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歡喜廟會

　　和往年一樣，中秋一大早，江玉清攜一家老少去母親家拜節(jié)，大哥江玉潔和妹妹①江玉采也陪同一大家人都來了。江母陳氏看見一大家子的人來了，別提有多高興咯，她張羅著吩咐廚房做一大桌子的菜。

　　首先拜節(jié)的是玉字輩的江玉潔和江玉清，接著是玉字輩姑姑江玉采同丈夫白冠華兒子白子軒和江家媳婦錢氏和莫氏，然后就是顏?zhàn)州叺慕仜h、江顏溪、江顏沄、江顏澤和紫字輩的江紫苑、江紫芩、江紫蘇，最后是江顏沨的妻子李氏牽著兒子江承予拜節(jié)。一個循環(huán)做完，大家紛紛向江母道賀。

　　江玉清這一輩的聚集在一起打麻將，江母和小一輩的講過去的故事和道理：“爺爺這輩的因?yàn)橐腊虾┐螋~，我們靠水吃水，所以男丁們名字里都帶有水，希望大家能感恩水，也能上善若水。爺爺和奶奶呀，年輕的時候靠著挖野菜，采集草藥謀生，所以女孩們的名字都與草有關(guān)，希望大家剛?cè)峤Y(jié)合，芳草萋萋孕育出新生命。水與草生生息息，相互作用……”當(dāng)然江母看見小一輩的孩子都漫不經(jīng)心，大一些的早就聽爛了，小一些的又不太明白，所以放他們?nèi)ネ媪耍缸约阂踩鹤觽兡沁吙绰閷⒘恕?p>　　不久，江玉清的管家乾叔來到了江母家，把陸遠(yuǎn)祥的邀請函遞給他，陸遠(yuǎn)祥邀請江玉清一家今日午時于陸家參與聚會。江玉清把位置讓給了自己的母親，和大家說明了情況，攜一家人趕往陸家。

　　江紫芩發(fā)現(xiàn)陸家并沒有生日宴會那么壯觀，僅僅有陸家一家老小而已。

　　“其實(shí)今天邀請你們一家來聚聚就是想促進(jìn)兩家之間的關(guān)系。”江玉清看得出來陸遠(yuǎn)祥別有用心，只不過對于他江家都是不利的，雖心想如此，但江玉清表面不露聲色，他想通過言語改變陸遠(yuǎn)祥的想法。

　　陸家專門把紫芩和陸昌菥安排坐在一起，紫芩這次倒自然了很多。桌子上擺列著上海的本幫菜，各式各樣應(yīng)有盡有，以魚為主菜，有香煎鱈魚、銀魚燒、上海熏魚、紅燒黃魚、清蒸鯉魚、白斬雞、扎肉、草頭圈子、糖醋排條、烏雞湯、酒釀丸子、宮保雞丁，還有小吃玉米烙、生煎、豆腐花。紫芩看得眼花繚亂，盡管口水都要掉出來了，但還是不知從何下筷。陸昌菥看出了紫芩的困惑，他動手把最鮮美的鱈魚背上的肉夾進(jìn)紫芩的碗里，紫芩朝他感激地笑了笑。

　　陸遠(yuǎn)祥朝江玉清笑了笑：“看來媳婦還是自己的，有了媳婦忘了爹娘了?！?p>　　“哈哈，我們都成了巨大的燈泡了?！苯袂搴攘艘豢谛【?，“陸兄，這是80年的吧？”

　　“不愧品酒行家②呀，這瓶酒確實(shí)是我一八八零年親手釀造的老白干，埋于地下多年，剛剛才挖出來的。咱們有福同享，就來個不醉不歸?！本七^半旬，陸遠(yuǎn)祥已經(jīng)喝高了，休息了半晌陸遠(yuǎn)祥策劃帶大家去自家花園游覽。

　　這里多了幾分秋意，外圍一排高高矗立紅色的水杉、已經(jīng)慢慢轉(zhuǎn)黃的銀杏，主干道兩側(cè)溢出芳香的桂花、遠(yuǎn)處掛著紅色海棠果和石榴、火紅的紅楓，地上的落葉……除了有少許西式園林整齊對稱的布列，更有中式芭蕉-竹-假山-小魚池-涼亭-廊架-流水的搭配，淙淙流水聲更添一份禪意，這些美景渲染了整個陸家大宅小院，院門上一塊桃木剛勁的隸書“洺雨堂”映入眼簾。

