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猶記清歡

第十八章 輪到相思沒處辭

猶記清歡 有事冷宮找朕 4421 2019-03-15 06:15:59

  又過了幾日,清晨,洛依塵早早前往了慈寧宮請安,卻見太后依然是溫煦安然的神色,只是端坐于鳳座之上與身邊兒的嬤嬤低低交談。待到諸妃陸續(xù)前來,太后倒也不做多言,只略略提了幾件事情,諸妃便也散了。

  回到承乾宮不久,卻是鳳鸞宮的翡翠來請安,道是李昱欣請她過去。洛依塵雖是不解,但依然勻面梳妝后坐上轎攆過去。

  甫一進(jìn)鳳鸞宮,卻見里面笑語歡聲、氣氛頗為輕松明快。洛依塵定睛一看,原來皇帝跟世宇也在,皆是言笑晏晏。李氏則拉著舞陽長公主的手正笑吟吟地說著什么,承佳卻是面露羞色,看到洛依塵進(jìn)來,竟是如逢大赦一般,忙起身規(guī)矩行禮,聲線甜糯:“鈺娘娘萬安!”

  舞陽長公主如今已是十五歲了,是到了出閣的年紀(jì),尋常家的女子到了十五、六歲也都開始準(zhǔn)備著婚事,宮里的公主就算是多留上一兩年,也要開始選駙馬了。這多留的一兩年,既是為好好養(yǎng)著,也是為了好好擇一位駙馬。

  舞陽雖是跟李氏一般,舞刀弄槍不在話下,但到底是公主出身,一身的氣韻,比之李氏,還是柔和的。

  今日,舞陽著一身櫻紫色的霓裳宮裝,下面是軟銀輕羅百合裙,裙幅褶褶如雪月光華流動輕瀉于地,日光篩了細(xì)細(xì)的竹簾進(jìn)來,有細(xì)微的光暈流轉(zhuǎn),亦是襯托得她風(fēng)致娟然,翩翩如畫。而發(fā)髻上那攢珠金玉步搖的瓔珞長長垂下,動靜之間,唯聞得珠玉脆響,像是遠(yuǎn)在林梢的黃鶯滴瀝啼囀。

  洛依塵心生贊嘆,這才是公主,這才是皇家氣派,此刻只是對皇帝行禮道:“皇上萬安?!?p>  “給母妃請安?!笔烙畲丝桃惨?guī)矩的跟洛依塵見禮,他這么久了,見洛依塵卻也不多,大抵還是生疏的。

  “舞陽長公主今兒真是好看,可見是長大了,知道打扮了?!甭逡缐m隨口夸贊著,李氏今兒請了她來,世宇也在,必定是為了承佳的婚事。

  皇帝聽得這話,不由微見得色,夸口道:“朕的女兒自然是不會差的,莫說今日了,哪一日不好看?”

  言畢,皇帝微笑著伸手過來,洛依塵會意,嫣然笑著,扶著他的手款款落座,翡翠忙奉上一盞惠明翠片。茶還沒端起來,就聽皇帝道:“這幾日的氣色是好多了,該多走動些?!?p>  洛依塵應(yīng)了一聲,并未多話,便又聽皇帝開口說道:“今日是三年大選的狀元郎入宮謝恩?!被实畚⑽⒁恍?,緩緩一轉(zhuǎn)拇指上的玉扳指,接著道:“今年的狀元可不比尋常,是譽(yù)滿京城的才子郭家銘。因此,朕想著便讓你們同去城樓看看,一個時辰后便是狀元郎策馬入宮謝恩了?!?p>  聞得此言,舞陽一張嬌俏小臉如同染上朝霞一般,微微有些發(fā)赧,只撒嬌道:“兒臣才不想去看呢?!?p>  皇帝頭一回見舞陽這般,也笑道:“你羞什么,有你母妃,還有鈺兒一同前去呢!別整天悶在宮里,到時候鳳臺選婿可得精神著,別丟了朕的臉面。”

  于是,一席人杳杳而來,珠翠環(huán)繞、香風(fēng)習(xí)習(xí),舞陽公主只是安靜地倚靠在李氏身邊,聽著幾位妃嬪聊著前朝鳳臺選婿的舊事。李氏笑道:“舞陽現(xiàn)在成日里呆在鳳鸞宮,怕是要悶也悶壞了,若不是今日皇上提起來,怕還不肯出來,以往怎么沒這般好性子?”

