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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眠人

第四十九章 生死別離

半眠人 灶水水 3476 2018-03-12 03:54:06

  且看古今,仿若疾風驟起,自國梁漠匪寨絕塵而去,眼角的淚花似破碎的星芒,被他決然揮去,腳下步伐不停,徑直奔往日前趙無為二人曾涉足的漠中巨石之處。佇立巨石之前,往昔趙無為密談的畫面如潮水般涌上心頭,臨行前趙無為低沉而又神秘的話語,更似洪鐘在耳畔炸響:“巨石震,地門開!”

  短暫凝思之后,古今眸光一凝,沉腰立馬,宛如淵渟岳峙,雙手如鐵鉗,緊緊握住七寸拳,拳風呼嘯,裹挾著千鈞之力,悍然朝著巨石轟砸而去。剎那間,一聲巨響攜驚蟄春雷,震得天地都為之撼動,巨石仿若從沉睡中驚醒的巨獸,劇烈震顫起來,層層漣漪以巨石為中心,向著四面八方擴散。與此同時,巨石一側的沙土仿佛被無形的大手攪動,化作流沙漩渦,飛速向下塌陷,須臾之間,一道三尺寬窄的地門霍然洞開,散發(fā)著神秘而深邃的氣息。

  抬眸望去,地門之內(nèi)昏沉幽暗,數(shù)不清的臺階層層疊疊,規(guī)整排列,向著地底深處延伸。古今深吸一口氣,而后毅然踏入,沿著臺階,一步一步向著未知的深處邁進。

  “噠噠……噠噠……”,腳步聲在寂靜的通道內(nèi)回蕩,每一步都似踏在歷史的塵埃之上。不知走過多少級臺階,古今暗自估量,想來應是深入地下百丈有余,這一路行來,腳下的沙土之下,盡是巨石鋪就,嚴絲合縫,彰顯著歲月的滄桑。又前行了三四丈遠近,在螢曜石微弱卻又幽然的熒光映照下,兩扇緊閉的石門突兀出現(xiàn),門上碎紋鐫刻歲月的瘢痕,縱橫交錯,訴說著往昔的塵封故事。

  古今雙手抵住石門,發(fā)力一推,那石門當即不堪重負,轟然坍塌,煙塵彌漫之中細細瞧去,門上那破碎的痕跡,分明是曾被蠻力強行開啟的明證。古今目光未作過多停留,徑直跨步而入。

  入得門內(nèi),恰似踏入了另一個神秘世界,雖光線晦暗不明,卻見紫氣氤氳繚繞,仙云縹緲。環(huán)顧四壁,一幅幅石刻浮雕映入眼簾,定睛細瞧,竟是天鹿神獸的百態(tài)千姿。那一耳天祿獸正在仰天嘶吼,聲震九霄,雙耳辟邪獸威嚴守護,虎視眈眈,它們個個威風凜凜,頭生雙角,形態(tài)各異,栩栩如生,唯一相同之處,便是四壁之上的這些石刻靈獸,皆面朝正中的一座九尺石碑。再看那石碑,滄桑古樸,古韻四溢,其上鐫刻的“天璇”二字,筆鋒圓潤,蘊含著天地至理,流淌著歲月的墨痕。

  此刻的古今,被一股神秘力量牽引,立于石碑之前,見此碑與無荒碑竟有幾分神似,當下不再遲疑,眉心光芒一閃,念稠逸散靈動的絲線,盡數(shù)釋放而出,向著石碑內(nèi)部探去。

  自前番獲取天樞業(yè)書之后,古今日夜鉆研上古文字,如今已識得大半。此刻憶起天樞業(yè)書上的文字,古老的吟誦在舌尖跳躍,輕聲誦讀起來:“荒道業(yè)書,成陰之數(shù),共孕七星,印北斗之名,履北斗之職,上下四方為六合,六合若荒不作荒,作荒無有歸真言,真言引動天地變,無荒為首勾連六合”。

  而天權業(yè)書對于真言的闡述又如醍醐灌頂:“無荒真言即道無,無生道有生,無存道有存,誦言道字無,無即是無,無字真言出道口,金木水火土皆無”。古今此刻撥云見日,依著天權業(yè)書所言,心中豁然開朗,原來這古荒碑共有七座,且與北斗七星遙相呼應,其所司之職卻恰恰相反。如今所得的無荒碑,所授為天權星,掌控玄冥星之魄精,而眼前這天璇碑,所授則是天璇星,執(zhí)掌陰精星之魂神。