　　“雨打芭蕉風(fēng)敲竹，真美！”紫芩情不自禁地感嘆道。

　　“家母崇尚佛教，吃齋念佛，家父就特意為她打造了此園?！标戇h(yuǎn)祥介紹。

　　“此物美真情更美，若靜景和動景都于此，那絕對是無與倫次。”陸昌菥微笑道，其實(shí)紫芩已經(jīng)喜歡這里了，“在池塘邊釣小魚蝦，更有一番風(fēng)趣?！?p>　　真巧，遠(yuǎn)處看見大哥陸昌芃帶著下人拿了很多釣竿和魚餌。大哥也是著實(shí)喜歡釣魚，真好遇見大晴天，魚在冬眠前覓食。不知是否故意的，由于只帶了五只釣竿，所以分配下來就是陸遠(yuǎn)祥、江玉清、陸昌芃、江顏溪各一根（莫氏于陸家客廳閑聊），陸昌菥和紫芩共同一根釣竿。

　　別人都迫不及待地上誘餌，開始釣魚了，陸昌菥卻拉著紫芩慢悠悠地坐在紫藤花架下靜觀其變。紫芩雖不知道陸昌菥葫蘆里賣的什么藥，但是對他釣魚的技能很有信心。

　　“看你這么優(yōu)哉游哉的樣子，好像對釣魚漫不經(jīng)心?！弊宪讼雴栐颍蛩阆燃に幌?。

　　“看似落后了很多，其實(shí)我一直勝券在握。即使前輩們比我經(jīng)驗(yàn)多，但是并沒有領(lǐng)悟到它的精髓，釣魚呢，最重要的抓時機(jī)——其實(shí)為人處世也是這個道理，先知己知彼，再抓住機(jī)會下手。不好意思跑偏了，魚一般不會白天行動，除非遇見陰雨天，或者是流動的水。在黃昏卻是它們行動的最佳時機(jī)，通常它們是集群行動。過早將魚餌投入水中魚餌會因水流的問題失鮮，這對魚的吸引力并不大。”說著說著陸昌菥將面包屑灑向池塘。

　　這句話很在理，紫芩深深地思考著，在很多地方都受用。

　　不久，日暮西下，西邊的云被夕陽染得非常紅艷，就像著了火似的，人們曾給它一個好聽的名字“火燒云”。除了云朵的顏色非常迷人，云的姿態(tài)更為奇妙：有的像半展的紅蓮；有的神似躍龍門的錦鯉；有的像矗立在淺灘的白鶴……

　　池塘水面不僅倒映著西邊的火燒云，還有紫芩、陸昌菥的倒映，如交如織。陸昌菥看向紫芩，一時入神——然而釣繩上的浮桿劇烈地起伏，陸昌菥迅速反應(yīng)過來了，趕緊收繩。紫芩也被驚動了，只見池塘表面一群黑魚聚集在陸昌菥垂釣的區(qū)域附近，隨著釣竿的晃動，黑魚都散去了。紫芩不得不佩服眼前的男子，無疑他對釣魚是專業(yè)的，他的好素養(yǎng)一方面應(yīng)在釣魚的時候也磨練了吧。

　　不久，陸昌菥的魚浮出了水面，只見兩條魚——一條黑鯉魚，一條黑草魚。原來他用的是雙頭鉤，這就是“一箭雙雕”嗎？大約過了半個時辰，陸昌菥的魚桶里裝了超過2/3，可以說是滿載而歸了。

　　宴會罷了，江玉清正要攜著兒女一同回家，陸昌菥卻要將紫芩留下。

　　“雖說我們已經(jīng)不分兩家了，但是紫芩尚未過門，怎使得？”江玉清即使對陸昌菥很滿意，也不能失了規(guī)矩。

　　看見江玉清一臉為難，陸昌菥立馬表明了自己的目的：“伯父，請放寬心，我是帶紫芩逛廟會，今晚會送回江家的——另外我釣的魚請您帶回去，味道極為鮮美，可以一試?！?p>　　陸遠(yuǎn)祥和江玉清倒很放心，但是其他人還有點(diǎn)提心吊膽。紫芩開始抗拒，一想想自己很久都沒有出過門還是答應(yīng)了。

