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藥性來的快,倒是去的也快,不過半個時辰便消了大概,只是身子未免綿軟無力些。洛依塵自己從床上翻身下來,整好衣裳。玉艾就守在門外,原本讓她進(jìn)來也許能好些,但這般境況,實在是沒臉面讓人瞧見。
不敢怠慢,見自己已經(jīng)清醒,立時帶著玉艾往出事兒的地方去,她可不想被人潑夠了臟水再費力去洗白自己。
眼看著轉(zhuǎn)過前面的拐角再過去一條回廊,就到花廳了,遠(yuǎn)處靠近湖心亭的假山中,一陣又一陣若有似無的聲音傳入耳中。洛依塵微微一愣,她當(dāng)然明白這聲音意味著什么,想不到洛清晏竟會在此偷情,真是大膽。
陳玉艾自然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快走幾步,來到洛依塵面前,伸手捂住了她的耳朵,壓低了聲音道:“要不要叫人來?”
“你們看,三小姐在那兒,咦,怎么沒和大小姐一起?”議論聲自身后響起,洛依塵停下腳步,回頭望去,外門站著石凝霜,幾步外站著蘇家兄妹,再往后,安辰,安菱都在,洛依塵暗暗心驚:必定是有人引著他們來的,否則斷沒有這么巧。
忽然想到了什么,洛依塵心里一驚,這想來是何氏的手筆了。自己中了藥有所察覺,先行回去,若是路上遇到什么人,那么此刻這些人都會成為來看熱鬧的。
“莫不是我錯過了什么?這好端端的都出來,可是要來賞景的?”洛依塵笑著迎上前去,她這會兒越是大方,待會兒身上的臟水就越能少些。
那些人也不說什么,只道是賞景,洛依塵也不多問,而是往洛清荷那邊靠了一下,跟著她這個二姐,總歸不會吃虧的。
洛蓉這時也湊近洛依塵,小聲道:“也不知道大姐姐去了哪里,那何氏硬說是扶著三姐去客房歇息,不知這會兒到底是怎么回事?”
“與我在一起?那如今這些人莫不是說尋不到我,一起來這兒找人的?”洛依塵恍然大悟,幸而洛蓉和那些人在一起,又聽了何氏的話,否則她還真想不到何氏能喪心病狂到把這等丑事公諸于眾。
“三姐怎么知道?那大姐姐到底去了哪里?難道真的沒有跟三姐在一起?”洛蓉也起了疑心,她雖年紀(jì)小,但又不代表她傻,若是再想不通其中關(guān)竅,也枉為大家小姐了。
洛依塵并不解釋,只是笑著道:“算計人算計到自家女兒的頭上,我倒要看看何氏一會兒要怎么圓這件事兒?!彼f這話的時候就像是跟洛蓉開玩笑一般,神情自然,并無半分異樣,聲音又低,也沒叫人聽見。
眾人又往湖心亭走了幾步,便在假山石旁停了下來,洛依塵知道這些人又是要賞景什么的,她也不在意,尤其是離洛清晏這么進(jìn),用不了多久,她就能把這事兒捅出來了。
“妹妹你仔細(xì)聽聽,好像有什么聲音?!碧K方怡忽然聽到什么聲音,便對自家妹妹說了這么一句。
“這許是貓叫,怎么了?”蘇宜蘭聽了半晌,得出結(jié)論。這聲細(xì)細(xì)的,猛然聽上去,的確像是貓叫。
洛依塵聽罷看向蘇宜蘭,點頭道:“我聽著也像,就是不知,是安府里養(yǎng)的家貓,還是外頭來的野貓?!彼挪粫嘈盘K宜蘭是真的不知道這是什么聲音,無非就是想顯示自己的大家教養(yǎng)。
正是因此,洛依塵偏偏不想她如愿,非要說什么家貓野貓的,這話聽著是沒什么,但若是一會兒把人拽出來,安府的下人那是家貓,至于洛清晏,想來就是野貓了。
安辰輕咳幾聲走上前來:“貓叫沒什么好聽的,咱們還是快離開吧!”輕輕掃了兩人一眼,心里也明白,都是久居內(nèi)宅的大家閨秀,弄不明白這是什么聲音還算正常。
剩下那些公子小姐,有些知道的多些,自然聽出了這是怎么回事,不過,別人說是貓叫,他們也沒有反對,畢竟他們都沒成親,不知道這種事情,并不奇怪,若是知道的多了,才會讓人起疑。
倒是隨后剛剛趕來的那些老爺夫人聽了,臉上頓時就不好看了。平白無故的說來找人,人家洛三小姐就這么好端端站在這里,這到底是來找人還是這洛家夫人導(dǎo)演的一出戲,要不就是來捉奸的?