  再說這荒碑業(yè)書之內(nèi),所蘊藏的乃是咒文之力,此咒可溝通天地的神秘咒語,以言語誦念天地間的蘊道文字,從而撬動天地偉力。雖為咒文,可荒碑之咒絕非尋常,而是真言大道,其所蘊含之力,仿若源自混沌初開,隨天地而生。天權業(yè)書之中,除了業(yè)書本身,古今還窺探到了其他六道碑文的所在線索,只是當下尚未能將其參透,故而一時之間難以尋覓。而今日偶然所得的天璇業(yè)書,乃天賜良機,實屬冥冥之中的氣運眷顧。

  這世間的荒碑,之所以被冠以“荒”名,只因荒碑所在之處,如貪婪之饕餮,將所司之職的福祉盡數(shù)吞噬,使得方圓萬物如遭詛咒,生機凋零,荒蕪死寂。古今這位懵懂的求道者,看著這一切,似懂非懂,當下不再猶豫,將念稠愈發(fā)雄渾地探入天璇碑中,以求從中挖掘出更多的秘辛。

  就在念稠入碑的瞬間,一扇通往仙境的大門訇然而開,碑中乾坤如仙域圣境,紫氣朦朧,古今置身于福祿天闕,周身被圣韻滌蕩,舒泰無比。念稠在碑中悠然漫步,不多時,在那祥和之光的籠罩下,有道與天權業(yè)書的皇帛神似的綢緞如靈動的仙綾,翩翩起舞,定睛凝視,其上赫然寫著“天璇業(yè)書”四個大字。古今驅(qū)使念稠與帛書相接,剎那間天河倒灌,一道道信息洶涌的涌入腦中,深刻骨髓,難以磨滅。

  “天璇真言,鎮(zhèn)魂滅神,通顫他心,伺其……”,古今著魔一般,口中喃喃自語,將天璇業(yè)書虔誠的默誦輕吟。此時的他,周身仿若被黃道福光籠罩,散播著漫天福祉,好似菩薩輕抖楊柳枝,盡撒福音。

  不知不覺,十日白駒過隙,轉瞬即逝,古今沉醉其中不能自拔,毫無醒悟之兆。又十日過去依舊如此,時間在他這里已然停滯。待到第三十日,沉睡的雄獅才驟然驚醒,古今雙目怒睜而起,周身氣息被其以無上偉力馴服,瞬時收入體內(nèi)。此刻的他衣袂靈動,颯颯作響,每一個細微的動作,都似蘊含著天地至理,口中呢喃低語。

  一炷香的工夫,古今才從仙境跌落凡塵,終是回神,收斂周身改天換地的氣息,抬眸望向原本泛著淡淡青石光澤的石碑,此刻已然變得黯淡凋敝,輕輕抬手一拍,那石碑瞬間化為齏粉,簌簌散落一地,石室之內(nèi)繁華落幕,徒留一片廢墟殘象。

  稍作整頓,古今恰似倦鳥歸巢,沿著地門之路原路折返,回首望向漠匪寨所在的方向,尤其當解開天璇碑這道謎題后,心弦不經(jīng)意間又被撥動。與此同時,對趙無為的痛惜如蛇蝎噬心,愈發(fā)濃烈。本欲轉身決然離去,卻始終被一根無形的絲線牽扯,心中總有不舍,當下毅然轉身,朝著國梁寨的駐扎之地大步疾行。

  不消片刻便已至寨址,放眼望去,仿若踏入了一片死寂之地,滿目荒涼,殘垣斷壁孤獨矗立,蕭風呼嘯,卷起漫天黃沙,眼前浮現(xiàn)出多日前依舊熙熙攘攘的寨子,此刻卻被無情的砂礫掩埋。朝著廢墟中央走去,只見掩埋之下,一道道人形隆起,偶爾拂過,那沙土稀薄之處,露出布衣麻袍的一角,早已襤褸破碎,隨風飄動,哭訴著那場血雨腥風。

  古今躡手躡腳地在其間行走,往昔的一幕幕走馬燈般在腦中閃現(xiàn),看著眼前這破敗景象,仿如洞悉世間滄桑,長嘆一口氣,心中對往昔的亡魂訴說:“諸位,你等犯下大罪大惡之事,此番的我亦如你們一般,且終有一日,亦會有人將我正法,天道好輪回,善惡終有報……”。

  如此這般吁嘆一番,古今斬斷塵緣,邁步從廢墟之中穿行而過,行至匪寨廢墟邊緣,放下了塵世的最后一絲牽掛,又嘆一聲,便準備離去。

  “咳……咳”,平地驚雷,一道咳聲在身旁驟然響起,古今似驚弓之鳥,當即轉頭循聲望去。只見一只手破土而出,茫然地摸索著甚么。古今心中驚濤駭浪席卷:“難道還有活人?”

