功的份上,臣斗膽請陛下饒過彭大人!”
高緯一下子便明白馮朔與高延宗兩人之所以同時來此便是為了給彭范求情,而他們兩人都是助自己登上皇位之人,當(dāng)初又幫著他安定天下穩(wěn)固了自己的皇位,因此對他二人不但心存感激,也十分信任,高緯雖然對彭范已然厭煩,可畢竟也是幫著自己得位之人,因此很快便卸下了殺機,但并不打算就這樣繞過彭范。
“彭范謀殺大臣,若朕就這樣輕易放過他,那今后將以何治理天下,朕之大臣又何以安心替朕辦事?”
高延宗明白高緯已經(jīng)卸下殺機,于是繼續(xù)替彭范求情,“皇上,彭大人只是因為一時氣昏了頭,被私憤所遮,才做出如此荒唐之事,但他絕無藐視大齊律法,冒犯皇上之心,請陛下饒過彭大人!”
“彭范本來罪無可恕,但念他曾經(jīng)有功,又有兩位愛卿替他求情的份上,朕可以暫不殺他,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從今日起,將彭范貶為庶民,逐出宮門,但不得離開鄴城!”高緯雖然免了他死罪,可擔(dān)心他因此懷恨而向上次那樣四處宣揚當(dāng)初奪位之事,因此不準他離開鄴城,其實形同軟禁。
“微臣叩謝皇上不殺之恩!”彭范滿臉老淚,既悔又恨,自己伺奉兩朝,本以為對高緯有定策之功,可以從此安享富貴,可竟沒想到會敗在和士開之手,雖對和士開咬牙切齒,卻又無可奈何。
彭范就這樣被高緯逐出了皇宮,馮朔與高延宗親自將他送出宮外,他倆都是百戰(zhàn)之將,功在戰(zhàn)場,本對彭范之流的宦官并無好感,可彭范畢竟曾經(jīng)與他們同站一隊,而且他們早知和士開與彭范已經(jīng)開始明爭暗斗,而和士開又時常有排擠重傷他們這般手握兵權(quán)之人,因此對和士開時有戒備,也不愿彭范就這樣被和士開徹底整死。
馮朔與高延宗并無多少話與彭范說,只是將他送到了宮外的一處宅院,而且高緯對彭范已經(jīng)無感,他們?nèi)粼倥c彭范來往,只會對己不利,因此匆匆辭別了彭范漠然離開。
彭范望著他們離開,心中陡然而生出許多悲涼,回想自己從前,為了榮華富貴,竟連對自己如此信任的主子高湛也能出賣,可到頭來自己所努力追求而得到的那些東西如同曇花一樣剎那而開又轉(zhuǎn)瞬即逝,彭范把這一切都歸咎于自己咎由自取,罪有應(yīng)得,想到這里,突然之間好像明白了什么,對和士開的恨意也沒有了那么的濃厚。
和士開本以為這次證據(jù)確鑿,足以置彭范于死地,可沒曾想到馮朔和高延宗會趕來替他求情,雖然彭范最后被逐出皇宮,和士開卻并不滿足。
回到和府,高阿那肱見和士開沒有一絲勝利的笑容,連忙上前奉承道,“和大人,雖然這次沒能將彭范整死,可他已經(jīng)被皇上逐出了皇宮,以后再也沒辦法與大人您斗了!”
一旁的穆提婆道,“彭范雖被逐出了皇宮,可他在宮中勢力極深,只要他一天不死,就難免會有死灰復(fù)燃的時候,因此對于我們來說始終是個隱患,況且他與馮朔、安德王等人雖然私交不深,畢竟曾經(jīng)是一起策劃幫助皇上登基之人,從感情上來說他們肯定是偏向彭范,今天兩人能夠替他求情,難免有一天他們不求皇上重新啟用彭范”。
穆提婆的話一字一句都戳中了和士開的心窩,“沒錯,要么不出手,一旦出手,就必須致對手于死地,否則總有一天會為此而付出代價!”
和士開的眼神里已然露出了殺機,又一個陰謀已經(jīng)從他的腦海之中冒了出來,想到這里,嘴角不禁露出一絲自信。
在和士開繼續(xù)籌劃整治彭范的陰謀之時,周國的朝堂之上表面一如往常一般還算比較平靜。
胡秉純自從接受了宇文邕納言大夫的官職之后,便與宇文邕有了更多接觸的機會,宇文邕經(jīng)常召胡秉純?nèi)雽m談話,每次談話宇文邕都將身邊宦官和宮女稟退,而且經(jīng)常一談便是幾個時辰。
宇文護從與胡秉純?yōu)閿?shù)不多的幾次接觸之中便已經(jīng)知道此人并非一般,多次籠絡(luò)無果,如今卻投入了宇文邕的手下,兩人的密交不禁引起了宇文護的注意,因此暗中派人對宇文邕和胡秉純密切的監(jiān)視起來,宇文護漸漸發(fā)現(xiàn),一向不太搭理朝政,對自己的一切施政之策都統(tǒng)統(tǒng)接受贊成表面上恭順貪玩的宇文邕似乎并不是自己表面所看到了那樣,為了避免發(fā)生閔帝宇文覺和明帝宇文毓之事件,宇文護變得越來越警惕起來。
宇文艾琳如常所愿令胡秉純在朝中任職之后,經(jīng)常來往與輕衣巷,對胡秉純更是清心,可每次從輕衣巷回來,都是一半高興一半憂傷。
饒書蕊見到宇文艾琳如此情況,頗為擔(dān)憂,一日宇文艾琳從輕衣巷回來不久,又是一臉惆悵,饒書蕊忍不住問道,“公主,奴婢看你在輕衣巷的時候與大家都聊得好好的,可為什么每次回來不久便又黯然神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