安辰使了個眼色,兩名小廝快步走向聲音傳出的灌木叢后的假山,厲聲道:“誰在那里?”灌木叢后無人應(yīng)答,冬青卻是搖晃的更加厲害,小廝不敢上前,拿起一旁的棍子,對著面前搖晃的冬青狠狠砸了下去,冬青根雖未斷,卻被壓倒在地,眼前立刻多了一對赤身裸體的男女。
安菱她們都是養(yǎng)于深閨的小姐,看到這般場景登時臉紅起來,快速轉(zhuǎn)過身去,不敢再看這春色無邊的畫面。
這么多人在外觀看,他們還能旁若無人的坐那回事情,也是不容易。如是想著,洛依塵看得愈發(fā)入神起來。
一道身影突然出現(xiàn)在洛依塵面前,擋住了她的視線,抬眸,正對上陳子離戲謔的眼神:“沒看夠?人家都轉(zhuǎn)過身去了,你居然還看?!?p> 洛依塵哼了一聲,道:“這般活春宮,別說你不想看?!北荛_陳子離,洛依塵再次望向那對男女。
安老爺見此,眸底升起一層陰霾:“把他們兩人拉開!”無論他們是誰,眾目睽睽之下,如此不知羞恥,拉出去浸豬籠也不為過。
一旁早已趕過來的家丁們走上前,正欲強(qiáng)行將兩人拉開,躺在地上的女子突然驚呼出聲:“你是誰,滾開,快滾開!”凄厲的聲音帶著震驚與恐慌。
“你是誰,怎么會出現(xiàn)在……”洛清晏靠在丫鬟身上,身體顫抖,臉上掛著淚珠,眸底閃著屈辱與憤怒,恨不得將石凝杰生吞活剝了,要不是她全身發(fā)軟,沒有絲毫力氣,否則,早就沖上去,將石凝杰撕成碎片了。
石凝杰也是好半天才緩過神,眸底恢復(fù)之前的清明,望著陌生的環(huán)境,以及大堆的人,疑惑道:“這是哪里,我怎么會在這里?”
這些女孩子久居內(nèi)宅,對這種事情并不了解,自然是十分好奇,石凝杰,洛清晏穿好衣服后,她們就迫不及待的轉(zhuǎn)過了身,只一人道:“那不是洛府的大小姐么,怎么會和人在這里……”偷情二字并未說出,卻自己在心里偷笑。
蘇方怡也趕忙接話,雖說她一向與洛清晏有些交往,但這會兒還是充滿鄙夷道:“就是,當(dāng)著咱們這么多人的面,還與人肆無忌憚的那個,真是不知羞恥?!?p> 石凝霜臉色鐵青,她這大哥真是沒分寸,怎么能在大庭廣眾之下就做這種事情。不說旁的,就連她的名聲都要受損了。
對蘇方怡嘲諷充耳不聞,洛清晏緊咬著嘴唇,她頭腦還有些昏沉,不明白事情為何會變成這副模樣,她居然與其他男子在這里當(dāng)著這么多人的面淫亂。
不過,她清楚的記得,她設(shè)計的人是段凌肅,事情一定要扯到段凌肅身上!隨即哭著道:“表哥!你怎么會將我扔給這樣的東西?”她自信段凌肅一定就在旁邊,故而才會如此喊出來。
洛清晏真是想做王妃想瘋了,無所不用其極,都不替段凌肅想想,這般情況胡亂攀扯,就算段凌肅瞎了眼肯納她為妾,也不過是顧忌洛華安的顏面。再說了,就算瞎了眼,段凌肅也不會這般委屈自己。
“我何時跟表妹做過什么?如此情景,洛知府不該給侄兒個解釋嗎?”月光下,段凌肅自遠(yuǎn)處踏步而來。
洛清晏怔立當(dāng)場:他怎么會從那個方向走過來,與花廳完全相反的方向?隨即,她又明白過來,段凌肅設(shè)計了自己,當(dāng)然可以做許多事情來掩蓋,連忙道:“表哥,你為什么要這么做?”只見她雙目含淚,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
“我做什么了?”段凌肅不答反問,似乎是被氣笑了。
“你為什么要了我,再拋棄我……”洛清晏一指身旁站著的石凝杰,怒吼道:“還將我送給這個豬狗不如的男人!”石凝杰聽罷這話,一言未發(fā),藏在衣袖下的手卻緊緊握了起來。
洛依塵站在旁邊,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她甚至連近前都懶得去,這會兒她說什么都會被認(rèn)為是落井下石,只有等洛清晏攀扯出她來,才能開口。
面對如此指控,段凌肅實在也沒轍了,只好道:“話不可以亂說,我的小廝明明是在后堂客廳等我,我這話都說完了,前來想要回席,根本沒有踏足過這里。”
“你胡說,那丫鬟明明說是洛依塵請你去湖心亭,哪是什么后堂客廳……”洛清晏一氣之下,將實話說了出來,意識到不對時,已經(jīng)晚了。
段凌肅冷冷一笑:“大小姐怎知那丫鬟請我去哪里?”
