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欺辱
秦陌邊走邊在夜色中打量著這個傳說中窮山惡水的周家莊。
確實是窮,看這些房子就知道了,幾乎都是茅草房,雖然比她們現(xiàn)在安身的那兩間好一點,但也好不到哪里去。隔著低矮的院墻朝里看去,家中也大多家徒四壁,許多人家都是黑燈瞎火的,不知道是睡了還是沒錢點燈。
秦陌敲開了幾戶亮著燈的人家,可是她不但一無所獲還被罵了個狗血淋頭。
“老娘我都恨不能去要飯了,你個小叫花子還跑到我家來要飯,眼瞎了嗎?”
“滾滾滾!哪有吃的!媽的我還餓著肚子呢!”
……
秦陌摸摸懷中那個素銀簪子邊在村子里邊晃蕩邊垂頭喪氣地想,看來今晚只能委屈流觴她們跟著自己餓肚子了,等天一亮她就找個地方把這簪子賣了換點吃得。
正想著,忽然看到前面一戶人家,屋里的光忽明忽暗,像是灶臺下的火光。秦陌想,要不要最后再去試一下?
她站在門口正躊躇的時候,門忽然“嘩啦”一下打開了,開門的是一個和流觴曲水差不多年紀的小姑娘,一張臉是雖然面黃肌瘦也掩不了的俊俏,她睜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地盯著秦陌:“你……有什么事情嗎?”
秦陌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能不能問你們借點吃的?我,還有兩個妹妹實在太餓了。你放心,我一定會還的!”
那小丫頭沒說話,又盯著她看了兩眼,就在秦陌以為沒有希望的時候,她忽然扭身往里跑去,不一會抓著兩個黑乎乎的粗糧饅頭塞到了秦陌的手中。
“我家只有這個了?!?p> 秦陌捧著那兩個饅頭,忽然淚盈于睫。
沒想到,來到這個世界后,第一次,她竟然被兩個饅頭感動了。
“你叫什么名字?”秦陌問她。
那姑娘忽然羞赧一笑:“我叫杏花?!?p> “謝謝你杏花,我會記得你今日恩情的。”秦陌說著轉(zhuǎn)身往回走,走了兩步回過頭去,見那姑娘依舊站在門口望著她。
“杏花,我叫秦陌?!?p> 很久以后秦陌才知道,那天杏花給她的那兩個饅頭是她第二天一整天的口糧。
就著屋后的溪水,秦陌和兩個小丫頭分了那兩個黑乎乎硬邦邦的饅頭,平常秦陌哪里看得上這樣的吃食,可是不知道為什么,那一刻她竟然從粗糲的饅頭中嘗出了一絲絲的甜。
有了這兩個饅頭,秦陌和兩個小丫頭好歹熬過了那漫長的一夜。
第二日推開門,秦陌一眼就看到了不遠處連綿起伏的高山。之前一直渾渾噩噩,昨天又忙著收拾住處,秦陌這才發(fā)現(xiàn)松安這里竟然到處都是山。只是不知道這大山里有沒有寶貝。
秦陌吩咐流觴曲水去附近拾點干草,然后獨自一人朝最近的一座山走去。
通常這個時節(jié),山里應該有不少野味,沒辦法,總要先填飽肚子不是。
果然不出所料,她在山里摘了一大把蕨菜,又挖了一大堆春筍。她背著這些戰(zhàn)利品喜氣洋洋地回了周家莊邊上那座茅草屋。
還沒走近就覺得氣氛不對,春日暖洋洋的風里夾雜著幾聲壓抑的哭聲。
秦陌心下一沉,丟下肩上的東西,快步跑到了茅草屋前,只見流觴曲水正趴在門前的泥地里,門口那株桃花被打爛的花瓣沾了她們一頭一臉,她們面前居高臨下站著一個穿著錦緞滿臉不懷好意的男人。
只見他正一邊拿腳踩著流觴的背,一邊用手抓著曲水的頭發(fā)狠狠地往后扯。
在他的身后還站著兩個仆人打扮的小廝。
流觴咬著嘴唇哭得整個人都在顫抖,曲水則倔犟地抬起頭,一雙含著淚水的眼睛中滿是憤怒。
“你個小賤人還敢瞪老子!”那人罵著仰起了手。
眼見一個耳光就要落下來,那一刻秦陌覺得渾身的血都沖到了腦子里。
“住手!”她一聲厲喝。
那個人被這聲厲喝嚇了一跳,高高揚起的手僵在了半空中,扭頭朝聲音的來源看過來。待看清楚來人之后,他不由放開了流觴曲水,將她們重重推到一邊后一臉陰笑地朝秦陌走了過來。
“關你什么事?死胖子!”
那人說著狠狠地推了秦陌肩膀一下,秦陌被推得重心不穩(wěn)狠狠地摔倒在地。
那人看著秦陌四仰八叉的樣子,忽然“哈哈哈”地大笑起來。
“小姐!”流觴曲水臉色大變,也不顧那個男人就在跟前,連忙跑過去要將秦陌扶了起來。
奈何她們兩個力氣太小,秦陌又太重,拉了半天硬是沒將人扶起來。
那人見狀笑得更大聲了,秦陌覺得他們好像隨時都會笑斷氣。
無奈,秦陌甩開她們的手,自己撐著地站了起來。
她拍拍肥胖的肚子和粗壯的大腿,突然對這個身體厭惡至極。先不說這日子會不會有轉(zhuǎn)機,這身肥肉無論如何都得減了。
“我大伯說得果然沒錯,這秦七小姐就是一只死肥豬,怪不得從京城被趕到了這里!我要是她爹,整天看著她就飽了,哪里還能吃得下去東西!不過這兩個小丫頭還有幾分姿色,雖然不如杏花,倒是也可以帶回去玩玩!”
那人背對著秦陌沖不遠處那兩個隨從說道,然后再次朗聲笑了起來,他的那兩個隨從也跟著放聲大笑。
“寶爺說得對,她可不就是一只死肥—”
那個侍從話還沒說完,忽然聽到一陣沉悶的聲響,然后就看到一絲紅線從自家少爺?shù)念~頭順著眼皮面頰蜿蜒往下爬,那絲紅線還沒爬到嘴唇,自家少爺就兩眼一番癱倒在地,他們這才看到了站在他背后的那個肥胖的身影。
她手里正抓著一塊石頭,一雙和臃腫身材極不相稱的漂亮眼睛中,此時正閃爍著噬人的光芒。
那兩人隨從看了一眼只覺得手臂上瞬間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兩人撇開視線不敢再看,手忙腳亂連拖帶拽地帶著自家少爺一溜煙地走了。
直到那些人走得沒影了,流觴這才從呆若木雞的秦陌手中奪下了那塊石頭,石頭棱角鋒利,秦陌握得太緊掌心早已起了幾道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