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火之暗影
老子才不需要!老子才……不需要!老子……不……
正文
機械翼獸的身軀沒了能量的余溫,逐漸冰冷下來。但,赤焰戰(zhàn)甲,不,應該是當時的赤焰戰(zhàn)甲對那還在隱隱發(fā)熱的能核實在沒興趣。
他不想進行什么所謂的進化,他不愿意碰一個已經再也站不起來的家伙。他只想享受每一次的搏殺,直到最后死在一個強大的機甲劍下。
當然,這由不得他。能核中的能量沒了約束,便自動轉移向了與能核距離最近的他??恐忍鞂?zhàn)斗無與倫比的狂熱,他是伽斯德之中為數不多的佼佼者。
“誰在那?”
只覺兩絲殘影散去,他已然移動到了翼獸的殘骸之后,凝視著面前,這個鬼鬼祟祟的小家伙。
它有著六根細小而柔軟的長須,四條細腿支撐不住修長的身子,正在劇烈地發(fā)著抖。居然是只機械小虎!
這小虎顯然還沒有進化到伽斯德的等級,正在滿面驚恐地盯著自己。
“嗚!”
它亮出自己的一口碎齒,弓起身子發(fā)出唔唔的輕吼,也許是想震懾它眼前這個高大的伽斯德。
如果那算震懾的話。
無聊。
他搖搖頭,轉身就要離開這個地方,去尋找下一個可能相遇的對手。然而,下一秒,卻聽得身后傳來一聲慘叫。回頭一看,另一個伽斯德正用左腳踩著機械小虎,就要用他的鐮刀將其剖開。
臉上那種貪婪的神情,不知為何,就是讓自己火大。
“當!”
在這千鈞一發(fā)的時刻,兩柄長劍攔在了鐮刀巨大的彎刃之下。面前陌生的伽斯德眼中閃過一絲異樣的鄙夷,隨即用質問奴隸的口氣一字一頓地問道:“喂,老子可沒和你打。我只是太無聊了,殺個小東西解解悶?!?p> 而當時的他,是這樣回答的:“是嗎?我不喜歡看見有人殺戮不能還手的家伙。”
“你找死!”
……
數分鐘后,鐮刀伽斯德敗下陣來。他被砍得遍體鱗傷,渾身上下盡是被雙劍所創(chuàng)的傷口。他被像剛才踩那只小虎一樣踩在地上,喉嚨處的能量傳輸線上懸著的是無比鋒銳的刀尖。
兩者的實力之懸殊,簡直不是一個等級。
“怎么不落刀?來啊!”
那個伽斯德攤開雙臂,仿佛早有赴死的打算。其實內心深處,誰沒有對死亡的本能畏懼?
即使是機械,又怎能甘心看著利刃一寸一寸把胸膛中的電路剖開,輸入中樞的電流一毫安一毫安地減少?
“我說了,我不會殺戮,不能還手的家伙?!?p> 說罷,他收起刀,起身離開了。塵暴掩蓋了他的背影,為他披上大漠的紗衣。
終于,行至半道,他再也忍不住了,轉過身不耐煩地大吼道:“你這家伙到底為什么一直跟著我!”
身后,儼然是蹦蹦跳跳的機械小虎。與剛才初見的態(tài)度截然不同,面對著其嚴厲的呵斥,小虎不但沒有絲毫的恐慌,反而乖巧地搖搖尾巴,蹲在原地笑了。
咧出的燦爛的笑容配合上兩顆尖牙,顯得格外地可愛。
當然,像他這種一根筋的家伙是不會體會到這個的。見對方仍然不走,他氣得伸出右手臂劍,直直地指向那只小虎的頭顱:“馬上滾!不然把你的頭蓋骨卸下來!”
接下來,更讓人驚訝的一幕發(fā)生了。小虎歡快地叫喚兩聲,將頭蹭在光滑的劍身上。足以讓草根斷裂的能壓,面對它卻如同虛設。
“喂,這是劍,是砍殺用的,你不怕嗎?”