　　陸昌菥把江紫芩帶到城隍廟，今天的城隍廟熙來攘往。今天紫芩穿著一套藍(lán)色紡紗裙，巴拿馬草帽，一眼看過去就是貴族小姐。為了不被大家矚目，陸昌菥租了兩件非常普遍的平民服。盡管這樣，陸昌菥和紫芩的言行舉止還是很容易被人關(guān)注。

　　陸昌菥先帶紫芩逛小吃店，記得陸昌菥第一次見紫芩的時候，她正捏著糕點(diǎn)吃。曾經(jīng)和江玉清談到紫芩，他有意地問了紫芩的喜好，江玉清對答如流?！白宪诵r候特別喜歡吃奶糕，尤其是剛剛出爐的帶著濃濃香氣的糕點(diǎn)，看她心花怒放的樣子忙了一天的我很心安。每天最期盼工作后抱起伸手求抱的芩兒。”江玉清一改原來嚴(yán)肅的模樣，心慢慢化了，“后來長大了就比較喜歡清淡的食物，有溪兒給她買的蒸蒸糕，她就能呆呆地嚼很久?！?p>　　紫芩看見街道轉(zhuǎn)角處有一對衣衫襤褸的老夫妻正在推著烤地瓜的小推車，她毫不猶豫地走向轉(zhuǎn)角處，走近一看大爺正在取碳放入爐中，大娘樂呵呵地把袋子里的地瓜放在火爐上面的鐵架上。兩個人配合的默契度十足，這種其樂融融的場面給整個城隍廟增添了不少溫情。不一會兒，地瓜香味溢滿了城隍廟的大街小巷，小推車前擠滿了人，紫芩被淹沒在人群里。陸昌菥一轉(zhuǎn)身不見紫芩，就開始尋找。當(dāng)他看見人群中呆呆站著的紫芩，他的心就安定下來了。陸昌菥走到紫芩身邊，聞到了地瓜味故意問道：“前面有啥好吃的嗎？”

　　“這是一地瓜攤，有濃濃的人情味，和汗水味。”紫芩舔舔嘴，果然是一只小饞貓，陸昌菥拉著紫芩的手，走向地瓜攤。

　　“兩位想吃白薯還是紅薯？”大娘笑吟吟地望著他們，也注意到他們交握的手，紫芩察覺后立刻把手抽出來了。

　　“大娘，請問這地瓜怎么賣？”紫芩開口。

　　“紅薯五角一個，白薯兩角五分一個。紅薯對姑娘好?！?p>　　“大娘，這些烤好的地瓜我們都買了，您二老早點(diǎn)回家休息吧！”說完陸昌菥掏出五十元雙手遞給大娘。

　　“小伙子，這怎么使得。我們做的是小本買賣，不要那么多錢。而且您買這么多也吃不完，不也浪費(fèi)了嗎？”大爺連連推手，表示不接受這么多錢。

　　“不會的，我們家親戚朋友特別多，他們就愛吃這個——當(dāng)然我倆也特別愛吃?！标懖拘χf。

　　“喜歡吃就好，你們倆可以對半分一個，這樣更好吃。”大娘熱心地解釋道，昌菥立馬就明白了大娘的意思了。

　　“四個紅薯一個白薯一共兩塊二角錢，這些都要趁熱吃哈?！辟I這么多，善良的大娘舍了五分錢。大娘把熟地瓜遞給陸昌菥，“我希望把地瓜這種比較平民的食物推給更多人?！?p>　　“那大爺和大娘也要一直在這里，我們會常來的?！弊宪宋⑿Φ卣f。

　　“好的，我們一定在的?！贝鬆攽?yīng)和著。

　　拿著地瓜，他們繼續(xù)向前走，整條街巷都擠滿了人，所以人群移動的速度特別慢。他們倆一人拿著半個紅薯慢慢品味，紫芩是非常羨慕這對夫妻的生活模式，陸昌菥則憧憬著“一人一半好吃”的趣味。

