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蒙右相掛念，慕若不才，右相若有何需要慕若解惑的事情不妨直說?！?p> 蘇墨聞言雙目清寒直直的看向慕若，那眼中忽而閃過的情緒太過莫名：“既然慕四小姐肯為我解惑，那就再好不過了。容墨一問，五年大夢，一朝清醒，可有故人相隨入夢？“
一時間整個牢房空寂的有些可怕，少頃有低低的笑聲傳來，蘇墨微蹙雙眉看向慕若，彼時她倚在略有臟污的木欄上，廣袖抬起遮住輕笑的唇角，黛眉輕籠似秋水寒涼，微瞇的眼中盛有玲瓏酒意，她慵懶的?？恳粋?cè)，便讓人滿目盡是火紅。
“右相說笑了，人間山河乾坤好，美人英雄競折腰，我不曾盼念過何人，又怎會有人肯入我夢。“
那聲音很輕卻帶著緩緩沉淀下來的堅定，蘇墨聞言臉色驟然蒼白，那張素來沉默寡言的臉在無聲的零點中碎裂成怒和怨。
“不曾盼過何人……慕若，你怎么敢！你怎么敢用這張臉對我說…你怎么敢！“他揮手打翻案幾連帶落伊離那張未完成的畫一起散做飛灰，腳步踉蹌卻直奔慕若而去直到將她逼退到墻角。
“大人……“獄卒被牢房內(nèi)的聲音驚到趕緊跑過來，卻見姜國朝堂上情緒最是寡淡的右相此刻怒火焚天。
“大人，皇上有旨不能對她……“
“滾！“廣袖打出一道真氣震碎了牢門也震暈了開口的人。
蘇墨的身體輕輕貼向慕若，指尖略過她涼薄的嘴唇，秀挺的瓊鼻，最終停留在她婉轉(zhuǎn)的眉眼處，那雙眼睛里漆黑的像一團濃墨，粘稠的像一方沼澤，
他壓抑的聲音從喉嚨深處破碎的滑出是哭又是笑：“你怎么敢這么說！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你……“
“對。我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我才敢。“慕若將停留在她眼前的手移開，整理著自己有些微亂的衣擺：“右相?！?p> 她站在牢房之內(nèi)卻又像立在蒼穹之外，背后的光透過根根柵欄照進來淋了她一身，廣袖紅衣，灼灼艷影，她未束的發(fā)成片的鋪落在背后，將背影容顏全部模糊。
“前塵往事都作浮光掠影，從今以后我是慕若，也只是慕若。“
蘇墨仍舊停在原地，寬大的袖擺處繡著一朵又一朵綻放的牡丹，他向前看去，那分辨不清的光影里他想認認真真的再看一遍，紅衣艷影，桀驁不馴，那人盤腿坐在馬背上突然側(cè)過頭來：“從今以后，我是鳳燁，也只是鳳燁。“
一晃而過仿佛很多年。
“十丈軟紅，原來，這才是我的業(yè)障?！疤K墨頹然的倚在墻角，雙手控制不住的遮擋著雙眼，嘴角太過僵硬而似笑非笑，猛然間他推開慕若，踉蹌離去的腳步聲里一片倉皇。
“國師，你該醒了。“
落伊離靜靜的靠在一邊，濃重的陰影掩住他絕勝天人的容色，他垂閉著雙眼仿佛進入了一場夢境，冗長的空寂后他動了動指尖，卻又陷入了更深的沉默中。
慕若嗤笑一聲轉(zhuǎn)身離開，搖擺的衣影里那姿態(tài)是肆意的灑脫，像一陣掬不住的風，來去自如。
“既然國師未醒，那慕若先行一步。牢無好牢，卻要有好酒?！?p> 她一步踏出如入無人之境，腳下步伐輕快，衣袂飄飛，蕩起的黑發(fā)遮住廣袖上的鬼狐雙眼，卻在行走間透出漆黑幽深微藍詭譎的光來。