  洛依塵莞爾一笑:“公主已然長成,性子越發(fā)沉靜了?!毖援叄逡缐m遞過一把象牙柄的雙面繡鴛鴦的彩繡團(tuán)扇,笑道:“公主可別小覷了這把團(tuán)扇,象牙柄是安南供奉上來的,這彩繡則是最精致細(xì)膩的蘇繡功夫,匠人制成這把團(tuán)扇費(fèi)了不少心思,今日便先預(yù)祝公主鳳臺選婿遂心遂意?!?p>  舞陽卻只不好意思地笑著,見李氏點了點頭,方才伸手接過那團(tuán)扇道:“多謝皇貴妃好意?!?p>  “皇貴妃偏心,也不給兒臣扇子?!背袣g站在長姐旁邊,看著象牙柄的扇子,同洛依塵說著。

  李氏輕輕頷首,方才轉(zhuǎn)首看著承歡,一戳她光潔飽滿的額頭,佯裝怒道:“承歡才多大年紀(jì),竟也想著夫婿了嗎?也不怕笑話?!?p>  承歡揉一揉額頭,一吐舌頭道:“不給就不給吧,母妃倒小氣?!毖援?,承歡卻自顧跑了開去,與旁邊的丫鬟說話。

  如此言笑晏晏,便到了城樓之上,各府女眷早已云集此處,見到皇帝帶著兩位寵妃還有一眾丫鬟仆婢簇?fù)碇桕柟髯邅恚琶虻挂黄?p>  皇帝今兒心情也好,沒等話音落,就吩咐了眾人起來。各府女眷翩然起身,嚶嚶瀝瀝便是好一串子的話,無非就是贊嘆舞陽的美貌或是兩個寵妃的穿著打扮。李氏則握著舞陽的手,一邊與女眷命婦們說笑,一邊走向城樓上視野最佳處。

  才剛上了城樓,便有眼尖的宮人報道:“來了來了!”

  洛依塵回頭,只見天色一碧如洗,澄然如一汪上好的碧玉,日色光輝如金、灑下大片大片的溫暖光華。城樓下,漢白玉大路筆直貫向數(shù)百米外的城門,馬蹄聲清脆落在漢白玉路上,清晰的歷歷可數(shù)。大路兩旁,夏花生得絢爛迷離,千日紅艷麗多姿、草石竺華貴大氣,各色花朵織成一匹璀璨華美的錦毯,從城門一路展開。

  微風(fēng)輕拂,亂落如雨的花瓣紛紛揚(yáng)揚(yáng),似一場錦緞碎落的微雨,熏得人心陶然沉醉,連那滿地臥著的落花都似乎散發(fā)出萬分的柔美溫情。

  為首的一位少年身著紅袍,策著高頭白馬緩緩而來,在藍(lán)天白云的映襯下分外引人注目。所謂狀元及第,真真是萬眾豪情,若非生的女兒身,恐怕在場的妃嬪、命婦皆是生出了幾許金榜題名之情吧。

  狀元郎愈走愈近,馬蹄濺起的落花如煙似霧般飄揚(yáng)起來,四周沉沉寂靜,只見那郭家銘果然氣度不凡,目不斜視,不窘不傲,策馬緩緩入宮。

  洛依塵一臉詫異的看向皇帝,問道:“怎么是個少年?這以往的狀元,兒子都比他大了吧?”