　　這時他們走到了一個小型的入口廣場，聽見了一陣嘈雜的銅鑼聲，正中央搭建了一個簡易的臨時舞臺，此時臺上正表演川劇“變臉”，一曲川劇作罷臺下人群的給了一些資費(fèi)，一哄而散了。接著，他們走進(jìn)小胡同里，他們頭頂上掛著很多蒙著紙的宮燈。“嘿，猜燈謎嘞，猜對了有獎?！表懥恋穆曇艨M繞著他們的耳畔。“我們?nèi)ゲ聼糁i吧！”紫芩眨巴著眼睛，似乎在征求陸昌菥的意見，陸昌菥寵溺的點(diǎn)點(diǎn)頭表示同意。

　　“一柱香的時間猜出五個謎面就算贏，瞧第二行的燈籠上的謎面。第一謎面是：豐收（打一字）；第二個謎面是：十兩合一斤（打一字）； 第三個謎面是中秋過后又重陽(打一鄭板橋詩句) ；第四個謎面是：春風(fēng)又綠江南岸； 第五個謎面是：竹下一室（打一個字）。 ”

　　“1、移，2、芹，4、明日何時照我還，5、簡——3再待我想想?！标懖觉饬藥撞剑妓髦?。

　　“3、一節(jié)復(fù)一節(jié)?！弊宪搜a(bǔ)充道。

　　“你們兩個是一家人嘛，不是可不算哦?！钡昙姨嵝训?。

　　“您說呢，我們倆不像夫妻嗎？”陸昌菥定定地看著店家。

　　“毋庸置疑，這是禮品銀簪，請收好!”店家雙手奉上。

　　陸昌菥把銀簪插進(jìn)了紫芩的秀發(fā)中，他都看呆了，這簪子真的好適合。

　　該返程了，走著走著，紫芩就餓了，她本來吃幾個地瓜填填肚子就好。陸昌菥卻不愿意，說地瓜已經(jīng)冷了，不能對晚餐這么將就。正好他們逛到一家粥鋪，就走進(jìn)去。紫芩點(diǎn)了玉米香菇銀耳糖粥，陸昌菥點(diǎn)了皮蛋瘦肉粥和小米粥，再要了一小碟毛豆，他是了解紫芩的胃口才點(diǎn)的。一碗溫?zé)岬拿字嘞露?，紫芩感覺胃非常舒服?！鞍堰@個也吃完，多吃粗糧對腸胃好?！钡拇_紫芩不定時吃飯，這幾年胃不太好，這些都是雪梅透露的。紫芩開始是想拒絕的，但是看見他嚴(yán)肅的臉，在他的威逼利誘下紫芩乖乖地喝著。

　　玩累了，他們在歸途中開開心心地玩鬧著，到江家他們才發(fā)現(xiàn)時間過得真快。

　?、俳袂灞緛碛袃蓚€妹妹，另一個妹妹江玉柔嫁給杭州一大富豪蘇啟明，無奈遇見搶匪滅家。

　?、诮霞瘓F(tuán)主要經(jīng)營酒坊、中草藥鋪、棉花業(yè)（新開）、服裝、文具古玩、糕點(diǎn)。其中酒坊、中草藥鋪為主要運(yùn)營模塊，江氏集團(tuán)得益于同姓貴友的幫助，貴友為裁縫，經(jīng)常捐款賑災(zāi)。受貴友的深度影響，江氏集團(tuán)每年年底都會捐巨款賑災(zāi)，雖不曾邀約記者，但還是家喻戶曉了。江氏集團(tuán)薄利多銷的經(jīng)營模式、低調(diào)公益、商品的高質(zhì)量得到很多新老客戶一致的好評。

　　當(dāng)然江氏的啟動資金幾乎來源于妹夫蘇啟明，蘇家最早是經(jīng)營中草藥材和當(dāng)鋪，因?yàn)橛嘘P(guān)系所以可以提供名貴藥材給需要的有錢有勢的貴族使用。因?yàn)榻袂逶谔K家企業(yè)有相當(dāng)多大一份股，蘇啟明在世提前為自己準(zhǔn)備了一份遺囑，店鋪希望江玉清可以將經(jīng)營，股份分給江玉柔和蘇閔月。庫存的貨品在蘇家出事后都轉(zhuǎn)讓江家，因?yàn)殇N路并不好所以江氏藥店只是作為一個組織的據(jù)點(diǎn)，提供重要情報(bào)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