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跟世瑜正處在如膠似漆的蜜月期,倆人互相難以割舍。丁香還是一如既往地對世瑜好,老鴇怕得罪了花滿樓,對丁香連打帶罵,指桑罵槐地說自己不是開福利院的,沒功夫施舍窮人,要繼續(xù)住下去,馬上拿出錢來,要么就土豆搬家。
世瑜哪受過這等侮辱,推開老鴇,說他要給丁香贖身,請老鴇開價。
老鴇停下手,后退幾步,上下打量了世瑜一下,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她滿臉狐疑地問:“請問,貴公子跟聚福堂的大東家是親兄弟嗎?”
“對的,那是在下的長兄?!?p> “哦,衣三爺,您現(xiàn)在可是名聲在外了!滿大街都是您的畫像,快回家吧,你大哥找你找得急著呢!看在丁香的面子上,我親自護送您回去吧?不過話說到明處,我可是要找貴府領賞錢的。”老鴇面帶桃花揮了下手絹。
世瑜知道這里也住不下去了,他扭頭對丁香說了句等著我回來,就大踏步走下樓,到后院牽了馬出來,直奔碼頭。
但是沒走多遠,在一個沒人的小巷口上,馬掌壞了一個,世瑜只好跳下來,心急如焚地牽著馬匆匆奔走。
忽然,他覺得肩膀被人拍了一下,隨之而來的是一句熟悉的安祿縣口音“兄弟哎,還沒玩夠呀?”
世瑜一愣,他猛回頭,看到身后一尺遠的地方,站著一個矮瘦小老頭,五十多歲,面色紅潤,留著長的黑胡須,戴一頂瓜皮小帽,看身材動作,很像立身,只是長得不一樣。這個人兩眼放光,神采奕奕,臉上帶著一絲玩世不恭,穿一身干凈的藍布袍子,左手叉腰,右手拎一支旱煙袋,眉毛上揚,等著他的回答。
“您,您怎么稱呼?我怎么不認識您?”世瑜像一個做壞事的小孩子被人發(fā)現(xiàn)一樣。
“走吧,咱們先去吃飯。”這個小老頭拿煙袋桿指了指旁邊的揚州菜酒樓。
這時世瑜注意到這人的煙袋桿有點與眾不同,材質與其他煙袋桿無異,一段油光锃亮紅棕色的花梨木煙桿,奇的是,竟有一尺半長。煙嘴上鑲著一段成色很好瑩白如雪的玉,一看就是好東西。煙桿另一端,銅煙鍋子泛著黃光。煙桿中間,懸著一個繡了字的小藍布煙袋,晃來晃去。
世瑜有點猶豫不前,心里默默給小老頭取了個綽號叫“長煙袋”。
長煙袋不客氣地走到前頭,拽著世瑜的馬韁繩,馬竟然很溫順地跟著長煙袋朝前走去。
世瑜心中忐忑不安,他在心里盤算著,不知道對方是敵是友,是不是世琦故意設的圈套。他心里嘀咕著,只根據(jù)那塊玉煙嘴判斷這個人很有錢。
世瑜一邊走一邊心潮澎湃,完全不知道長煙袋怎么把馬交給伙計的,當他看到長煙袋抬腳邁酒樓門檻的時候,突然心眼活動了一下,轉身便跑。
剛邁了一步,他的肩膀就被鋼撓一樣的手抓住了,緊接著,肩膀被松開,胳膊卻被攥住,他拼命掙扎,無法擺脫,只感到對方的手,像一只老虎鉗子,他疼得叫起來。
攥他手的正是長煙袋,長煙袋笑了笑:“敬酒不吃吃罰酒哇?”
