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出這一句之后,周關(guān)笑刻意停頓了下來。他在場內(nèi)環(huán)顧了一番,目光有意無意地在古易天的身上多停留了一會兒。
片刻過去,他接著再道:“說來慚愧,我自幼練習(xí)繪畫,幾十年來無論怎么努力都無法觸及那種境界。仿佛虛無縹緲,可觀看業(yè)內(nèi)頂級大師的名作,卻又能切切實實地體會到畫韻之境。或許,我的運氣實在是不怎么好,咳咳……”
他這番話隨即引起了一陣輕笑。因為就好像跟王老師的那句話在遙相呼應(yīng),算是又給汪鳴同學(xué)打了一記耳光。
果不其然汪鳴憋不住了,他陰著臉開始為自己辯解:“周老師,還有王老師,我知道你們完全不相信我的話。但我一直就有這樣的信心,這也是我選擇來國美讀研的原因之一。明年畢業(yè)后,我還會繼續(xù)攻讀博士。而完成一幅具備畫韻的作品,就是我給博士學(xué)位的獻禮。這個期限,也就在三四年之間。”
可無論他說的有多么篤定和自信,在座之人都是一副毫不在意的神態(tài),只當(dāng)他放了一個臭屁罷了。
想一想周老師在業(yè)界浸淫幾十年也沒有達成,你憑什么就敢夸下????
看到一雙雙不屑和譏諷的眼神,汪鳴冷哼一聲。他突然走向了邊上的一個位置,那兒放著幾件物品。他從中取出一個畫筒和畫架,又快速回到了場子中間。
“口說無憑,既然各位疑慮重重,那我們就用作品說話?!?p> 汪鳴面無表情說完,就從畫筒里倒出了一幅畫。他把畫作固定在畫架上面,接著用話筒說道:“這是我準(zhǔn)備用于明年碩士畢業(yè)的作品,當(dāng)然還不是最終版本。本來是想給大家一個驚喜,但現(xiàn)在我覺得有必要讓諸位感知一下?!?p> 一聽他這樣說,周關(guān)笑隨即對身旁的王老師和古易天說道:“走,咱們也去觀摩觀摩!”
那是一幅描繪錢塘江觀潮的寫實作品。一排勝似一排的浪潮,由遠及近,最終以排山倒海之勢撞擊堤岸,激起幾丈高的浪花,蔚為壯觀。
正應(yīng)了那句,驚濤拍岸,卷起千堆雪!
雪白浪花的另一邊,幾個膽大的游客一邊拿著相機搶拍,一邊又躲閃著撲上岸的洶涌浪潮。從景到人,整幅畫作倒是勾勒的形象逼真。
初見汪鳴作品的王老師端詳了半天,最終忍不住微微點頭:“也難怪你的口氣不小,原來還是有一定的畫功。”
這句話中規(guī)中矩,但熟知王老師的人知道,這已經(jīng)是很不錯的評價了。
當(dāng)周關(guān)笑向大家做了進一步的解釋之后,本有些不太高興的汪鳴立即變換了一種神色。
“謝謝王老師!為了畫好錢塘觀潮,有一次我都差點被大潮卷走!而這一幅是我最滿意的,基本上沒有什么額外的加工,我這里有照片作證?!?p> 汪鳴說完,接著就打開手機的相冊。他翻到了其中一張相片,眾人一看還真跟眼前的畫作幾乎一模一樣。
周關(guān)笑看到他臉上的那副得意樣,心中不由得暗嘆一聲。
“汪鳴,你為了創(chuàng)作好的作品,精神十分可嘉。但你的做法未免有失偏頗,真要被大浪卷走怎么辦?”
“哈哈,那就真正成了一名為藝術(shù)獻身的人!”一位男生笑著在一旁打趣。
他的話又引起不少人共鳴,有幾個女生甚至在那兒笑的前仰后合。當(dāng)然也包括戴之紋在內(nèi),她是巴不得汪鳴丟人現(xiàn)眼。
“好了同學(xué)們,請靜一靜。你們想不想聽聽古同學(xué)對這幅畫的看法?”周關(guān)笑示意大家安靜下來,并直接點名讓古易天來評判一下。
眾人猛然想起之前周關(guān)笑說的那番話,難道這就是專門邀請此子前來的緣由?
于是在一陣陣的好奇與希冀之聲中,古易天只得點頭。不過他的語氣很淡然:“既然周老師發(fā)話了,那我恭敬不如從命。在場的都是美術(shù)界高才,而我只是一個命師,說錯勿怪。”
“錢塘觀潮,為天下奇景。大約在五年前吧,我有幸在現(xiàn)場目睹了盛況。汪同學(xué)能不顧危險完成這幅作品,令我十分佩服。正如王老師所言,畫功也不錯。但是,就跟看手機上的那張相片一樣,并不能給人身臨其境之感。”
他的話令不少人微微一愣。只有極少數(shù)幾個眸子一亮,緊緊盯著畫作似乎若有所思。
可畫作的主人汪鳴不干了,他冷聲一哼:“命師?我說你是算命的,原來并沒說錯。我只想問一下,什么叫身臨其境?”
古易天正要開口解釋,戴之紋搶先答道:“這么簡單的一個成語,難道你不明白嗎?”
“哼,我當(dāng)然明白。戴之紋你別再打岔,我是在問古命師?!蓖豇Q盯著古易天,一字一頓地道,“你覺得僅憑一張畫作就能達到那樣的效果?”
他的質(zhì)問也令眾人有所疑惑。哪知古易天不動聲色,很是淡定地點了點頭。
汪鳴猛然抬高了語氣:“簡直是天方夜譚!你以為是看視頻呢,還妄想身臨其境,純屬扯淡!真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外行,氣死我了快!”
跟他的激昂相比,古易天就像沒有聽到一樣。他很隨意地看著對方,平靜地說道:“在你們這些專業(yè)學(xué)子面前,我肯定是個外行。但我現(xiàn)在想說的是,你在繪畫上不會再有多大的起色。至于畫韻,你根本就不明白其真實內(nèi)涵,所以只能是奢望?!?p> “胡說八道!你的理由?”汪鳴咬牙切齒地質(zhì)問道。
古易天淡淡一笑:“這是一個命師對你的忠告。”
這一回答令汪鳴更加憤怒,他用噴火的眼睛盯著對方:“你的意思是算出來的?可我根本就沒告訴你我的八字,還是你會看相?各位,你們相信他的言論嗎?荒唐透頂!”
古易天依舊是淡淡的語調(diào):“無論你怎么想,我相信自己的水準(zhǔn)。不過……給我的感覺,這貌似是下一個議題。是這樣吧,戴同學(xué)?”
戴之紋聞言微愣,但很快她就點頭:“不錯,晚飯后才進行第二個話題。”
呼呼——
見他倆在那兒一唱一和,汪鳴猛然吐出了兩口長氣,幸虧不是吐血。他的臉色已經(jīng)泛青,可當(dāng)眾又不敢再有太過分的言行。
沉思了一陣,他終于大聲問出了心中的疑惑:“周老師,您請他過來到底是為了什么?”
周關(guān)笑掃了一眼汪鳴沒有回答,然后把目光投向戴之紋:“你把那幅畫作也拿來吧!”
“好咧!”戴之紋顯然一直在等著周老師的號令。小跑著從自己的位置取來了一幅精致的畫框,用雙手遞給了周關(guān)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