他蹲下來,不解地問道,聲音中充滿了疑慮。過了一會兒,他站起來了。
“你如果想,跟我走吧?!?p> 光陰度若飛。一眨眼的時間,十多年過去了。
這天,他已然超越了伽斯德,成為了更加高等的機甲。他亦有了自己的名字,埃爾瑞德。夕陽給他的身子途上一層藍裝,他正攥著兩三個能核,往一處高大的沙丘處走去。
在那里的一塊巨巖旁等候他的,也早不是機械小虎,而是一位容貌傾城的機甲。不,是伽斯德吧。一團火苗在石壁下跳動著,她正在靈巧地往其中添柴。
見他回來了,她忙站起身,臉上是歡喜的微笑,就要給他來個擁抱。
“給你的?!?p> 在她抱住他的前一秒,他將手中的那塊閃閃發(fā)光的金色能核沖她晃了晃,遞到了她的手中。隨即,他便找個空地坐下來,一個人注釋著那堆小火。
好像有生命似的,只要給它一些最普通的東西,就能永遠都充滿活力。
她倒也乖巧,坐在他的身后,吮吸起能核中的能量,如同小孩在吸酸奶一般。突然,她的手猛抖一下,神色痛苦地伏在地上,渾身抽搐著。
“痛,痛……”
他顯然是慌了,畢竟在十多年之前自己從來都是獨自一個,這十多年之中的大部分時間也都是如此。他根本從來就沒有見過這種情況。
不過,在他看到她渾身隱隱發(fā)出的紅光之后,這種顧慮便一掃而空。他此刻,甚至有些欣喜與欣慰。
這,是進化的征兆啊。再來一點能量,就可以擺脫伽斯德,進化向更高的一級。二話不說,他一把站起來,就要再出去一趟。
“不要走……”
這時,她卻強忍著身軀中亂涌的能壓所帶來的痛苦,一把揪住了他的胳膊。紅色的機械瞳之中,是非人卻勝過人的真切的不舍。
他遲疑片刻,還是掙脫開了那只有氣無力的胳膊:“就在這給我等著,哪都不許去,不許跟過來?!?p> 他再一次消失在漫天的風沙中,只剩一堆焰火,在石壁下?lián)u搖晃晃地抵抗著夜的黑暗。
不到十分鐘之后,他回來了。他手中是一大枚閃閃發(fā)亮的白色能核,也許他剛剛放倒了一頭巨型鎧龍或者九頭機械蛇之類的。
然而,在返回那個熟悉的小地方,他的手卻不由自主地松開了。能量掉落在沙地上,就像石沉大海,沒有任何聲音。
火苗仍舊在跳動著,她卻被一只機械臂拎起,身軀遍布傷痕,奄奄一息。
兩個機甲正在十米開外,駐足與自己對視。其中一個坐在巨巖上,有著精綠雷電狀鎧甲的,自己不知曉。然而另一個,卻將他的記憶喚醒。
縱然那些甲片變成了腐朽的灰紫色啊!
縱然能壓今非昔比啊!
他也不會忘記,那柄曾經敗北于自己的,巨大鐮刀。
后來,他們一個代號雷鳴,一個代號暗影。
“暗影,這就是你說的那個機甲嗎?刑古索斯格大人不需要廢物?!本迬r上的機甲的神情除了麻木的僵硬外,還有著譏諷與不屑。
“那么這個伽斯德,也沒有用處了?!?p> “等等!”
一切都晚了。尖銳的鉤鐮已經穿透了她的軀體,將她的能核撕裂?!皩Σ黄稹彼弑M最后的能量轉過頭,那微笑化作爆炸的中的,最后一縷硝煙。
“啊!”
他瘋狂了,提劍就斬向暗影戰(zhàn)甲的頭顱。身形化作一道流光,卷起半分殘影撲向高高在上的那個讓自己咬牙切齒的家伙。
這種感覺并不是對戰(zhàn)斗的趨之若鶩的興奮,他甚至感受不到興奮。
他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那種名為憤怒的,讓理智與調控都為之無效化的無形的東西。
火苗也似發(fā)了狂的野獸,化作炎柱,直擊云霄。這一刻,他能核中的龐大的能源被盡數激活……
老子才不需要!弱肉強食,永恒不變!該離去的都會離去……
戰(zhàn)斗,才是我的歸宿。
你們都給老子去死吧!
“嘭!”
這一擊出其地迅猛。那燃著烈焰的拳頭打在趙啻賢的臉上,生生將他揮擊地猛吐一大口血。
“我都感覺到了?!?p> 他還想再出第二拳,卻被趙啻賢的左手攥住,再難移動分寸。趙啻賢注釋著他,不像與自己敵對的敵人,反倒想對自己知根知底的……知己。
那種眼神,別人是不會有的。
“從接觸到你的刀刃的一刻,你心底的最深處所埋藏的過去都盡收我的眼底?!闭f話間,趙啻賢的右手運刀而已,用刀背將赤焰戰(zhàn)甲硬生生地砍出了數米開外。
“弱肉強食,是世界的本質,但從來不是戰(zhàn)士的信條。那是虛劣的偽義。伸出援手,才是強者真正的勇氣。和你戰(zhàn)斗,很痛快,這場戰(zhàn)爭結束后,你盡可以殺我到天涯海角。但現在,不要再打了。捫心自問一下,看著周圍的一切一點一點倒去,這就是你們想要的嗎?回答我!回答我啊!”