世瑜放棄了掙扎:“走吧,刀山火海我衣某人也不在乎?!?p> “有你這句話,一切都好辦,沒有刀山火海,只有好酒好肉?!遍L煙袋頭也不回,大踏步往樓上走。
世瑜無奈地跟在后頭。
長煙袋點了菜之后一言不發(fā),他熟練地拿起煙袋包,打開,伸出三根枯瘦卻很靈巧的手指,撮一撮旱煙葉放到銅煙鍋中,機靈的伙計端著個火過來給點燃,長煙袋往椅子背上一靠,悠然自得地吞云吐霧,一雙眼睛注視著煙袋鍋上的明明滅滅。
世瑜想跑跑不掉,又擔心被世琦發(fā)現(xiàn),東瞅瞅西看看,覺得面前這是個怪人,看長煙袋的樣子不像世琦找來的說客,世瑜百思不得其解,當他回過神來的時候,飯菜已經(jīng)擺滿了桌子。
“吃菜,小兄弟,不要拘謹,我們是老鄉(xiāng)?!遍L煙袋把長長的煙袋桿擺在桌邊,拿著筷子夾了一塊紅燒肉,放入口中,閉著眼睛,砸吧砸吧嘴,道聲:“好吃!”。
世瑜看長煙袋享受的樣子,不禁咽了咽口水。
長煙袋咽下嘴里的紅燒肉,睜開眼睛,看了看世瑜,指著桌上的那碗三套鴨說:“別光看呀,快吃!這三套鴨,可不是誰都能做得出來的?!?p> 世瑜拿筷子夾了一塊燉得酥爛的鴨肉,放入嘴中,入口即化,又拿起湯匙,舀了一勺湯,一口喝入腹中,頓覺口齒留香,霎時,鴨肉的香,冬筍的鮮,冬菇的滑,紹酒的醇,還有蔥姜的辣等等,全部在嘴里交互纏繞,又都恰到好處,妙不可言。
世瑜一時忘了自己在逃難,不住口地說:“美味,人間美味?!辈挥赡脺子忠艘簧缀认?。
長煙袋一句話不說,靜靜地看著世瑜,微笑,說:“小兄弟,多吃一點?!?p> “您是長輩,叫我小兄弟可不敢當?!笔黎び謯A了一筷子鴨肉。
“讓我做長輩可就折煞我啦,我就是再大些,也只能做哥哥。我是立身的姑舅兄弟,你不要緊張?!?p> “哦,原來如此,那就叫你大哥哥!”
“世瑜,不要慌,慢慢吃。”長煙袋深不可測。
世瑜半信半疑,摸不著頭腦。想跑跑不掉,碰硬又打不過人家,只好低頭吃飯。
飯吃完了,長煙袋結了賬,引著世瑜出了酒樓,長煙袋走在前邊,世瑜牽著馬跟在后頭,世瑜發(fā)現(xiàn)這是回家的路,他停住不走了。
“怎么,不想回家?”胖煙袋扭轉頭。
“不是。我還有個重要的事情沒做完,回家就出不來了。既然是親戚,能,能先借五百兩銀子給我不?”世瑜吞吞吐吐。
“還跟我講起條件來了?不過,如果說是,要給行院那個帶著弟弟的丁香姑娘贖身,我?guī)湍?。”長煙袋料事如神。
世瑜聽完脖子后頭發(fā)涼,他有好一會兒說不出話來,然后由驚轉喜:“您簡直不是哥哥,是神仙!”
“兄弟哎,聽哥哥我的話,回去先把大煙戒了。我不方便去妓院,不過,一切都給你辦妥。安頓好她弟兄兩個,我給你捎信兒?!?p> 聽到說戒大煙,世瑜由脖子后頭涼到了脊背。
“大哥哥,您送佛送到西天,好事做到家,我不僅要給丁香姑娘贖身,還要娶她?!笔黎B(tài)度堅決。
“這個,老朽不敢?!遍L煙袋回答。
倆人正在僵持,忽聽得背后夏侯鷗鷺的聲音,一邊跑一邊喊:“瑜三爺,快救丁香姑娘,花滿樓要把她打死了!”
世瑜和長煙袋顧不得許多,一溜煙折回妓院,一進門,看到花滿樓正氣呼呼坐在椅子上,手里拿著長藤條,藤條上斑斑血跡。
丁香姑娘像張紙片一樣,貼在地上,頭發(fā)散亂,衣服被血浸透,粘在身上。一只大貓喵喵叫著,被老鴇抽打著,在丁香褲子里鉆來鉆去。
“住手!”世瑜大喝一聲。
“哈哈,瑜三爺,來得正好。你大哥,要把漢南縣翻個底朝天了,可惜他想不到,你在這里!”花滿樓一臉陰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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