“我…我…”洛清晏吱吱唔唔,說不出所以然來。
段凌肅望望被家丁押著的石凝杰,緩緩道:“看來,我錯過了一場好戲。”語氣低沉,意有所指的樣子。
等著洛清晏提起自己的名字,洛依塵知道,接下來有的是她的戲了,段凌肅說錯過一場,那接下來這一場,也很精彩呢!
石凝杰的身體猛然一震,快速低下了頭,小聲道:“洛小姐,其實,是你喝多了酒,主動與我那什么的,我就算平時再怎么樣,也不敢打你的主意不是?”他這話聽到的人不多,但洛清晏離他近,倒是聽得一清二楚。
“這不可能!”洛清晏狂吼著,目光突然清明,腦海中現(xiàn)出不久前發(fā)生的一切。是了,是洛依塵!她故意摔倒,肯定是換了兩人的酒杯!
只是洛清晏這回徹底錯了,洛依塵根本做不到在所有人眼皮子地下做這事兒,尤其又有何氏死盯著,她只是想要賭一把,賭一賭這藥有沒有下到酒里,雖然她輸了,但也正好打消了何氏的疑心,讓何氏放心大膽的引人過來。
果不其然,何氏這時方才趕到,她原本想著,洛依塵出事,必定要被潑夠了臟水她才能出來,也好撇清嫌疑,卻沒想到出事的是洛清晏,這會兒臟水也潑夠了,何氏才來,顯然是為時晚矣。
何氏還未來得及裝個暈倒拖延時間,或是為洛清晏說些什么,就聽到洛清晏嚷道:“洛依塵!你個賤人!你竟敢算計我,在我的酒里下烈火如歌!”
洛依塵原本還以為要費些心思才能套出她的話,卻不想洛清晏一開口,立刻就現(xiàn)了原形。一個深閨女子,誰會知道烈火如歌是什么?她這話說出口,顯然不是給洛依塵使絆子,而是揭了自己的面皮。
“大姐姐說的烈火如歌是什么?妹妹才兒連酒都不想沾,偏大姐姐硬說那酒好,又非要把酒杯塞過來,這才勉強(qiáng)喝了一杯,不過那酒勁兒卻厲害,剛剛頭暈的很,身上也覺得熱,難不成那酒便叫烈火如歌?果然好名字,實至名歸呢!”洛依塵此話一出,連陳子離都偏過頭笑了一下,其余的人也是神色各異。
先不說何氏和洛華安是狠狠地瞪著她,那些略通透些的人心里其實也佩服,這一句話算是把洛清晏徹底踩在腳底下了,又旁敲側(cè)擊的說洛清晏給她下藥,自己卻單純的躲開了,要說這洛三小姐毫無心機(jī),那真是玩笑。
至于還有些不明白的,只當(dāng)她是在辯解一二。至于那些根本就知道烈火如歌是什么的人,忍著不笑也很難,好一句實至名歸!
眾人先是散去,把場子留下,各自被安府的管家送出去,畢竟這不是光彩的事情,就算跟安家沒什么關(guān)系,但到底是在安家生的事,也不好再待下去。
另一邊場子里還剩下的,也就是洛家和石家的人沒走,反而是石夫人顧忌石凝霜閨名,將她交給身邊兒的婆子先行回府。
何氏這會兒哪還有心思去管洛清荷她們?nèi)?,只是把她們干晾在哪兒,一時間不免尷尬。尤其是洛清荷,想走又不好開口,便想著讓洛蓉和洛依塵替她說,誰料洛蓉看著洛華安的眼色不敢說,洛依塵是擺明了要留下看戲,洛清荷便只得尷尬的站在那里,盡量讓自己不顯眼。
還有被牽扯進(jìn)來的段凌肅,也只能和安辰站在一旁,加上安菱已經(jīng)被安夫人趕回去,剩下的人并不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