  舞陽的眼神觸及那白馬紅袍的少年,心砰然跳動,眼神也有些迷離起來,因著她在城樓最前方,不免感到身后一些命婦的擁擠,加上手心早已滑膩膩地潮濕,一個措手不及,手中的團(tuán)扇竟生生落了下去。

  卻也是十足的巧了,團(tuán)扇居然穩(wěn)穩(wěn)落在了狀元郭家銘的頭上,痛得狀元郎抬頭去看,此時面帶紅暈、心生慌亂的舞陽也正探頭向下看去,狀元郎暖暖一笑,一個俯身便拾起了團(tuán)扇,然后抬首行禮,神色如常地離去。

  李氏忍不住笑道:“舞陽你慌什么,竟把那團(tuán)扇掉下去了么?”舞陽還有幾許迷離,剛剛的溫暖笑容在腦海里揮之不去,只是囁嚅著說不知道。

  “若是老頭子,朕還會帶你們來看嗎?今年金榜題名的前三甲,兩個都是少年郎。還不是為了給承佳姐妹留著,要真論才學(xué),那些老頭子也不比他們差?!被实矍昧饲寐逡缐m的腦袋,眼神同看承佳并無二致。

  待到第二日晚上,李氏請了洛依塵去鳳鸞宮用膳。洛依塵到時,皇帝和世宇也才進(jìn)門。見過禮后落座,便發(fā)覺皇帝正興致勃勃地與李氏議論著昨日城樓之事,說到舞陽掉扇一事,更是龍顏大悅,沉聲片刻,方揚(yáng)聲道:“姻緣難得,舞陽便下降與新科狀元郭家銘如何?也不用鳳臺選婿那么麻煩了?!?p>  李氏笑道:“臣妾也覺得此事冥冥中自有天意呢,必是天賜良緣,那郭家銘也并未娶妻?!闭Z畢,李氏轉(zhuǎn)首又問舞陽:“你覺得郭家銘如何?”舞陽臉皮子薄,只是紅了臉默默不答。

  皇帝笑道:“你若不樂意便也罷了,你道父皇是嫌麻煩才不給你鳳臺選婿嗎?”話畢,皇帝悄悄朝洛依塵擠擠眼睛。

  洛依塵會意笑道:“鳳臺選婿也是極好的,明日臣妾便跟姐姐一同操辦吧。本朝還沒有過鳳臺選婿的事兒,這可是頭一份!”

  誰料舞陽卻是急了,脫口而出道:“兒臣的團(tuán)扇可還在他那里呢!”一語未畢,闔宮上下具是大笑起來,皇帝連連笑道:“好!好!既然如此,那也不必再多說了,便是郭家銘罷。”

  一眾伺候的下人在王逸卓的帶領(lǐng)下,齊齊的行禮,皆是一臉喜色的道:“恭喜公主擇得佳婿!”

  如此,第二日圣旨便傳了下來。

  舞陽公主,朕之長女也,系貴妃李氏所出身份貴重。自幼聰慧靈敏,旦夕承歡朕躬膝下,疼愛甚矣。今公主年已及笄,適婚嫁之時。朕于諸臣中擇佳婿與愛女成婚。聞新科狀元郭家銘人品貴重、儀表堂堂、且未有家室,與公主婚配堪稱天設(shè)地造,朕心甚悅。為成佳人之美,茲將舞陽公主下降狀元郭家銘,一切禮儀由禮部尚書與欽天監(jiān)司儀商議后待辦。布告中外,咸使聞之。

  舞陽長公主的婚事可是本朝頭一回下降公主,此后幾日,宮中夜夜笙歌、紅紗飛揚(yáng)、琉璃輝光、彩燈舞動、香風(fēng)不絕、絲竹不斷,連空氣里都漂浮著令人眩暈不已的喜慶之氣。這樣喜慶的日子里,連著皇帝的興致也頗高了許多。

  時光流轉(zhuǎn),月虧月盈,轉(zhuǎn)瞬間已是中秋之夜,紫禁城內(nèi)一片熱鬧歡騰,飛檐卷翹、寶瓦琉璃、霧熏香繞、金堆玉砌,無數(shù)的明燈閃耀于深宮重苑之間,恰似星子璀璨耀眼,永巷道途、飛廊虹橋皆是燈火通明,似星漢迢迢,又似華光異彩的錦緞鋪疊期間,所謂皇室氣派,真當(dāng)是目不暇接。