  當看清那只手上的佩戴的血沁玉戒,古今不假思索,雙手緊緊握住那只手,小心翼翼地扒開掩沙。古今無消揣測,眼前灰頭土臉,蓬頭垢面之人,正是趙無為。此時的趙無為,如風中殘燭,狼狽不堪且奄奄一息,感覺到有人后,用盡全身力氣,想要睜開雙眼,上瞼卻有如千斤重擔負壓,如何也睜不開。

  古今將其輕輕抱起,趙無為仿佛在黑暗中尋到了一絲曙光,尤其在感受到古今的氣息后,當即使盡最后一絲力氣,握住古今的手,氣若游絲道:“咳咳……,是十兒么?(古今對趙無為言稱自己名叫十吟)”。見此情形,古今如鯁在喉,久久不能言語,最終言帶哽咽道:“是我!”。

  聽聞確是古今,趙無為好似再度注入強心劑,激動得渾身顫抖,閉著眼伸手摸到古今臉龐,而后沙啞咳道:“我就知道你定會再回來,你平日之所以對我冷漠不言,乃是看不慣我這種殺人不眨眼的罪惡丑態(tài),但其實你心中還是認我這個義父的對么?”。

  古今聽得此處,心如刀絞卻未曾回答,只是語帶質(zhì)問道:“你既然已知我所布之陣,卻為何不將我扼殺!”。

  “咳……咳,我之前亦是迷失羔羊,如此殺戮多年,早已麻木不堪,已然忘記了自己的初衷,幸得你的出現(xiàn),方教我重新自省,明白自己究竟何其荒唐,既已罪不容誅,便應早了惡果,而若是由你來結束這一切,是上天對我最大的仁慈了”,趙無為則放下了世間的一切執(zhí)念,心平氣和道。

  古今聞言后沉默良久,欲言又止地轉移話題道:“那碑之秘我已解開,其實那碑……”。

  正待其要續(xù)說下去時,趙無為卻微微擺手,打斷其言道:“莫說了,我早已知曉,若我所料不差,欲要破解石碑之秘,想必得需特殊手段方可,與我而言,便是再過百年依然解不開,再者說,即便是解開了,想必也并無傳言中的起死回生之效罷”,趙無為早已風中的燭火,聲音有如蚊蠅一般,漸無氣力。

  “你先莫要說話,我這里有一顆丹藥,你先……”,見趙無為行將就木,古今當即自玉戒中取出一顆丹藥,喂到趙無為嘴邊。趙無為感受到了這份真情,卻仿若有自己的堅持,擎住古今的手搖頭道:“莫要浪費了,我自知回天乏術,更況乎,即便是能活,亦有何意義,還不如早些入地,不定妻兒還在黃泉路上等我……”。

  “你既都已如此不堪,那為何還要強忍痛苦等我?”,古今說話間,腦中霎時情景浮現(xiàn),沙土中一道萎靡不堪的人影強憋著一口氣,忍著鉆心蝕骨的劇痛,靜待自己的畫面。

  “我不過想告訴你我團寶物皆在我?guī)さ叵旅苁?,那些寶物,或許會對你的前路有所幫襯,還有,便是想再見你一面……”。待到其最后一字落下,古今已再也說不出話。眼中熱淚斷線滾下,而后如受傷的幼獸,嗚咽喊聲:“義父!”。

  待聽到古今口中的稱呼,趙無為震顫的身體便倏然放松下來,面帶微笑,漸無氣息。

  恍惚中,時光倒流,朦朧前路上,一名十歲孩童似靈動的精靈,兔躍猴跳,嬉笑打鬧,隨即銅鈴般清脆之音喊道:“父親,哈哈,快看我所布的引風陣……”,“父親,我渴,我要喝水”,“父親,我并非家禽!若要將我豢養(yǎng),還不如教我死了算了”……。趙無為終是無有一絲氣息,體溫漸失。

  “義父!”,古今大吼一聲,悲慟欲絕,隨之將其整個人自沙中拖出,欲要為其續(xù)命,只是待趙無為身體出土,古今才發(fā)現(xiàn),此時的趙無為卻僅有上半身,而自其腰部以下,并非掩在沙中,而是已然不知所蹤。見此,古今被無盡的悲傷淹沒,情緒再難控制,仰天吼道:“都已這幅模樣,還在堅持甚么,你為何要對我如此盡好,我之所以對你冷漠,便是怕對你這十惡不赦的惡人生情……”。

  善是惡時惡亦善!惡是善時情何堪!

  三日之后,國梁寨遺址上,一座石碑之前默立一道人影,正是古今。在碑面前敬香之后長拜三身,起身后喃喃低語道:“義父,一路好走!”。而后便再未回頭,抬首肅目,直朝地平線行去。

  蕭風扯的衣袂颯,鐵面銅頰淚銼痕。這世間的滄桑與悲涼,都化作了孤寂的畫面,隨著他的背影,漸行漸遠,融入這茫茫大漠之中。

灶水水

這兩天翻倍的搬磚,身心俱疲,教大家失望了,還請各位看在生活皆不易的份上,諒解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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