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一早起來就要進宮請安,除了洛依塵,剩下的人沈如寧都沒見過,因此免不了心里忐忑。世宇同樣很擔心沈如寧惹了自己兩個母妃不高興,又擔心沈如寧和洛依塵年歲相仿免不得二人見面尷尬。
沈如寧坐在馬車上徐徐說道:“母妃喜歡什么我不知道,只繡了一個屏風,想著今日送給母妃。母妃應該是喜歡寫字看書的,上好黃花梨書案帶著一整套文房四寶也備下了。貴妃娘娘那里也備了好些山東的阿膠,聽說最能養(yǎng)顏滋補,還有兩套兵書,都是孤本?!?p> 洛依塵實在是太難猜了,孟氏早就擔心沈如寧和自己婆婆相處不好,先叫人悄悄地打聽著洛依塵喜好。
誰知求了半天人還是只能得到一點點關于洛依塵喜好的只言片語,這人看起來什么都喜歡,卻又什么都不喜歡。孟氏起先得到這些言語便有些擔心,越是這樣謹慎的人越不好相處。
按著內務府的人說的,那承乾宮的主子從來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就是事到臨頭也是能不管就不管,左右哄得住皇上就行。
沈如寧對著自己婆婆也是充滿好奇心,她以往見過洛依塵一面,那個女人說話的時候一直都是笑著的,卻并不讓人覺得和藹,反而是很疏離不易親近的。
世宇聽著沈如寧的安排,一改之前的不溫不火,深深地看一眼沈如寧道:“難為你想著,母妃倒是不在乎那些東西,到底是個心意罷了?!?p> 緊接著又對沈如寧說了些洛依塵的喜好,順便說一些要注意事情,像是皇帝的喜好,李貴妃喜歡什么。其實這些都不重要,尤其是李氏的喜好,滿天下誰不知道?
沈如寧聽完這些,沉思了一下,小心問道:“待會兒進宮的時候爺和妾身是先見貴妃娘娘還是先去承乾宮給母妃請安呢?要是先見貴妃娘娘,娘娘是一定要留飯的,母妃那里怎么辦?”
“按理兒是該先見母妃,但又怕貴妃娘娘不高興到時候給你排頭吃,到時候看看再說?!笔烙钚睦锸窍胫热ヒ娏寺逡缐m,最好留了飯再去李氏那里走個過場。
也不怨世宇不想見李氏,畢竟李氏對兒子嚴苛,尤其又看不上世宇偏文不愛武。加上洛依塵那邊兒又對世宇和親兒子一樣,時不時的提點著,又不拿架子,像是姐姐一般慣著他不太管他的私事,任是誰也不想去看李氏的臉色。
沈如寧想著這件事,便知道世宇是擔心李貴妃吃味,兩個母妃還真是難辦。剛開始的時候沈如寧還想著自己兩個婆婆要是奉承不好了怎么辦?