  舞陽公主新婚燕爾,略見豐腴,今日著一身乳白疏落櫻紫色底子的寬衫交領(lǐng)長衣并郁金色敷彩輕容花裙,愈發(fā)顯得她膚光勝雪、華美嬌艷。

  洛依塵舉起盞中的梅子釀,目光卻對上不遠(yuǎn)處陳子離黑漆漆的瞳仁,心里微微一動,轉(zhuǎn)瞬間隱藏起那一絲情誼,只做賞玩玲瓏酒杯,卻聽身后的世宇笑道:“妹妹今日的打扮真是漂亮。”

  承歡亦是興高采烈,聞言道:“這是姐姐新婚后第一次出席皇室夜宴,自然要隆而重之了。”

  世宇輕輕笑了一聲:“有貴妃娘娘在,父皇和母妃也疼你。來日你出嫁,必也不會差了。到時候鳳臺選婿,三哥親自給你操持?!?p>  承歡一笑,語帶一絲得意:“哎,三哥,你說皇姐的團(tuán)扇掉到了郭家銘頭上,當(dāng)真是天意嗎?”

  世宇嗯了一聲,語氣中聽不到什么情緒:“滿宮的人都是這么說的,你怕不是也想也掉一回團(tuán)扇?”

  承歡哼了一聲道:“姐姐做剩下來的,我再做一次多沒意思!再說了,之前都沒有了解過對方到底怎么樣,就憑著天意一說也不好,要是不合心意可怎么辦。若是我的話,必定要鳳臺選婿才是!”承歡擺出一副氣焰壓人的架子道:“總得先跟他們說上幾句話才能判斷該嫁還是不該嫁的好!”

  世宇掌不住笑了:“承歡,你很急么?真沒看到閨閣女子像你這般急吼吼討論嫁人的。不妨我?guī)湍銌枂柲稿?,讓她去探探父皇的風(fēng),何時肯把你嫁出去?!?p>  “你!”承歡氣呼呼地在世宇頭上彈了一下,嚷道:“竟敢編排我!且說你自己罷,你要娶什么樣的女子?”

  世宇微微一愣,方才說道:“怎樣的都好?!背袣g正要罵他不學(xué)好時,世宇又補(bǔ)了一句:“我的婚事,注定與你們不一樣。有貴妃娘娘撐著,你們便是再任性妄為,選個西域來使父皇都會同意。我若是娶個外邦女子,莫說父皇了,母妃頭一個打死我?!?p>  洛依塵聽得此處,心里微微動容??聪蝾^一回來參加宮宴的陳子離,斂了神色,回首對世宇道:“你要是真喜歡,娶十個八個外邦女子我都不打你,頭一個要打你的是你父皇。”

  世宇笑了笑,卻聽承歡道:“皇貴妃這么好的脾氣,竟由得三哥編排,若是放在母妃那兒,三哥怕是還沒娶媳婦兒就被打的起不來了?!?p>  “這話可別叫姐姐聽見,到時候被打的可不止你三哥,咱們一塊兒吧?!甭逡缐m笑著說,那邊兒皇帝和李氏已然看過來了。

  原本,皇后不在,她們二人便坐在皇帝下首,雖說宮宴人多,隔的遠(yuǎn),畢竟都是在高臺上。此刻忽然聽李氏道:“皇上瞧瞧,臣妾這幾個孩子,恨不得都搬去承乾宮了?!?p>  皇帝看了看世宇和承歡,對李氏道:“還不是你管的太嚴(yán)了,鈺兒年紀(jì)本也比他們大不了多少,自然是管不住由得他們胡鬧?!?p>  “皇上,世宇和承佳同年,也該選幾個屋里人了?!崩钍险f著,看向皇帝,又道:“皇貴妃畢竟年紀(jì)小,又不好跟世宇開口,要不皇上問問?臣妾不好說,怕妹妹多心?!?p>  “瑾瑜想的妥當(dāng),鈺兒當(dāng)時過繼世宇也是因著外頭的傳言,如今自然不敢怎么管世宇的事兒。朕過幾日問問她,也別耽誤了世宇。”皇帝看著世宇,又看向在宮宴上還敢吃吃喝喝的洛依塵,竟覺得自己這個媳婦兒,心智怕是還沒出嫁的公主一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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