說罷,他收起刀,神色復雜地看著眼前的赤焰戰(zhàn)甲。赤焰戰(zhàn)甲捂著緩緩泄能的左臂,本能地扭頭,看向靜坐在一旁的,克洛綺。一瞬間,是眼神中意志的傳遞。
也是一頭長發(fā),也是動人的雙瞳,與幾十年前如出一轍。
“你……你們……”赤焰戰(zhàn)甲垂下了腦袋,就這樣矗立在風中。銀沙染白了那赤紅鎧甲上的累累傷痕,甚至染白了遠處扭曲的烈焰。
“你們離開吧。我去修復她的損傷?!?p> 赤焰戰(zhàn)甲說著,拖著一拐一拐的腳步緩緩挪向不遠處的克洛綺。這個現在已經什么都不記得的曾經的波濤戰(zhàn)甲,是唯一正眼看過自己的“同伴”了。
謝謝。
不知何時,語言組織系統(tǒng)竟自動拼湊出這兩個簡單,卻復雜的字來。罷了,和老子沒關系。
也許你失憶了,再也記不得之前的所有事了。但我埃爾瑞德,絕不會忘記,靜寂得可怕的,沒有戰(zhàn)斗樂趣所享受的牢獄里的那些日子。
我也永遠不會忘記,每天像太陽一樣如期而至的,你。
克洛綺似乎也不再畏懼自己,而是站起身,緩緩向他靠近。兩只手,就要觸碰在一起了。
“你想干什么啊?”
“嘭!”
然而,就在這時,一發(fā)光彈從后方的沙丘處飛來,將赤焰戰(zhàn)甲的腰部,轟出一個大洞。暗紫色的余焰燃燒在沙地上,如同潑酸將沙子盡數腐蝕。
赤焰戰(zhàn)甲驚愕地看著自己腰間的巨大傷口,晃悠兩下,倒了下去。最后映入眼簾的,是克洛綺正在睜大的眼……
“不!”
沙丘的那邊,另一個戰(zhàn)甲正在猙獰地笑著。他的機械雙目,是那種如同魔鬼一樣的,血一樣的殷紅,暗紫色的渾身鎧甲與其亮綠的鑲邊在陽光的勾勒下互為襯托,顯得愈發(fā)像閻王所派的奪命使者。
而那柄巨鐮,則如同死神得心應手的,收割靈魂的利器。
“暗影你……混蛋……”
躺在地上的赤焰戰(zhàn)甲竭力轉過頭,咬牙切齒地對那高高在上的暗影戰(zhàn)甲怒吼道。供應向頭部的能量愈來愈少,傳入眼中的影像甚至都模糊不清。
他想抬起他的劍,想去把那個家伙狠狠地揍一頓。卻發(fā)現,自己早已沒有余力,再次戰(zhàn)斗。
“混蛋?等你的能核被我捏爆再來回嘴吧!”暗影戰(zhàn)甲狂笑著,高高地落下手中巨鐮。這一擊,附帶著的是狂暴而兇猛的紫色能量,沿途的空氣甚至都被腐化。
看來,我得先走一步了啊。望著逐漸逼近的鐮刀,仿佛時間之鐘的指針都被鈍化,無力而緩慢。
如果還有機會,對不起了,波濤。
“當!”
驕陽似火。
一柄映入眼簾的黑色,如果大漠中的一片涼蔭,遮擋刺眼的光。
暗影戰(zhàn)甲看著擋在自己鐮鋒之前的啻之龍刃,一雙機械目微微瞇起:“有意思,難不成你要保護這個只知道戰(zhàn)斗的機器嗎?哈哈哈哈哈!赤焰,你可真丟人吶?!?p> “插足別人戰(zhàn)斗的家伙,給我閉上你的嘴吧!”
趙啻賢雙瞳仿佛迸射出道道強光,右手猛一發(fā)力,便將面前這個傲慢的戰(zhàn)甲的鐮刀挑開。抓住長兵器施展的空當,他一個突進,就是一擊上彎斬。
湛藍的刀鋒劃過那暗紫色的鎧甲,從腹部一直斬到肩膀。宛若流星,切割暗夜。
換作一輛三九九坦克,吃這么有力的一擊估計也成廢鐵了。能壓射進地中,又把那不知已經被翻起過幾次的白沙拋向高空。
現場一片模糊。
塵幕中,一只利爪襲來,狠狠地撓在趙啻賢的左臂甲上,留下三道修長的傷痕。藍色的能量體,緩緩從傷痕之中流動而出。
身后的一席殘舊的披風,亦已消逝大半。這預示著,能量已經所剩不多。
“和他一戰(zhàn),你的精力與體力恐怕已經消耗得差不多了吧。這樣的你,怎么能……”
“是嗎?抱歉?!?p> 平靜卻仿佛如雷貫耳的聲音,將暗影戰(zhàn)甲的挑釁打斷。那雙眼睛迅速由白專黑,就連瞳孔都在一瞬間化作恐怖的猩紅。
黑色的像是骨質物的東西源源不斷從皮膚中增殖而出,拼接成一張駭人的面具。
“我現在,就讓你好好品嘗品嘗,留給你的,大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