“要不先去見貴妃娘娘,爺就說有事情和父皇商量,妾身在貴妃娘娘那里先說話。等著爺從父皇那里回來,一起去母妃那里也是很好?!毖韵轮饩褪鞘烙钤诨实勖媲盎位?,皇帝要是順便來了一句:看看你母妃去。這樣世宇就能名正言順去的直接承乾宮了,這樣李貴妃和洛依塵應該都滿意。
世宇覺得這個主意不錯,就算是被李貴妃知道了也無話說,這是皇上的意思,誰敢不聽?索性找個理由問問朝政上的事情,誰也沒話說。
二人一進宮,還不等按照計劃進行,就見到洛依塵身邊兒的木槿等在宮門那里,見了二人立刻過來請安道:“給爺和王妃請安了,娘娘今兒早起說是身上不舒服,叫奴婢來跟爺說叫爺先去給皇上磕頭,然后去鳳鸞宮見過貴妃娘娘再往承乾宮去?!?p> 世宇和沈如寧都愣了一下,沒想到洛依塵竟會派人來解決這個難題。這樣一來,就算是他們先去了李氏那里,宮里的人也說不出閑話。李氏那邊兒也有面子,兩邊兒不得罪。
見洛依塵如此,二人也不推辭,只是先叫木槿回去問候一聲,緊接著便去了養(yǎng)心殿給皇帝磕頭?;实壅谝姶蟪迹緵]空見他們,也只是叫王公公打發(fā)了。
李昱欣那里也是出乎意料的順利,李貴妃前些天還是對著這門親事不冷不熱的,誰知今天一見著沈如寧便很親熱的拉著沈如寧在自己身邊對著世宇問寒問暖。
原本李氏就是見慣好東西的,給沈如寧的見面禮也是皇上賞賜下來的難得的頭面首飾。一番禮儀下來,倒是都舒服。
看了沈如寧帶來的東西,對著二人道:“難為你們還有這心思,這兵書可是孤本,瞧著很是難得,估摸也只有英國公能有這樣的好東西了?!?p> 說著李貴妃叫人準備茶點,留下二人吃東西說話。沈如寧心道貴妃這是安心了,世宇給李貴妃的禮看起來比洛依塵珍貴不易找尋,而且是先來鳳鸞宮的,想來李氏是不會找麻煩了。
李貴妃問了沈如寧一些成婚之后生活習慣不習慣,正在這個時候外面小太監(jiān)進來通報:“娘娘,文嬪求見。”
李貴妃聽著通報并沒有接著叫文嬪進來而是不易察覺皺一下眉頭,沈如寧看著李貴妃的舉動心里怔了一下,想著皇子見生母的時候,嬪妃都是要回避出去的,誰知這時候文嬪竟然來了?
這是要跟自己拉關系還是對李貴妃的挑釁?李貴妃年紀和皇帝差不太多,雖然保養(yǎng)很好可是比起來后宮三千佳麗也算不上出挑了。文嬪雖說年紀也不小了,但是這幾日皇帝不知怎么了,反而翻了她幾次牌子,文嬪選了這個時候出現到底是想做什么?
世宇站起身對著李貴妃道:“貴妃娘娘事情多,兒臣不敢多打攪,還是先回去了?!闭f著就拉著沈如寧要告退出去。李貴妃也不多留,文嬪最近是有些輕狂,合該好好敲打敲打了。
承乾宮里面和李貴妃鳳鸞宮完全不一樣,靜悄悄的宮殿,滿院子的海棠樹,正殿四周的回廊上每根柱子上都鑲嵌著一刻夜明珠。
沈如寧頭一次來的時候沒敢好好打量這里,如今有了機會,卻是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催^去承乾宮比不得鳳鸞宮奢華,但仔細想想,每根柱子一顆夜明珠,哪里又是鳳鸞宮里的金銀裝飾比得了的?
跟著世宇進了里面的寢宮,里頭的香氣和世宇房里的香氣是一樣,沈如寧看了一眼世宇,只聽他道:“母妃向來不喜這些香料,這也不過是尋常的干花香粉?!?p> 正說著,就聽到里面?zhèn)鱽硪粋€女子的聲音:“是世宇來了,快點進來?!痹捯粑绰?,便從里面走出來一個宮女掀起簾子叫世宇和沈如寧進去。
洛依塵坐在主位上看著世宇和沈如寧請安,淡笑著道:“快點起來坐吧,不過是尋常說話,犯不著這么拘束?!闭f罷,便讓沈如寧坐在自己右側下首處,仔細打量起自己的兒媳婦。
世宇站起身坐在洛依塵左手邊,渾身放松的看著眼前一幕,只是微笑著不出聲。沈如寧被洛依塵看渾身不不自在起來,給一個比自己大兩歲的女人當兒媳婦,沈如寧臉色微微一紅低下了頭。
“上次你來我也沒仔細看看,今天我算是看清楚了。世宇,你這媳婦不錯,以后你要好好待她。”洛依塵這話明顯就是套話,還不如李氏一般親切。世宇對著洛依塵這個樣子似乎是習慣了,只是說一些場面上話。
洛依塵倒像是對著沈如寧很感興趣,說一些讀書養(yǎng)花什么的閑話,一點關于世宇小時候的事情和生活習慣全不說。
等著洛依塵看著時辰表示自己累了要休息時候,世宇和沈如寧趕緊起身告退出去了。出宮門上了轎子世宇只是淡淡的說:“母妃就是那個樣子,日后熟絡起來就好了,你不要介意?!?p> 沈如寧怔了一下才明白世宇說的是洛依塵的事情,沈如寧忽然之間明白了,洛依塵是前兩年才過繼的世宇,哪里知道他小時候事情,恐怕連自己這個兒子小時候長得什么樣子都是不知道的。
以往李貴妃倒是一直養(yǎng)著世宇,雖然是自己親生的,但是李貴妃對著世宇一向不怎么待見。其實世宇在李貴妃身邊時間也是有限,皇子三四歲就要去南苑住著,身邊全是奶娘和嬤嬤照看罷了。
等著成婚之后三天,管事來交權,全府上下來請安的時候沈如寧才算見識了什么是真正郡王待遇。
世宇身邊除了太監(jiān)和家里面的奴才,光是內務府選出來伺候世宇的丫頭就不下二十個,這些丫頭們都是正經人家出身,長得也都看得過去。對著那兩個通房丫頭沈如寧不冷不熱的,只是叫她們以前干什么現在還是干什么。
“給母妃的端午節(jié)禮你準備的怎么樣了?”沈如寧聽著世宇的話無端端心里堵了一下,世宇這幾日總是在宮里,回府的時候不多,如今一回來就問給宮里娘娘備節(jié)禮的事情。
沈如寧一邊看著炭盆上的水一邊說:“禮物已經選好了,叫人寫了單子等著爺閑了看看。給貴妃娘娘的比上一年多一些。和往年一樣的料子和藥材也不能少,爺看著怎樣?”頓了頓,接著道:“母妃那邊禮物就要費事一些了,母妃已是皇貴妃了,什么規(guī)矩都是錯不得的?!?p> 說著,水壺里面水要燒滾了,沈如寧忙著沖茶。熱水沖進茶壺時候,一陣香氣冒出來。世宇想了想,道:“母妃那里的單子我會看的,貴妃娘娘那里你不要放什么文房四寶就是了,若是有順手的鞭子倒是好?!?p> “爺,妾身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鄙蛉鐚幭肓讼?,終于還是打算跟世宇好好談談關于洛依塵的事情。
世宇也不看她,只是道:“你要說的爺知道,母妃那邊兒我自有分寸。這府里上上下下都是你掌著,還有什么不放心的?”
“妾身自然是不敢疑心什么,只是怕宮里多事的人又有口舌,到時候對母妃和爺的名聲也不好。”沈如寧聽著世宇的話就是不舒服,尤其洛依塵年紀輕,不像其他那些高位妃嬪,一個個的都是三十多歲的人了,她哪里就能放心自己的丈夫成天家的跟繼母混在一起。
“這些事情父皇都是知道的,若是一時跟母妃疏遠了,未免顯得欲蓋彌彰,其中利害我不是不知道,你盡管在這府里做你的郡王妃,沒人跟你過不去?!笔烙钫f完話,冷著臉便出去了,只留下沈如寧一個人在書房疑心更甚。
其實世宇對洛依塵的確沒什么腌臜心思,他第一次見洛依塵的時候就知道這人是他的庶母,哪里還敢有什么不尊重的心思?只是這些年二人的母子情分也不是假的,洛依塵對他是實打實的好,未必沒有存著將來倚靠他的心思。
說白了,世宇和洛依塵不過是相互利用的時候多了些母子情分罷了。尤其世宇看著陳子離那邊跟著洛依塵眉來眼去的,也很清楚里面存了什么事情。
沈如寧的擔心完全只是女人的嫉妒,如果一個男人太過聽母親的話,親近母親,任是哪個媳婦兒都要吃醋的,哪怕這個兒子是親生的,更何況世宇和洛依塵的母子關系確實別扭了些。
很快的,端午節(jié)就到了,宮里自然是熱鬧的,沈如寧的禮也送進了鳳鸞承乾兩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